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宿道兄,你看那里,似乎是白骨庙与青鹿妖府的方向。”
巨石边缘,一个身着绸袍的人族生灵站在姜宿身侧,笑着开口。
透明的玄气光幕之外,炽烈的狂风嘶吼咆哮。
即使有着光幕阻隔,冰寒刺骨的夜风还是逐渐渗透进来,使得姜宿这里察觉到了些许寒意。
姜宿抬起头来,朝着其所指之处看去,那两个方向各有八座石台破空而行,于夜幕之中划过炽烈的亮光。
目光在青鹿妖府的八座石台上停留片刻,姜宿神情平静,道:“方才庞芦道兄曾言,你是白骨庙的山门嫡传,为何也来了狮驼妖城参加测验?”
庞芦,正是前时出言讥讽那无知妖怪之人。
不知为何,他却是选择行至姜宿身侧,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
“白骨庙的山门虽然在这里算是厉害,可说破天来,也不过是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地方宗派,实在是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庞芦摇了摇头,笑道,“至于我为什么离开白骨庙,前来狮驼妖城参加入山测验……”
言至此处,他朝着姜宿靠近了些,神情诡秘,“姜宿道兄有所不知,白骨庙有着两个通神造化境的灵怪,他们根本不允许我前去灵犀山,所幸平日里我掩藏的极好,这才能寻了個绝佳的时机,逃了出来。”
姜宿沉默片刻,侧头遥望着下方渺远之处,愈来愈远的青鹿妖府与白骨庙,道:“前些时日里,我倒是还想去白骨庙山门,学些神通来着。”
庞芦道:“若是你此生都不打算离开附近疆域,去白骨庙修行也没什么不好,其对于神通咒术的钻研修悟,远远超出了狮驼妖城与青鹿妖府,更是有着炼制法宝这个聚宝盆存在。只不过一旦入了山门嫡传,就要为其传继香火,不能离开太远就是了。”
正说话之间,一个青袍弟子行至近前,看了姜宿与庞芦一眼,取出两块测验令牌,道:“白骨庙疆域人族,庞芦;白骨庙疆域人族,姜宿。从此刻开始,这便是你等的入山令牌,且收好。”
在此之前,即使姜宿等人通过了测验,这些令牌也都是由青袍弟子保管,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狮严妖王夺取名额等等,诸多类似的意外之事做准备。
直至此时,真正开始前往灵犀山界,姜宿等人的灵犀山弟子身份才逐渐趋于稳定。
“姜宿道兄,你有没有发现,我等所在的这八座石台之上,甚至后面的那十六座石台之中,所有的青袍弟子皆是人形?”
待那青袍弟子离开之后,庞芦眼珠转了转,低声开口。
姜宿抬眼看去,果然见这些石台之间的弟子,皆是青袍之人,没有一只妖怪存在。
微微摇了摇头,姜宿道:“我也不知其中究竟。”
“你等竟然这般无知!”
方才那只妖怪一直都站在附近,此时正望着庞芦与姜宿,面上露出讥诮之色,似乎终于扳回了一城,“灵犀山招收弟子,只看骨龄、天资、悟性、根骨,人妖鬼怪皆是一视同仁,可谓是有教无类。”
“即便这些青袍弟子之中,当真有着灵怪之属,可是其积累的修为底蕴,定然已经极为接近通神造化境,若能让伱等轻易看出未化形的部分,这多出的百十年不就白修了么!?”
此言落罢,这妖怪得意洋洋地走到庞芦身侧,嘴角噙着不屑的笑意,“到底谁是蠢货,现在你这厮知晓了么?”
庞芦冷笑道:“你这小妖,也便是在这里狂言几句,若是在下面遇到,不出三息,保管教你神形俱灭,不得好死。”
那妖怪闻言,心下愈急,双眼通红,喝骂道:“你竟然还敢嘴硬!”
庞芦见他是个不修心境的蠢妖,面露诡异之色,竟是将头伸了过去,嘲讽道:“我就是站在这里让你打,你都不敢动我一根汗毛!我早看出来,你就是个没把儿的孬种!”
妖怪低下头去,望着庞芦布满不屑的大脸,恶向胆边生,目光赤红,巨大的手爪之中运起妖力,朝着庞芦的头颅狠狠拍了过去!
轰!
一道玄气光虹卷杀而过,直接将这妖怪轰飞数十丈,使其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巨石四周的透明光幕,朝着下方跌落了下去!
这里已是数百丈的高空,深夜的薄雾之间,下面的景色已是看不清楚。
那妖怪的惨叫之声愈来愈远,最终完全隐了去,石台之上诸多生灵的耳畔,已是只余了猎猎风声。
不知何时,一个青袍弟子已是出现在了庞芦身前,他冷冷地望着庞芦,收回手掌,袍袖之间依稀残留着丝丝缕缕的玄光:“同门之间无故杀戮,按律该交执法殿处置,此时在道统之外,我便直接将其丢下去了。而你这厮,虽然不曾出手,可却存心出言挑拨,若是在道统之中,也当治罪才是。”
庞芦额前渗出冷汗,老老实实道:“我知错了。”
青袍弟子冷哼一声,道:“如今还未入山,我便免了你的罪过,莫要再耍小花招了。”
此言落罢,他便直接转身离开了此处。
方才那妖怪的惨叫之声,吸引了石台之上许多生灵的目光,就连数个一直在闭目休憩的人,都是睁开双眼,朝着此处看了过来。
“身为同门弟子,你这厮怎地这般恶毒?”
蓦地,一个身披甲胄的年轻女子行至近前,面色难看无比,朝着庞芦开口指责。
庞芦看了她一眼,认出是那狮严妖王的女儿石秀,脸色不禁沉了下来,冷声道:“怎么,你能奈我何?”
石秀面色凛然,指着庞芦与姜宿,咬牙道:“我等都是狮驼子民,此时一同前往灵犀山修行,理应守望相助才是,不曾想到,你等二人竟然如此蛇蝎心肠,实在是该死!”
庞芦嗤笑一声,扬手拨开了她的手臂,不屑道:“别在这里指指点点!你的入山资格是怎么来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都是践踏着你所谓狮驼子民的鲜血得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脸皮,在这儿说什么守望相助?!”
石秀被他噎了一噎,白皙的脸庞憋的通红,却是再次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庞芦:“你……你……”
姜宿缓缓站起身来,轻拂绣着金线的玄黑袍袖,垂至额前的漆黑发丝随风翻扬,轻声道:“方才你说,我该死,是么?”
石秀怔了一怔,望着眼前这个用阴气掩藏形貌的黑袍少年,不知为何,心底深处竟是隐隐生出了,从未有过的颤动与寒意。
不过随后她便想到了,方才那惨死的狮驼子民,不知不觉壮起了胆子,伸出手指,狠狠指着姜宿,娇喝道:“你该死!你该死!你与这般人同流合污,就是该死!我便是说了,你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