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宁问起铁圣司中人物,孙明玉也是微微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应下,开口说道:“‘铁圣司’与其说是一个江湖门派,不如说是西夏国的一个衙门。西夏有一支威震敌胆的骑兵,名叫‘铁鹞子’,凡此营中之人,上阵时人穿重铠,马披重甲,沙场之上所向披靡。西夏国力不盛,这铁鹞子也只供养了三千余人,这些人中尽是优中挑精,精中挑好,而且大多数是铠甲兵刃父子相传,这就出现了儿子成年,父为壮年之时就传承了下去。如此这批退下的人也是个个身手了得,西夏朝庭就起了心思,才成立了这么一个组织,名字就叫‘铁圣司’。铁圣司中为首的称作都统,姓李名冲霄,是西夏皇族旁支,人送绰号‘孤鹫’,为人阴狠。下有两位副都统,再往下就是八大统领,二十四名总长了。”
说到这儿玉虚子轻咳了一声,解下酒囊灌了一口,才接着道:“西夏不比大辽,党项本就是前唐节度使出身,只因平定黄巢之乱有功才得以割据一方,可奴性未去,格局终是小了些。你看这些年‘神音教’虽说与中原武林为敌,可岳长海带着人总是明刀明枪的来,甚少动用阴谋诡计,更不屑于暗箭伤人,只以其势就压得整个中原几乎抬不起头来。那李冲霄就没了这份胆气了,别看他这名字起得豪气,武艺亦可称得一派宗师,可他所做的就只是往中原遣送细作,收买奸细,从而挑动中原内乱,而自己甚少踏入宋境。”
“原来如此。”萧宁闻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道长对这‘百圣门’又知道多少?”
“‘百圣门’。”孙明玉略一沉吟,抬头看了他一眼,“少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不瞒道长。”萧宁微微一笑,“这一路行来我二人已数次让那‘百圣门’追杀,故此也想多知道些。”
孙明玉问言略略点头,不屑的冷嗤一声道:“‘百圣门’,哼。也不过一群叛徒罢了。苗疆有个神秘的门派,能役使毒物,又善养蛊,名曰‘五毒教’。这‘百圣门’的门主据说就是‘五毒教’的一位甘姓长老叛门出教,逃到中原创立的。他们号称门中有奇毒上百种,故而自称‘百圣门’,江湖中都称他们为‘百鬼门’。”
“噢。多谢道长赐教。”萧宁抱了抱拳谢道。
“少侠又如何与这百鬼门起了龌龊?”玉虚子一忍再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呵呵,还能因为何事。”萧宁遥头一笑,“还不是因为这‘四圣秘藏图’。”
“噢。”玉虚子轻应了一声,低下头来眉尖稍皱,好像有事难以断绝。良久之后才又抬起头来,把拳一抱郑重的道:“萧少侠,贫道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少侠应允。”
“道长有事请讲当面。”萧宁也是一伸手道。
“这……”这下孙明玉脸上略显尴尬,扯了扯嘴角道,“只因这百鬼门甚是难寻,既然他们已经盯上了少侠,贫道望与少侠同路,待彼等寻来也好报仇雪恨,不知少侠可否应允?”
“哈哈,故所愿也,不敢请耳。”萧宁哈哈笑道,“不过此前百鬼门损失不小,就不知道长眼下可有急事,若是想等他们恐怕还得过些时日了。”
“噢?此事为何?”孙明玉奇怪的问道。
萧宁呵呵笑着将前几日林中遇伏的事讲了出来。
“竟有此事!”玉虚子皱皱眉头,低头看了腿上血书道,“当年之事倒与阴阳宗无关,不过血影门有过参与。”
“嗯。”萧宁轻轻点点头,“那道长还能与我二人同行吗?”
