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关了也就有半个时辰,又是“轰”的一声打开了,却见这会儿是五个人簇拥着一匹高头大马走了出来。到了门外梁荣却又停了下来,对着门里又是唱了个喏:“谢大老爷赏,愿大老爷富贵吉……”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从门后伸出个脑袋来看了看,吓得手上一用力,“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台阶下的梁荣看了看,摇了摇头,一脸无趣的道:“真不懂礼仪,我还想今晚在这借个宿呢。”
萧宁和楚月在旁边对视一眼,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再加无可奈何。这会儿梁荣伸手摸了摸马脸,攥着缰绳对四个乞丐道:“你们先在这休息一晚,明日找最近的分舵将消息飞鸽尽快传给纯阳宫,让他们派人接应那两个小道士,我和萧少侠他们骑马去追商长老,等到光州我自会留下暗记给你们。”
“是。”四个人一拱手也是各自散去寻地休息了。
这下梁荣翻身上了马,对着萧宁楚月说道:“两位,趁着天色尚明,咱们再急赶一阵吧,到下个镇子再休息不迟。”
“也好。”萧宁和楚月也衽蹬扳鞍上了坐骑,三人快马加鞭继续向北驰去。
其实商天行比之梁荣也不过早了三四日的路程,这几天梁长老也是紧赶慢赶的。而今有了马,只是两日时间,三人就发现丐帮的暗记了,这下三人也不急了,梁荣在马上笑道:“两位,咱们离商长老应该不远了。”
萧宁在旁边笑了笑还没搭话,那边楚月却先笑道:“好呀,早就听大师伯说起过,商长老和贵帮老帮主是同辈之人,当年石帮主初接大任,还是靠他一力扶持。”
“是呀。”梁荣抚了抚颔下须髯,“当时敝帮易位突然,帮中一时混乱,也幸有商长老甚有威望,加之帮主资质出众,夏侯长老执法严明,才能压服众人,没生起什么风波来。”
“说来奇怪,梁长老,”萧宁奇怪的问道,“当年钱帮主正值壮年,又是武艺超群罕逢敌手,怎回突然故去呢?”
“唉,一言难尽啊。”梁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双目远眺说道,“只因十数年前那岳长海带人南下中原挑战各派,一路之上是人仰马翻,中原武林大小门派的门主长老在他手上死伤无数,直到他到了华山纯阳宫中,才被白云子陈道长铩了那嚣张的气焰,两人却也只是平手而已。后来在嵩山少林寺,无念大师又与他战平,这才绝了他扰乱中原之心。”
楚月听了点点头:“长老说的这些我也听爹爹他们说过,这又与钱帮主去世有什么关系呢?”
“世人只知道这两场大战,又怎知其实当年共有四场大战。”说道这儿梁荣灌了一口酒才悠悠的接着道,“钱老帮主彼时号曰‘火神爷’,最是急公好义,但却脾气暴躁,岳长海南下之时,他本在南方有事,等得到了消息顿时是火冒三丈,只说了句‘哪来的胡儿敢乱我中原之地’,于是就起程北上。紧赶慢赶等到了京西之时岳长海已从少林铩羽,欲要回转北国了,如此一路再追到了晋州附近才赶上了他。当时老帮主怒叱于他,两人当场就动上了手,那场恶战可不比前面的比武切磋,二人直打了一天一夜,斗了数千招去,最后落得个双双重伤,被自己的门人弟子救了回去。那岳长海回去就闭了死关,疗伤数年才得痊愈,而老帮主却是拖了数载都没能治愈,最后传位于石帮主,自己撒手西去了。”说到这,他也是仰首望天,眼泪在眼眶中来回打转。
“难怪那日石帮主对那宫宇通敌如此愤恨,原来这其中还有这般原由。”萧宁也出了口气叹道。
“嗯。”梁荣拭了拭眼圈点了点头,“敝帮上下自此对神音教同仇敌忾,石帮主更是深受老帮主厚恩,对北国武林中人厌之尤甚,更何况说这帮中叛徒了。”
楚月听了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刚才长老说共有四战,这才三战,那最后一战又是什么?”
“这最后一战是在雁门关附近。岳长海受伤之后经由此处往回返,未到关口又被金枪门王宗亮门主截住,两人在此又战过一场,当时王门主因见他身上有伤,也是自卸内力只用招式,两人却还是个平手。”
萧宁楚月听到这儿俱是张口结舌,不由得问道:“难道中原武林就无一人能胜过这岳长海吗?”
