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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文学 > 临安不夜侯 > 第873章 解缚

第873章 解缚

    李仁孝对于拓跋黑衣,一直心存忌惮,因而一直予以打压。

    可要说对他的皇位有威胁的,其实更直接的人是他的三个弟弟,哪里轮不到拓跋黑衣。

    李仁孝对其他皇族,一向也是更多的采取拉拢和扶持手段,而不是排挤打压。

    因为,他头上的那座大山,是任得敬。

    这个时候,他格外需要来自于拓跋一族的支持。

    可是唯独对拓跋黑衣,他自从登基就深怀戒意。

    原因是,拓跋黑衣做为皇族的一员,少年时曾经入宫做过李仁孝的伴当随从。

    李仁孝身边的伴当少年,做为他的贴身随从护卫,俱为皇族子弟出身。

    而拓跋黑衣从小就在这些人中表现的十分卓越。

    在拓跋黑衣看来,这是他向皇帝陛下证明自己的优秀,希望得到重用。

    但是,他的优秀让李仁孝也有些自愧不如,反而对他生出了戒心。

    李仁孝自从登基开始,就有个任得敬压在他的头上,让他压抑的喘不上气儿来。

    他绝不想再有一个手段、智慧在他之上的人,在他的亲手扶持下,一步步成为他的梦魇。

    任得敬不就是这样一步步爬上去的吗?

    可最终任得敬尾大不掉,反而成为压在他这个皇帝头上的一座大山。

    如今家国凋敝,要想重整山河,反而只能寄望于拓跋黑衣了。

    曾经他最防备的人,现在却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然而,想到正院那边此时正传出的靡靡之音、他想象的绮艳之色,让李仁孝心头怒火中烧。

    奇耻大辱!

    真是奇耻大辱啊!

    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咱们就都别好过了吧!

    一个怨毒的主意,浮上了李仁孝的心头。

    ……

    李仁孝难过的时候,任沐妍和罔云湄却正各自欢喜。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一别百余日,今日重逢,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烛影摇红,帷幕如雾。

    博山薰炉内袅袅逸出龙涎香气。

    红烛将尽时,人也已缠绵在一起。

    杨沅今天来,本来是想嘱咐她们写一封家书回西夏,嘱咐任、罔两大家族注意西夏那边要保持太平。

    因为朝廷这边正为了凉山州头疼,这个时候西夏那边务必得按住。

    可他低估了心田本已干涸,却又骤然逢春的两个少妇对他的痴缠程度。

    等到终于可以谈谈正事了,她们却已没了力气谈正事了。

    “沐妍,你们任家当仁不让,西北那边……”

    “唔唔,好,嗯……”

    任沐妍换了个更舒服的抱姿,睡着了。

    杨沅又换了面前的罔氏,声音低沉:“云湄,如今的西夏还有人蠢蠢欲动……”

    “讨厌,凶的跟老虎一样……”

    罔云湄娇嗔着,往他怀里又偎了偎,懒得动弹了。

    杨沅叹息一声,难道一心搞事业的,就只有我一个么?

    算了,先睡吧,等明天她们神志清醒了,再跟她们好好说说。

    但杨沅一时间却没有睡意。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巩固在朝廷中的势力,如何一步步剔掉那些碍手碍脚的家伙。

    待他终于有了比较清晰的思路,方才吁了口气,翻过身来。

    这时跃入眼帘的,便是任沐妍的一张娇颜。

    妍妍秀骨、似玉肌肤,烛光之下愈增粉嫩。

    只是她的眼角已经微微泛起了几丝浅纹。

    青春易逝啊。

    杨沅想,以她们俩的敏感身份,恐怕很难接进府去。

    所以,倒也不妨破例把功法传给她们。

    当然,杨沅也知道,她们对自己的情感,绝对不比鹿溪、丹娘、玉叶她们纯粹。

    她们对自己的迷恋,确也有实实在在的依附之心,有对强大者的服从与谦卑。

    但是要她们如那青春少女一般旁的全然不想,那也不现实。

    自己对她们,又何尝能有对鹿溪一般的感情?

    “嗯……慢慢教授给她们吧,青春永驻、益寿延年,也能相伴久远一些。”

    杨沅如抚羊脂美玉,轻摩着任太后的丰臀,沉吟地想。

    不知不觉间,他也睡了。

    ……

    西夏有一些部落不断与朝廷委派的流官发生冲突,还出现了因为一些争端,冲击官府衙门的事情。

    而这种恶性事件,换做以前,是要报成“造反”的。

    杨沅做谏议大夫时,曾就大宋地方官员动辄呈报造反,借此谋取官声民誉的奇葩现象上过奏章。

    此后朝廷便严格框定了“造反”的概念,要求地方官员严格甄别,不得夸大其辞。

    要不然,现在这种事情,早就以“造反”的名义报上朝廷了。

    这些消息,是通过枢密院机速房,报到朝廷的。

    当然,那些流官也通过他们的渠道,向通进司上了奏章,只是速度要比机速房慢。

    杨沅是先百官一步看到了这个消息的。

    毕竟现在执掌机速房的是刘商秋。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这件事,一定会成为众大臣要求出兵平定凉山州之乱的重要借口。

    如果他再继续阻拦,意图用和平方式解决凉山州的问题,只要陇右真的燃起叛乱之火,那就会成为他“姑息养奸”的证据。

    权臣一手遮天,也要讲究个“名正言顺”。

    秦桧为何在政治生态相对宽松的多的大宋朝,对于非议的声音,不惜以最酷厉的手段进行打压?

