刘商秋近来很忙,他本就负责组建针对西夏的谍报织“雀字房”。
如今大宋皇帝西巡,谍报尤其重要,他不仅要加强机速房对于西夏的谍报安排,还要与西军的边防斥候机构加强合作。
放衙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他才得以离开机速房,回到刘府。
一进自己的住处,玉腰奴就告诉他,杨沅来了,现在正由六姐陪着。
一听这话,刘商秋便不着急去见他了。
六姐心仪于杨沅,可两人相见的机会又少,他这做弟弟的该给姐姐多制造些机会才是。
却不想家中管事却及时赶来相告,说是杨侯说过,若公子回来了,尽快与他一见。
刘商秋这才知道,杨沅不是寻个借口来见姐姐,而是真的有事找他,便赶去了栖云轩。
花木丛中,刘老太公两口子也不嫌累,在那儿津津有味地看了许久。
老两口觉得,自己六个女儿,除了老六,婚姻生活都很幸福,他们老两口着实有些对不住老六了。
要知道,老六是六個姑娘里最小的一个,也就是说,老六入宫的时候,五个姐姐都已嫁了人。
所以,五个姐姐嫁的非富即贵,还真不是沾了这个皇妃妹妹的光。
但另一方面也就说明,刘家早就既富且贵了,实在不需要非得让女儿入宫。
如果当初他们不想让女儿入宫,要想点办法避免入宫其实很容易。
大宋宫廷选秀,并不需要在全国筛选,只是按照黄册,择京城及附廓州县的适龄未婚少女进行挑选,扰民程度不是很高。
但它也一样需要经历四个选拔阶段。
第一阶段,由内廷太监负责,考察秀女的相貌和声音。
相貌(发、耳、额、眉、目、鼻、口、颔)和身材(肩、背、腿、脚)不优美者不要;
嗓音不好听的不要,不会说官话,一口浓重方言的不要。
二审还是由太监负责,考察秀女的身材和礼仪。
这一阶段就不是目测了,而是要动用量具。
手、臂、腰、腿、脚,尺寸超出设定范围的一律淘汰;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合乎礼仪规范的不要。
三审测评由宫中女官负责,因为涉及一些私密了,要考察器官、体味、智力和生活习惯。
不是处子不要,口臭、狐臭、脚臭的不要,身上有疤的不要,脑子太笨的不要,睡觉时咬牙放屁说梦话的不要……
过了这三关的,才由太后和皇帝进行终选,这一关选谁不选谁,就全凭太后和皇帝的眼缘了。
所以,刘家若不想让女儿入宫,只要在前三个挑选阶段的任一阶段,花钱贿赂一下主持太监或者女官,都能让女儿顺利地被裁汰下来。
可是,老两口觉得自己的女儿无比优秀,做皇妃才配得上她的天姿国色。
再说,当时皇帝才四十岁上下,以皇帝的尊贵身份,这个年纪实在不能说老。
所以,老两口自以为是替女儿做了一个最好的选择。
谁能想到这个皇帝这么短命啊,不到五十岁就崩了,害得女儿要守活寡。
而且,恰因为他的皇帝身份,大大限制了自己女儿再次选择良人的范围。
老两口嘴上虽然没说,心中却认定都是他们的错误选择,才害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要独守寒衾。
他们老两口现在都顾不上给儿子催婚了,一门心思要给老六挑个女婿,就是因为愧疚所致。
因此,眼见女儿有了喜欢的男人,而且这杨沅非常年轻,甚至比女儿还要小一两岁。
杨沅还很英俊,甚至比自己的宝贝儿子还要英俊几分。
同时,他还是大宋朝堂上同一品阶实权在握的官员中最年轻的一个,他还是个侯爷……
这些条件算下来,是现在的六闺女万万配不上的,做人家妻子本来也不可能。
当然,去给别人做个续弦,那和给人做妾也是大有区别的,
可……杨侯的正室夫人是大宋长公主啊!
