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近来户部侍郎黄旭,与官家近来接触过于频繁。
大王,官家与黄侍郎会面时,时常摒退左右。
大王,官家近来很是关注内廷,挑选了一些膀大腰圆、身负巨力的内侍到身边,观赏他们角搏相扑。
杨沅听着从内尚书省和内侍省分别给他传来的消息,眉头不禁跳了一跳。
这戏码……我熟啊!
小玄子,是你吗!
多子、玉叶和刘嫣然听了这些消息之后,也是颇感无语。
夫君大人的心还是不够狠,豁不出以整个天下、以天下苍生为棋子来进行一场博弈。
她们几个本来满心遗憾的。
结果可好,夫君大人想做而不肯做的事,官家却帮他做了。
这于她们的谋划而言,当然是一件好事。
她们对杨沅如今对于内廷的掌控力也很放心。
尤其是,杨沅自己也是个技击高手。
尽管如此,她们还是再三叮嘱杨沅小心。
在宫里不可以喝一口水、不可以吃一口点心,不可以听诏入内宫,不可以单独去见皇帝……
她们唯恐杨沅阴沟里翻船。
哪怕再三叮嘱,多子也不放心,又把矢泽花音和椿屋小奈安排了去,扮作政事堂的两个小厮,时刻伴随在杨沅左右。
于是,杨沅回朝理政了。
此时,正是官家赵惇收到西夏大乱,西夏诸部族大杀流官、起兵造反的当口儿。
赵惇受了此事震憾,心神便有些恍惚了。
及至杨沅上殿,一见杨沅,小皇帝就更不好了。
召集亲近大臣议事的时候,赵惇便有些心神不宁。
他忽而还会冒出一句话来,却是大家半天之前已经商讨了的某个话题。
黄旭一见便感觉有些不妙,他最近已经发现官家有些心神恍惚了。
他倒也没有因此怀疑赵惇患了“脑疾”,黄侍郎只当官家是因为婚姻受挫,受刺激过度,一时间有些心神不宁。
但即便如此,如果让大臣们都看出来了,于官家也是大为不利的。
黄旭马上便上前奏道:“官家近来偶染风疾,耗神太久,难免精力不济。
既然官家龙体不适,还请官家回后宫歇息,待臣等有了计议,再请官家御览圣裁便是。”
赵惇自从看到杨沅上殿,就一直心神不宁。
杨沅冲他笑一下,他就心惊一下。
杨沅看他一眼,他就觉得杨沅想要拔剑杀他。
杨沅端着茶把玩,他又提心吊胆的担心杨沅要摔杯为号。
以致小皇帝如坐针毡。
这时黄旭一说话,赵惇如蒙大赦,立即点头应和。
“啊,是啊,朕……朕有些精力不支。众臣工且商议此事,有了计议,再奏与朕知道。”
赵惇说罢,立即起身,便在贴身太监的陪同下匆匆离去。
离开勤政殿后,赵惇便长长地松了口气。
现在只要看见杨沅,他就觉得杨沅要害他。
杨沅看朕的眼神儿满含杀气呀!
不行,朕一定得先下手为强!
赵惇想了一想,没回寝宫歇息,又跑去看他精心挑选的那些身壮力强的太监角斗相扑去了。
如今朝廷面临的局面:凉山州平叛毫无进展;
川峡四路现在只有夔州路和利州路暂时没有发生大的民变;
最富裕的成都府路和潼川府路,已经是处处冒烟。
西夏路那边,西夏诸部造反,控制了河套平原;
刘锜镇守河西走廊,算是把原来的西夏一分为二了。
不可讳言的是,所有这一切,都是从杨沅被交卸兵权,回到临安开始的。
陕西的大好局面几乎损失殆尽。
接着急于争功的赵愭东宫派轻敌冒进,折损了一半兵马,败退大散关。
凉山州之乱,是杨沅成为闲散王爷期间,朝廷的一系列变革激发出来的矛盾。
也就是杨沅现在没有追究,如果想要清算,那么……
陕西兵败,是因为军事决策的失误,
西夏之变,是因为流官夺权、欺压部族首领,
凉山州之乱,是因为将绿洲矿山由民营改为国有……
所有这一切决策是由谁做出的?
这个人是需要负责任的。
已经逊位的赵愭已经付出了皇帝宝座的代价。
可这所有的责任,难道该由赵愭一人承担吗?
杨沅突然病愈还朝时,这些大臣就已心中惴惴了。
他们担心杨沅问责。
其实,杨沅一开始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此时问责,是无法把他的反对派一网打尽的。
但他不想让这天下更加糜烂,从而为自己一人扫清朝中政敌。
所以,他宁愿留下一些隐患,也要把这些人施行的国策来一个拨乱反正。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知道了“小宝与康熙”的故事。
黄小宝和赵康熙正图谋诛杀他这个大奸臣呢。
既然有了人家主动递上的这口刀,有机会肃清庙堂之上的一切政敌,
那杨沅就不介意再等一等了。
陈康伯、陈俊卿等官员,见杨沅丝毫没有追究他们施政失误责任的意思,只是一门心思放在解决各方之乱的事情上,心中倒是稍安。
他们已经做好了弃卒保帅的打算,如果燕王问责,那就丢几个人出去,以保全大多数。
既然杨沅没有这个意思,他们也就暂时息了相争的念头,一起琢磨如何这四处乱冒的狼烟。
杨沅道:“如今虽然八方不靖,狼烟四起,其实倒也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陈康伯精神一振:“杨相公有何妙策?”
杨沅笑了一声:“妙策没有,亡羊补牢,祈雨救火罢了。”
陈康伯老脸一讪,他也是一心为了大宋的,私心嘛,倒也不能说没有。
但他若早知会让时局变成这般模样,当初绝不会坚执己见。
杨沅清咳一声,道:“川峡之乱的源头,在于钱荒。而钱荒,源于凉山州之乱。
所以,只要解决了凉山州之乱,再解决川峡问题,便容易多了。”
陈康伯忍不住道:“杨相打算以何策应对?”
“抚!”
“杨相,凉山土蛮连胜几场,愈发嚣张。
欲平凉山州之乱,此时以抚代伐,岂不愈发助长他们的气焰?
难道他们不会得寸进尺吗?”
“代价,当然要比之前安抚,要大的多。”
杨沅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不过,凉山土蛮没有称霸一方的野心,要以抚代伐,便不无可能。”
黄旭道:“那么,西夏之乱,又该如何?”
杨沅斩钉截铁地道:“先平凉山之叛,再定川峡之乱。
在此之前,朝廷不能出兵西夏,所以,可命刘锜将军守住河西。
至于河套,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还能乱到哪儿去?
只待朝廷腾出手来,再图西夏便是了。
有刘锜守住河西,河套之乱,平定起来,倒也不难。
只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还是先解决源头问题吧。”
PS:身子不太舒服,胸闷的厉害,这章略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