    同样出于这个原因。

    千夫所指的滋味儿,就算一手遮天的权臣,也会吃不消的。

    所以,当这件事被摆上御案后,众宰执大臣再度提起以武力镇压凉山州之乱,杨沅便无法再坚执己见了。

    回到燕王府的杨沅,把自己送进了书房。

    任谁都看出他的心情不好。

    阿蛮轻轻扯了扯青棠的衣角:“你去,给老爷送碗银耳羹,哄哄他,沉着脸的样子,太吓人了些。”

    “你怎么不去?”青棠白了阿蛮一眼。

    阿蛮嘟起小嘴儿:“人家在老爷心里,和你能一样嘛。谁能跟你比呀?”

    “那倒也是。”

    青棠立即眉开眼笑,端起银耳羹,向杨沅的书房走去。

    轻启门扉,青棠端着银耳羹进去,马上又关好门,袅袅地向书案前走去。

    杨沅微微侧坐着,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青棠把银耳羹轻轻放在案边儿上,便站在他的书案旁,一双翦水明眸关切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当初还是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现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虽然还是一样的俏皮活泼,容颜体态却已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妩媚的风情。

    待在杨沅身边这么久,她现在常能从杨沅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举动,便能体察他的心思。

    因此,侍奉左右时,小青棠最是善解人意,故而深得杨沅欢心。

    别看她在杨沅的妻妾中似乎排不上号,其实却是十分得宠的大丫头。

    似眉真、泰熙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最是能够看破这一点。

    所以,日常相处时,她们这种有名有份,地位、家世、背景要比青棠高的多的女人,也会注意对青棠的态度。

    杨沅在她进来时,头也没有抬。

    他神色不愉,独自闷坐书房时,敢进来打扰他的人不多。

    鹿溪算一个,接下来就是青棠了。

    他虽未抬头,也早知道是青棠进来了。

    坐在椅中,托腮沉思的杨沅,面容上便透出几分冷峻。

    而久居高位,使得他一旦露出冷峻之色,那种让人不敢接近的气息,便会十分浓烈。

    青棠也不打扰他,只是静悄悄地站在一旁。

    许久,杨沅往椅背上靠了靠,仰在椅背上,轻轻吁了口气。

    青棠见了,便走过去,轻轻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技巧地给他按摩着太阳穴和后颈。

    “老爷,外边人惹了你不高兴,不要回来摆脸子嘛,人家会怕的。”

    一脸娇憨说着害怕的青棠,借着撒娇的动作,臀儿便轻轻厮磨了几下。

    杨沅笑着张开了眼睛,环住了她的小蛮腰。

    “小妖精,你会怕我?”

    “那当然,人家怕达达,怕的要死。”

    青棠媚眼如丝,似乎……一语双关。

    她还伸出小雀舌,猫儿似的轻轻舔了舔嘴唇。

    这就……太没说服力了。

    杨沅的心情被她逗得愉悦起来。

    他捉住青棠作怪的小手,轻轻叹了口气:“西南出了大麻烦,西北又不太平。

    马上又要死很多人,可是本来不必如此的,我的心情很不好啊。”

    青棠往杨沅怀里靠了靠,昵声道:“国家大事呢,人家一个小丫头,是不懂啦。

    可是人家做‘游手’的时候,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杨沅叹息道:“可是,那该死的鬼不会死,真正死的,却是被他们的愚蠢赶上战场的炮灰啊。”

    青棠眼珠转了转,道:“那……师丈现在救得了他们吗?”

    杨沅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青棠眯了眯眼睛,柔声道:“既然如此,那还纠结什么呢?

    姐夫你还是承旨官的时候,会因为这种事满心烦躁么?”

    “不会。”

    “为什么?”

    杨沅一下子语塞。

    青棠轻笑一声,环着杨沅脖颈的双手又搂紧了些,在他耳边吃吃轻笑:“相爷似乎想通了呢。”

    杨沅轻轻点了点头:“嗯,不能逆水撑船,我就顺水行舟。”

    杨沅之所以纠结,是因为那些人虽与他道不同,却不能把他们归为秦桧、万俟卨之流。

    就是因为这一点,束缚了他的手脚,也束缚了他的心态和可以使用的手段。

    但是,现在,他想通了。

    杨沅赞赏地在青棠红艳艳的唇上亲了一口,宠溺地道:“小东西,有时候还蛮有用的。”

    小青棠媚眼如丝:“奴婢有用的地方多着呢,而且什么时候都可以用,不知大王想要奴婢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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