如此一类比,这跟做个皇妃,上边有个皇后,貌似也没多大区别了。
因此上,种种心理作祟,老两口对于接受杨沅可谓是毫无心理压力。
他们现在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什么权势、地位、身份、名份……
他们只想小六以后能每天快乐、开心。
老两口在那儿偷窥着,看到杨沅和小六偷偷亲了个嘴儿时,直把老两口喜得眉开眼笑。
偏这时,不开眼的刘商秋走向了栖云轩。
刘太公顿时老脸一沉,满心不悦。
“这孩子,真没个眼力见儿,我去支开他。”
刘老夫人道:“天色不早了,正好留杨侯晚宴,我去张罗一下。”
栖云轩中,忽然看见小弟走来,刘婉容唬了一跳,赶紧把偎进杨沅怀里的身子拉开了些距离。
她早就嘱咐过了,丫鬟下人是不会无端闯来的,却忘了这时弟弟已经放衙,时间过的好快。
刘婉容不太自然地抬手理了理鬓边的青丝,见小弟没有看到自己方才偎进杨沅怀里的一幕,羞意这才敛去。
刘婉容故作大方地道:“小弟来的正好,二郎有事寻你呢,你们聊着。”
说完,她又转向杨沅,一本正经地道:“天色已晚,二郎就请在府上晚餐吧。你们既然有事,正好边吃边谈。”
杨沅也一本正经地向她还礼:“如此,有劳六姐姐了。”
刘商秋微笑颔首:“是啊,这个时间,你可走不得。正好我刚得了一坛好酒,你我品尝一下,呵呵。”
方才走来,刘商秋一眼就看见六姐正一脸娇羞地蹭进杨沅的怀抱,而杨沅的手则揽向了六姐的纤腰,把他也给吓了一跳,慌忙就扭过了脸儿去。
他也不知道杨沅和六姐是否发现他发现了二人的举动,只好佯作不知,待六姐匆匆离去,便正色问道:“二郎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正是,有一桩大事!”
杨沅如今也是个老六,他和师师欢好时,明明察觉到外面有人,甚至知道是什么人,都能佯作不知。如今只是一些亲昵的小动作,在刘商秋面前自然更加不会露出慌乱的神情。
杨沅坦然道:“青阳兄,我对你说过的那桩大功劳,现在来了。”
刘商秋一听顿时大喜,还是这个没有姐夫名份的姐夫好,别的姐夫只知道送我好吃的好玩的,只有六姐夫知道我喜欢建功立业。
他连忙斟了杯茶,递与杨沅道:“姐……桀桀桀,太好了,我早就摩拳擦掌,就等这一刻了。二郎,伱辛苦了。”
“呵呵,不辛苦。”
杨沅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把萧山“何七七缫丝作坊”有所发现的事情,对刘商秋说了一遍,然后又把他的打算也一并告诉了刘商秋。
“好!”
