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退下后,林江年重新回到院中,却不见锦绣和安宁的身影。
时候不早了,两人似乎已经回房休息。
正准备返回房间的林江年,又突然想起锦绣刚才的话……长公主,情绪有些不对?
不高兴?
细细一想,回来时林江年的确察觉到那位长公主比往常沉默的多!
虽说她往常也很沉默。
一开始林江年没有放在心上,但被锦绣这么一提醒,琢磨了一阵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来到房门口。
敲门。
“进来。”
房间内传来李飘渺清冷的声音。
林江年推门走入,房间内灯光明亮,气氛微冷,屋内陈设朴素而整齐。
灯光摇曳下,林江年视线中的李缥缈已经褪下那一身红衣长裙,换上原本的素白长裙,恢复往日的清冷和不可侵犯。
而那一身红衣长裙,则是被随意的丢落在一旁椅子上,有些凌乱,也有些怪异。
林江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李缥缈身上,见她正坐在铜镜前,凝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正好与林江年又对视上一眼。
眸光平静,神色淡然。
“还有事?”
语气不冷不淡。
从她的神情反应上,完全看不出有半分不高兴的神情。
林江年仔细看了看,还是没辨别出来。
他心中暗叹了口气,迈步上前,走至李缥缈身后,“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林江年停顿了下,又道:“就是单纯想过来看看你。”
李缥缈沉默着,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双清冷的眸子,透过铜镜静静注视着林江年,仿佛能将他看穿。
不知为何,林江年有点心虚。
尤其是她这双清澈而又明亮的眸子,就这般望着他,总会让林江年心中隐约不安。
太干净了!
容易滋生愧疚感。
林江年又轻叹了口气。
“刚刚锦绣跟我说,你有点不高兴?”
林江年目光落在她精致绝美的脸庞上。
李缥缈神色淡然,依旧没说话。
“因为我?”
林江年又问道。
李缥缈看了他一眼,眸子清冷依旧。
“果然是因为我。”
林江年与她对视一眼,轻叹了口气。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锦绣说的或许没错,眼前这位长公主看上去清冷,平日里模样冷冰冰的,但实则……她的情绪真的很好猜。
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林江年缓缓靠近,微弯腰,从身后将坐在铜镜前的李缥缈搂入怀中,轻轻抱着。
动作很轻,也很温柔。
李缥缈一动不动,任由林江年如此。
林江年低头,微微侧目,落在这张近在咫尺绝美的脸蛋上。
“需要我道歉么?”
他轻声开口。
“你为何要道歉?”
声音不冷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江年微微抬眸,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
“不知道,不过……”
林江年开口道:“我觉得我应该道歉。”
李缥缈没有开口,透过铜镜静静盯着林江年。
眼神平静。
但,却似盯的林江年有些不自在。
她的气场真的很强!
哪怕是如今的林江年,在面对她时也总会不自觉的弱了一头。
直到半响后,她微微低眸,将视线移开,语气依旧不冷不淡:“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林江年低眸看向她。
她的脸庞依旧清冷,似是察觉到什么,淡淡开口。
“我没有生气。”
不冷不淡的语气,让林江年微微怔了下。
这是,在跟他解释?
不过……
为何听着有些刻意?
林江年盯着她的脸庞,似想看出来点什么。但她却不再说话,平静的与林江年对视。
很坦然。
坦然的让林江年很难怀疑……她是不是在撒谎?
她的确没有生气!
林江年从她的神色中,确定了这一点。
只是……
沉默片刻后,林江年似回过神来。
“那你也早些歇息吧。”
“嗯。”
平静的对话,就在林江年起身准备离开时。
又听到了李缥缈不冷不淡的声音响起。
“把她的衣服也带走吧。”
此话一出,林江年刚迈出的脚步,又猛然停下。
果然……
林江年扭头,目光落在那被随意丢在椅子上的红衣长裙,又看向李缥缈。
灯火摇曳下,照映出了一张绝美清冷的脸庞,正平静的望着他。
“你,已经知道了?”
林江年下意识开口。
但随即,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连锦绣都能察觉到,她又如何会不知道?
更何况……
“她……”
林江年开口想说什么。
却听到李缥缈语气不冷不淡响起:“她也是你的女人?”
很平静的语气,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更没有强烈的情绪。
甚至可以说……很冷静!
冷静到很符合眼前这位长公主的人设。
可越是如此,林江年就越心虚。
有种干了坏事的既视感……哪怕他一开始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是锦绣提醒后才让他意识到不妥。
某种意义上,这算得上是一个馊主意!
而更关键的是,李缥缈用的是一个‘也’字……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嗯。”
沉默片刻,林江年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他平静的望着眼前的李缥缈,轻声开口:“她的确是我的女人,我们……”
“很久之前就是了。”
对于这件事情,林江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柳素虽然不是他第一个确认关系的女人,但却是他第一个发生过关系的女人。
更甚,从林江年来到临王府的第一天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和命运就绑定在了一起。
虽然之后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她在林江年心中始终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对此,林江年从来不会否认。
李缥缈沉默了,她没有再看林江年,神色依旧如常,瞧不出任何情绪。
林江年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又听到李缥缈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累了,想歇息了。”
她平静着开口。
“那……”
林江年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她神色波澜不惊,那张绝美的脸庞在灯火照耀下,显得格外冷艳。
美的惊心动魄。
她平静的望着林江年,面无表情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下不为例。”
“……”
与此同时,临江城外。
一处小镇上,一家客栈内。
三三两两来自江湖三教九流的身影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着什么。
“听说了吗?今天临江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嘿,我也听说了,据说是那陈家的少爷犯了事,要被当街斩首,结果半路上被人劫囚了!”