梁荣思量了一阵,最后还是苦笑着摇摇头道:“也许我见识浅薄,等见了商长老你们去问他吧,他在丐帮任传功长老多年,对各派武学多有见地,更与诸派高人交往密切,况且当日一战他亦在老帮主身边,或许能评判一二。”
听完这些萧宁和楚月也都沉默了,都说“小马乍行嫌路窄,雏鹰展翅恨天低”。以前虽知岳长海厉害,这些少年人却未曾过多忌惮,今日听梁长老说罢当年旧事,才算知道这“白头仙翁”是何等人物,十几年前就以一己之力横行中原,堂堂各大门派,高人异士无数,竟无一人可赢他一招半式。连少林、纯阳当代掌门也仅是平分秋色,丐帮更是搭上了老帮主一条性命,天波杨府传下的“北霸六合枪”也未能在个重伤的岳长海身上讨得便宜。今日来看他们几人在青石县商议一起来打探岳长海行踪就是个笑话,想到这萧宁也不禁摇了摇头道:“难怪一听得岳长海又南下了,大家伙儿都是谈虎色变。也怪不得长老您如此紧张悠然兄他们啊。”
梁荣也是长叹一声道:“怕就怕的你们这些年轻人难知天高地厚,贸然间惹下祸端。那岳长海岂是能轻晦之人,那些年中原武林让他搅的鸡犬难安,而今好容易恢复了生气,特别是你们这一代,所谓的‘三僧六子四杆枪’都是门中翘楚,锁龙寨‘玉龙金凤’,再加上你与王姑娘,也都是我中原武林以后的柱石之才,二十年后必不会弱于今日之岳长海,如是此时有损,岂不痛哉。”
萧宁听了只是苦笑着摇摇头,一时思绪又飞到为余方舟报仇之事上了,过了许久不禁又问道:“梁长老,那耶律雄与岳长海又能相差多少?”
梁荣沉思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摇了摇头,“我虽识得耶律雄,仅是知道自己非其敌手,却没与其交过手,岳长海的出手我也只是听过老帮主和商长老讲述,也未曾见过,此时不好评判。江湖中都说耶律雄武艺不下于乃师,我觉得不是十分可信,你还是见了商长老亲自去问他吧。”
三人此时又是一阵沉默,一阵急赶三匹马上俱已见汗了,梁荣看了看略略放缓了缰绳,打量了一下四周道:“这条道我曾走过,如果没记错再有个三五里当有个茶棚支在路边,咱们暂且去歇歇脚,过了晌午再急赶一程当是能追上商长老了。”
“好。”萧宁二人俱是应下,也放缓了缰绳,慢慢的向前走去。
梁长老果然是熟,走出个二三里去,真有一个破旧的茶棚遥遥在望了。这茶棚看样也有些年岁了,搭的本也简陋,只是几根毛竹支起一个茅草的屋顶,四下透风,主人搭了个土灶,煮着些粗枝大叶,喝到嘴里只透着一股子苦涩,难有几分茶香。
楚月虽说不是锦衣玉食的大户小姐,可这茶也是实难下咽,只尝了一口就是直皱眉头,将碗推到了一边不想再碰一下。萧宁看着她笑了笑,问店家要了一壶热水递了过去,这才让她开心的笑了笑。几人就着茶水嚼着干粮,看看不远处倒有一处村落,萧宁打量着四周叹了口气,低语一声:“当年爹爹带我去青石县学射,也是如此一般,在这么一个茶棚中吃的干粮,不想今日,唉……”
楚月闻言看了看他,伸出柔荑握住了他的手,“宁哥哥不要着急,如今线索越来越多,叔叔婶婶总能找到的。”
梁长老也是听说过他的事,这会儿也是开口安慰道:“少侠也不必心急,本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而今帮主已传下命令,我想不日自会有消息传来。”萧宁看看他二人,也是点点头。
正在此时,路上忽然间有两条人影踉踉跄跄跑了过来,一进茶棚便据了一张桌了趴在那呼呼直喘,好半晌才回过气来,这才招呼老板上了一壶茶,两人也顾不得烫不烫了,一人一碗先灌了下去。这下才得倒出嘴来,就听一人说道:“大哥,要命了,他们的腿都是什么做的,咱俩都要累断气了,他们还能跑,还那么快。”
另一人这会儿也顺过了气来,闻声叹了口气:“是啊,比比人家,看看咱们,这年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不行,”那兄弟又灌下一碗茶,猛得站了起来,“还得追,咱们与他交情不浅,对方狡诈,万一有埋伏咱俩可对不起朋友。”
“嗯,”那大哥也喝完碗中水站了起来,随手扔下几枚制钱,“赶紧走,更何况还有个后生小子,还不知道能出什么幺蛾子呢。”
就在这时,旁边桌上忽然有人对他俩说道:“两位前辈别来无恙啊,未曾想到能够在此相逢。”
两人闻言一愣,抬头一看不禁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