刘商秋兴奋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自从知道寇黑衣这个人有问题,刘商秋大抵是有些“郑人疑斧”的心态了,明明寇黑衣在枢密院里什么可疑的事情都没做,刘商秋看他也是处处鬼祟。
现在终于可以把这条大鱼收入网中了。
不远处,刘太公终究是晚来了一步。
眼见儿子进了栖云轩,小六则避嫌地离开,刘太公不禁恨恨地跺了跺脚。
“要不……晚上我多灌杨侯他几杯酒……”
这想法刚一闪过,就被刘太公从心中排除了。
哪怕女儿再是如何千肯万肯,他这当爹的也没道理做这种事啊,太跌份儿了。
还是以后想办法多给他们制造些接触机会吧,这种事,总要顺其自然才好……
……
次日一早升衙,刘商秋便去了“八绂堂”。
消息的具体来源,他没有说。
但是随着西夏占据了临洮,皇帝发起西巡,大宋与西夏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这种可能性现在已经超过了和金国发生战争的可能。
因此,机速房把组建对西夏谍报的任务放在了首位,大力扶持雀字房的组建。
现在雀字房正在迅速扩充,其成员有从蝉字房抽调来的,有从鱼字房抽调来的,有从御前弓马指挥所抽调的,还有刘商秋从皇城司熟悉的老部下中抽调来的,成员非常复杂。
其中鱼字房和皇城司都是对内的谍报组织,如果从中抽调的人员有人有所发现,便也不稀奇了。
因为临安物价如何,市场状态等等,本也是皇城司日常监督和观察的内容。
其中若是有人发现了假交子的流动来源,自然也不无可能。
朝廷此时已经知道有假交子在流通了,而且伪造程度极高。
可是这件事一旦宣扬出去,所造成的市场恐慌产生的损失,还要远远大于假会子、假交子的流入,所以只能控制了这个消息,只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调查。
郑远东听了刘商秋的汇报之后,马上把鱼字房和蝉字房现任的承旨官都叫了来,其中蝉字房承旨官,就是寇黑衣。
因为发现假会子伪造之地的线索是由刘商秋提供的,因此这次抓捕就由刘商秋主持了。
雀、鱼、蝉三房承旨官当着郑都承的面,就抓捕行动进行了一番缜密的推敲与安排。
行动计划得到郑远东首肯之后,三房承旨官便返回各处的签押房,开始了紧张的调度和安排。
晌午前后,寇黑衣走出了枢密院,似乎是择地用餐去了。
情况紧急,寇黑衣已经来不及通过正常的消息联络渠道,向何七七缫丝作坊示警了。
他只能冒险自己走一趟。
什么异地用警啊,行动之前所有参加行动人员留置待命不许外出啊、收缴一切通讯工具啊,就算是在现代社会,那也是很晚才渐渐摸索总结出来的一些制度。
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所以寇黑衣的离开,本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眼下的情况是,如果寇黑衣不去示警,“何七七缫丝作坊”就来不及转移,势必人赃并获。
寇黑衣若快马赶去萧山,完全可以抢在傍晚行动之前回到枢密院,神不知,鬼不觉。
“刘掌房,您叫的索唤!”
门房老秦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了雀字房的承旨签押房,向刘商秋递上食盒的时候,悄咪咪地说了一句:“寇承旨离开了枢密院。”
“有劳了,这是你代垫的饭钱和索唤钱。”
刘商秋笑吟吟地将一个银角子塞给了老秦。
刘商秋没有吃午餐,待门房老秦一出去,他就转身又去了一趟“八绂堂”。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便立即召集雀字堂一众精锐准备行动了,时间,已经提前。
与此同时,鱼字房承旨官也被唤进了“八绂堂”,郑都承神色冷厉。
雀字房的精锐集中到承旨签押房时,他们却发现,左右押衙官袁成举和郭绪之不在。
他们可是刘承旨的左膀右臂啊。
不仅他们不在,雀字房里一些身手比较高明的同僚,此时也都没有出现。
……
寇黑衣匆匆出了临安城,快马加鞭直奔萧山。