“这……”孙明玉略作沉吟,“咱们就以五日为限,五日内那百鬼门中人若不现身,贫道还需另作他事去了。”
“好,道长,那就以五日为期。”
“如此就多谢少侠了。”孙明玉站起来抱拳一躬。
“道长何必过谦。”萧宁也赶紧起身还礼。孙明玉本就是个孤僻之人,到此围着火堆,三人这一夜也是无有他话了,等到二更天方才各自睡下。
第二日天光放亮,外面的天也是晴了,一行人收拾马匹再次上路。一路之上萧宁才知道,原来这玉虚子因为大仇在身,艺业有成之后就甚少居于纯阳宫中,辞别了师父一直在西北一带打听当年之事,也有个四五年了,可一直以来也未有太大进展。今番本是奉师命回门中取了“英雄贴”在此下发,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反是将当年之事搞清楚了。
从那破祠堂中出来已是一连四日,路上竟是风平浪静,眼看这第五日也到了正午,孙明玉在马上看了看萧宁,苦笑一声道:“萧少侠,不是贫道不愿与二位同路了,前番兄台也遇见我那小师弟玉星子了,他本是邀我去河北太行山上拜会一位前辈,这已是耽搁不少时候了,只怕过了今日……”说着是直摇头。
“道长莫要丧气,”萧宁摇手一笑,“此番遇不到还有下次,道长若有急事直管自去,这一路上若让小可碰上那甘九翁,定当摘下他的头颅给道长送去。”
“如此就多谢少侠了。”孙明玉目中露出一丝感激,抱抱拳道。
“道长说哪里话。”说着萧宁微微一笑,转头看看前边,马鞭一指道,“看前边有个镇子,咱们不妨前去歇歇。”
“也好。”玉虚子微扯嘴角一笑,三人打马直往镇中去了。
四五里路到得近前,果然是一个不大的镇子,镇中也就只有一户酒家。三人拴马来到店中,萧宁仔细打量了一番,上下两层的木楼,下边是个厅堂,上面倒是隔出几间雅坐来。
早有小二上前招呼,把身一躬道:“几位爷,里边请。不知几位爷想吃点什么?”
“雅间还有吗?”皱着眉头看看乱哄哄的大厅,萧宁问了一句。
“爷,您来的巧,楼上三间雅间,刚好给您闲了一间,我带您上去!”
萧宁侧头看了玉虚子,孙明玉微微颔首,三人迈步向楼上走去。
楼上一遛三座雅间相隔,听前两座都已有了人声,只剩最后一间还没有人。三人室内落了坐,有伙计跟进来给续了壶茶,等着酒菜点罢了才躬身退了下去。少时杯盘尽皆摆上,萧宁绰起酒壶要给孙明玉斟酒,孙道长抬起手来微微摇了摇头,从腰间解下酒囊呷了一口,笑了一笑。
萧宁见了也没在意,微微一笑转过壶来给自己和楚月都倒了一杯,放下壶一抬手饮了下去。这边杯子刚放下拾起筷子,猛然间面色一变,喝了声:“不好!有毒!”话说着已是脸色苍白,手中筷子也落在了地上,闭目跌回座中想要运功逼毒。再看旁边,孙明玉脸色也是大变,楚月那边更是不堪,早已是摇摇欲坠。
这边房中乱成一团,旁边雅间里忽然传出一声冷笑,少时有人说了声:“出来吧。”
话音一落从另两间屋里推门出来八九个人,当头的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紫青色的面庞,脸上横肉滋生,看了看这边雅间的房门,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人,嘴角上勾起一丝阴狠的冷笑,说了声“走!”当先迈步走了过去。
门一推开,就见当中坐的萧宁双目紧闭,坐在椅中正自逼毒,左手边的玉虚子也是大汗淋漓,看样也想压下毒气,右边的楚月此时早就伏在桌上不醒人事,这桌上更是杯倒壶翻,一片狼藉。这老者打量了打量屋里情形,又是冷嗤了一声,带着人走进房中,一挥手早有人关上了房门。
再次看了看三个人,那老头轻蔑的撇撇嘴,大马金刀的在对面坐下说道:“年轻人,不用白废工夫了,知道你有两下子,可老夫的毒要是那么好解的就不叫‘万毒叟’了。”
到了这会儿萧宁吐出来一口浊气,缓缓的睁开眼睛,虚弱的道:“你就是百鬼门之主‘万毒叟’甘九翁?我们已是千万的小心了,你又是怎么下的毒!”
“怎么下的毒?哼,”甘九翁冷笑一声,“小子,你终究还是嫩了些,听我那女儿说你倒是颇有些辩毒识毒的本事,这次也叫老夫为你下了些心思。”
说着站起身来踱到窗前,从窗台的一盆花中扽出一根草叶,在手里捻着道:“这‘昙香草’本身无毒的。”说着扔下手中草叶,猛一转身绰起桌上的茶壶,“淅沥沥”的将茶水直住下倒去,口中接着道,“可我在这茶中加了些‘凝魂散’,说到底这也不是毒药,反而是一味补药。可若有人服下此物又同时闻了‘昙香草’的味道,那则会在三个时辰之内血脉不通,一身功力仿若俱废,再要强行运功,就很可能让自己血脉於塞昏过去。”话音一落,手往回一放,“啪”的一声,茶壶被他墩回桌上,刹时间化成片片碎瓷,侧头瞥了伏在桌子上的姑娘一眼,鄙夷的一撇嘴。
“好巧的手段,好精的谋划!”萧宁听罢咬牙切齿,话音好似从牙缝里崩出来似的。
“哼哼,”甘九翁冷笑一声,再瞥了几人一眼,一摆手喝道,“捆了,带回门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