“这可就有点打官府和临王府的脸了啊,在临江城内劫官府的人,这不是找死吗?”
“听说还是一个叫什么天神教的神秘组织干的,不过我可不信,这事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跟陈家有关,多半是那陈家跟天神教之间有染……”
“这陈家疯了吗?敢跟临王府作对?不怕被抄家?”
“怕什么?你当这些世家是那么容易拿捏的?”
“咋的,一个小小的世家还能在堂堂临王府面前蹦跶不成?”
“要是以前,这些世家或许还真不敢,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那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现在谁不知道朝廷要削藩,跟临王府关系紧张着呢。”
“可这跟这些世家有什么关系?临王府跟朝廷的恩怨放一边,收拾起一个世家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前些日子,听说那位临王爷突然遭遇刺客刺杀,身受重伤,如今伤势依旧不明……”
“我听人说啊,这临王爷恐怕是已经……”
此人窃窃私语一番,客栈其他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这种事情?那临王爷该不会是真的……”
“我说呢,为何最近这段时间世道不太平!”
“这要是那临王爷真的出了事,这下可就有意思了!”
“那不是还有位世子吗?”
“笑死,那一个小小的临王世子,他能撑得起整个王府吗?我说难怪这些世家蠢蠢欲动,敢跟临王府蹬鼻子上脸了,敢情是这临王府出了大事啊!”
“可不是,听说那临王世子一回临江城就跟陈家撕破了脸皮,要杀人家儿子,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简直没脑子!”
“就这样一个纨绔世子,怎么可能有本事继承王府,继承他爹的王位?”
“我还听说,这临王世子可能是别人假冒的呢!”
“嘶……”
“还别说,这些世家都这样蹬鼻子上脸了,那位临王爷还是没有出面,指不定真的已经……”
“那临王府完了啊……”
客栈内,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神情兴奋,有人摇头感慨。
都在感叹着万一临王爷真的出了事,那临王世子又是个废物,临王府这下是真的完了!
而就在客栈角落的位置,一道头戴斗笠的黑衣身影正极为不显眼的坐在那儿,静静听着众人的议论。
“林恒重遇刺?”
“天神教怎么会参与……”
“还有那家伙……他也回来了么?!”
黑色斗笠之下,隐约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庞,一双深邃而略带几分疑惑担忧的美眸。
天神教在临州的据点几乎已经被连根拔起,怎么会还有天神教的人留在此地?
陈家?
她微微皱眉,并未听闻过天神教与这个什么陈家有染。
这背后,有什么隐情么?
思索着,她微微抬眸,看向客栈外漆黑的夜,若有所思着。
客栈内的这些人在议论一番,吃饱喝足后逐渐散去,客栈逐渐陷入冷清。
她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裹了裹身上的外衣,起身离开客栈,不多时,消失在了黑暗中。
……
“老爷!”
陈府。
身穿灰袍的管家站在大厅内,低头道:“下面的人已经查到了一些消息,这段时间,城内的确出现了天神教教徒出没的痕迹……”
“老奴派人特地去查探了一番,从这些教徒当中倒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陈宏生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他:“说。”
管家开口道:“天神教的这些教徒在临江城行事极为低调,但从他们的行径上来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老奴虽然没有查到他们在找什么人,但从蛛丝马迹上来看……”
管家停顿了下,方才道:“恐怕跟他们那位圣女有关。”
“你的意思是……”
陈宏生目光一凝,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们要找的是他们的圣女?”
“极有可能。”
管家点头:“这天神教之前在临江城几乎已经绝迹,而这次再现身,明显是有更重要的事……”
“老奴怀疑,他们就是在找那位圣女!”
陈宏生目光深邃,找圣女?
若是如此,那晚在当他提及天神教圣女时,那三人的反应也就完全能解释了。
而这,也能解释为何那晚那位圣女和天神教的人都会找来。
“看来,我猜测的果然没错,这位天神教圣女,恐怕跟那位教主之间有了什么矛盾。”
陈宏生目光深邃:“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管家不解:“老爷,此话何意?”
陈宏生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派人去找,去找那位圣女的下落,找到她,将她再请到府上来。”
管家心中一动:“老爷,你这是想……拉拢那位圣女?”
陈宏生却轻摇头:“请她过来,试探此事,并且向她表达我陈家愿意帮助她藏身,躲避天神教的搜查。”
说到这里,陈宏生又停顿了下,平静道:“同时,去给那位天神教教主送封信,就说……我陈家愿意帮助他们,找到圣女!”
管家当即心领神会:“老爷,老奴明白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管家又想到什么,脚步一顿:“那老爷……少爷那边。”
“不急。”
陈宏生目光深邃,脸色逐渐微冷:“如今城中风波尚未过去,那小子一定在我陈家外布满眼线,绝不可轻易上钩。”
说到这里,陈宏生停顿了下,又冷着脸道:“让那逆子好好吃吃苦头也好,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命令。”
“是。”
管家匆匆离开。
剩下陈宏生站在院中,双手背后,眼神冰冷默然。
“林江年,你当真以为你能扳倒老夫?”
陈宏生苍老严肃的脸上,闪烁着异样的神情:“就算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老夫做的,又能如何?”
“我陈家能有今天,靠的是我陈家几代人积累打下来的家业和势力。连你爹都不敢说将我们全部得罪,更何况是你?”
“老夫倒要看看,没了你爹,你这临王世子,还能折腾蹦跶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