时间紧促,他只来得及贴了两撇假胡子,扣了一顶笠帽稍作掩饰。
不过,他没有进欢潭镇,何七七缫丝作坊在欢潭镇外,比较偏僻的一处所在。
事实上,所有的缫丝作坊距离住宅区都比较远,因为沤发蚕茧的气味着实叫人闻着不舒服。
何七七缫丝作坊同样毗邻着一家印染作坊。
缫丝工序完成之后,蚕便成了丝。
而丝绸的印染工艺,有织前印染和织后印染两种。
织后印染,通常整匹丝绸都是同一种颜色。
织前印染则是把蚕丝染色,织绸时直接挑选不同颜色的蚕丝,通过经纬织绸,最终形成精美的图案。
后一种织成的绸缎,市场价值最高,所以一般中大型的缫丝作坊,旁边直接就会配备一个印染作坊。
有的是两家合作,有的两个作坊就同属于一个东家。
寇黑衣没有直接从缫丝作坊闯进去,他策马赶到缫丝作坊后面的印染作坊,把马留在墙外,越墙而入,便是印染作坊了。
印染作坊院中,搭着一排排的架子,上边晾晒着印染好的蚕丝和丝绸,随风轻拂,宛如云霞般绚丽。
院中自然是有人看守的,主要是防止有人盗取丝线和丝绸。
但,寇黑衣从印染作坊与缫丝作坊相连的那道门儿快步走过去时,却并无人阻拦。
因为他走的落落大方,而且两手空空。
印染作坊的人以为他是缫丝作坊的人,缫丝作坊的人以为他是印染作坊的人,自然无人拦他。
何七七是个很“少兴”的名字,但这位坊主却已有五十出头了。
此刻,他正背着手,在缫丝棚下和几个缫丝工聊着天。
此时的缫丝方法是把沤过的蚕茧浸泡在热水中用手抽丝,卷绕在丝筐上面,形成一卷卷蚕丝。
棚下有二十多个缫丝工,其中大部分都是妇人。
这种活儿女子做来细致耐心,而且不是重体力劳动,她们也吃得消。
何坊主是个很和气很大方的东家,这些缫丝工对这位东家观感都很好,与他有说有笑的甚是融洽。
寇黑衣快步走到缫丝棚前,一看何七七的衣着,就晓得他是此间坊主。
寇黑衣与何七七是没有直接打过交道的,所以他还是唤了一声以作验证。
“何七七坊主?”
何七七正与一个缫丝的妇人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人唤他,回头一看,眉头便微微一皱。
外边站着一人,微微垂着头,头上扣了一顶笠帽,不像个上门谈生意的。
何七七微微提起了几分小心,走出去道:“正是老朽。不知足下是……”
寇黑衣上前一步,何七七马上退了一步,依旧与他保持着距离。
寇黑衣一见,也不怕棚下的缫丝工们是否有耳朵灵敏的能够听见了。
反正此处已经暴露,必须马上转移,到时候何七七的金国间谍身分一样会为人所知。
寇黑衣沉声道:“你不必管我是谁,马上转移!”
何七七一呆,怔声道:“什么?”
寇黑衣道:“此处已经暴露,今晚会实施抓捕。铜版和造纸匠人必须立即转移,迟则危矣。”
寇黑衣说罢,转身就走。
他不需要跟何七七说太多,他能说出这些关键的东西,何七七就没有理由不信他。
寇黑衣急急循原路而走,何七七惊怔了一刹,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立即快步赶向缫丝仓库。
缫丝仓库设在作坊的一角,这里是储放成品蚕丝的所在,只有他这个东家掌握着库房的钥匙。
缫丝工们为了避嫌,平时也不会过来。
何七七匆匆打开两把大铜锁,门都来不及关,就冲了进去。
他从堆放蚕丝筐的木架子中间穿过,来到尽头的第二道门户前,再度掏出了钥匙……
寇黑衣循原路返回,也不管院中此时是否有人看到了他,纵身一跃,伸手在墙头一搭,便敏捷地跳了出去。
尚未落地,寇黑衣脸色就是一变。
这面墙外原本野草丛生,只有一条小径。
但是野草地上,现在却肃立着二十多个身着公服的官差,人人按刀。
在这二十多人的最前面,并肩站着两人。
寇黑衣认得他们,这两人赫然就是雀字房承旨刘商秋的左膀右臂,袁成举和郭绪之。
“寇承旨,你……”
袁成举满脸揶揄的笑容,但他刚说了半句,脸色就变了。
寇黑衣跳出来了,双脚刚一落地,便是一个旱地拔葱,手掌在墙头上一搭,一丈多高的墙头,他又翻回去了。
整个过程无比丝滑,没有半分迟疑、没有半分停顿,没说半个字。
“追!”
郭绪之又气又急,他没想到寇黑衣竟是这般反应。
正常情况下,他不该大惊失色,然后一番唇枪舌箭,接着刀枪并举,厮杀起来么?
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立即扑向那堵高墙,纵身一跃,足尖在墙上一蹬,瞬间又窜升了一截,手掌在墙头上一扣,整个人就跟秃鹰似的跃过了墙头。
人在空中,他就看到,寇黑衣人影一闪,刚从拂动的一片丝绸中间穿过。
“寇黑衣,你跑不了!”
郭绪之甫一落地,拔足便追,一头撞进了一团晾晒的丝线当中。
丝线可不比织好的丝绸,郭绪之顿时被搅和在其中,那蚕丝浑不着力,一时之间摆脱不得。
“真是个蠢货!”
袁成举也跳过来了,一看郭绪之的狼狈相,懒得上前帮他拉扯蚕丝,只是嘲讽了一句,用刀挑开一匹丝绸,就追了过去。
后边,一个个雀字房的好手相继翻过墙来,四下一散,分头搜寻。
郭绪之好不容易把缠了一头一脸的丝线扯开,气极败坏地喝道:“砍断竿子,不要让他藏匿起来。”
寇黑衣一瞧墙外那阵仗,马上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被暴露的这一幕虽然刚刚才发生,可是在寇黑衣的预演中却已不知发生过多少回了。
他从西夏成功打入金国“血浮屠”时,就有想过身份被揭穿的一幕。
他被“血浮屠”派往大宋,顺利顶替一个良家子的身份,再因个人条件出色,被招募入皇城司时,也曾想象过自己被揭穿的一幕。
如今这一刻真的来了,他反而不紧张了。
就像,悬了许久的那只靴子,终于落了地。
“走,马上脱身!”寇黑衣心中,此刻只有这一个念头。
那些金国秘谍逃不逃得了,此时已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他要逃。
“嗤”地一声,一根竹竿穿过一匹丝绸,猛然向他刺来,又快又准又疾。
丝绸轻软浑不着力,可是那根竹竿刺的太快了。
轻软的丝绸甚至来不及卸力,就被竹竿刺破,扎向寇黑衣的左肋。
寇黑衣正在两排彩云般的丝绸间疾走。
忽然,他听到一丝声息,立刻像炸了毛的猫儿似的,垫步腾挪,佩刀出鞘。
“嚓”地一声,竹竿被他的手中刀削去一截,变得愈发锋利了。
寇黑衣不是察觉到了竹竿的动静,如果是听到竹竿的动静,再想闪避就来不及了。
他是听到了持竿人足下发力时,靴底踩压地面的沙石发出的细微声音,便已即时做出了反应。
“嗖嗖嗖”,那根竹竿又是一连三刺,分别刺向了不同的方位。
寇黑衣闪过了一次,竹竿刺空了一次,被他的刀劈断了一次。
两人之间那匹丝绸上边固定的竹夹已然绷开,光滑的丝绸飘向地面。
丝绸还在空中,刚从竿上滑下,对面那人刚刚露出他的发髻、额头、双眼……
丝绸滑落的高度还未露出那人的嘴巴,寇黑衣的目芒便是一缩,缩如针尖。
杨沅!
寇黑衣认出了险险一竿洞穿他肺腑的人,杨沅。
丝绸落下,尚未飘落到杨沅的颈部,刚刚露出他的嘴巴,杨沅的唇角便是一勾,那根竹竿又刺了过来。
这次,它是刺在如云飘落的彩绸之上,直指寇黑衣的咽喉。
寇黑衣因那一怔,动作慢了一瞬。
只是一瞬,锋利的竹枪便已袭来。
寇黑衣避之不及,只得把腰刀一竖,刀锋朝向杨沅,向前奋力一推。
竹枪应刃而裂,发出裂帛一般的声音。
寇黑衣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推着刀背,人随刀走,向前扑去。
“喀喇喇……”
竹竿应刃分裂,眼看将及杨沅的手掌,寇黑衣的锋刃随着那开裂的竹劈,也推到了杨沅的虎口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