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平原上发生的事情大多是瞒不住木木的,而能够瞒住她不让她知晓的,往往都是超乎想象的大事,比如不死者自深渊中苏醒这件事。
当轩辕将道子出现在那尊白骨之前发生的经过告知木木的时候,这位正在钻研画术的异教新神便放下了手里的笔,沉默了下来。
直到片刻之后方才重新将笔拿起来,继续在面前的白纸上绘画。
她这段时间都在学习丹青术,很显然和弹琴比较起来她在绘画一途上还算得上是有天赋,最起码呈现在那张画纸上的内容还没到惨不忍睹的程度。
“李子冀是怎么精通琴棋书画的呢?”
木木看着自己的作品,很简单的构图,就是在插花镇看见选拔神女时候的热闹场景,虽然看上去还不错,几乎完美刻画了当时的一切,可不知为何她看起来就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可自己却又说不上来。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除了修行之外也需要空出时间来休息,如果将这些休息时间全都编排的紧凑,不停去学习琴棋书画,儒释道精妙的话,那无疑是很劳累的事情。
李子冀这些年不停地奔走天下,修行不仅没有落下,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轩辕道:“世上总是有些天才的,我听说李子冀学琴只是跟着一位琴师学了三个月,造诣就已经超越天下九成喜爱音律之人,您学了这么多年琴,也不如人家三个月的,我想丹青术也一样。”
这话不太中听。
木木有些不高兴:“你非要说实话?”
轩辕咧嘴一笑:“我这个人总是喜欢说实话的。”
异教的宫殿深埋地下,四周墙壁包括许多奇异的小摆件全都透着曾经古老的痕迹,灯光略有些暗,上一次李子冀为他们提过的改变风格之类的话显然没有被采纳。
木木转头看着轩辕:“但有些话,你好像没有对我说清楚。”
轩辕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这种事情又哪里能说得清楚?”
这世上有太多奇异的事情,比如那位被圣皇等人联手轰杀的异教之主,哪怕只剩下了一尊白骨可竟然还没有真正的死去,不仅没有死,甚至还有着自己的思绪,在木木不知情的情况下唤醒了沉睡中的不死者。
木木问道:“你早清楚?”
轩辕道:“一知半解。”
谁又能真正了解那尊白骨呢?
那简直是天地之间最奇特的存在,他无法真正的死去,因为这个世界需要他。
木木没有说话,拿起面前那张画好的画纸走到墙边贴了上去,她当然知晓那尊白骨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但她却从不知晓这位曾经的异教之主即便只剩下白骨的形态却还能够不安分的做些事情。
也许用不安分这三个字来形容有些不太客气,但眼下这就是木木听闻这件事后内心当中所生出的念头。
“不死者真的不会死?”
盯着画像看了半晌,木木收回目光抬头看向了天空,充满岁月痕迹的宫殿上方随着她目光的注视而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她的目光刚好可以透过宫殿看向夜空上罗列的星辰。
某一片星域之内,数十颗闪烁的星星以规则的姿态排列着,左右是对称的,能够看见在右侧下角处有一处位置失去了光泽,和左侧对称的部分比较起来缺少了一颗星星,那代表着一位被唤醒的不死者。
只有当不死者完成任务重新回去深渊沉睡之后,那缺少的一角才会重新亮起光芒。
木木确定了只有一位不死者被唤醒,微微有些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一些,随即开口进询问。
她身为异教的新神,的确有能力唤醒不死者,可她还从未尝试过,也从未亲眼见到过,所以对于这存在于异教传说中的一群神秘存在,她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轩辕道:“大部分时候都是不死的,但世上毕竟很少有绝对的事情,当年那一战,圣皇就轰杀了十几位五境的不死者。”
一千五百年前那一战轰轰烈烈,异教为了能够取胜不惜唤醒不死者参战,的确几乎翻盘,可奈何圣皇太强。
木木了然:“所以不死者还是有机会被杀死的。”
轩辕叹了口气:“理论上是这样,但当年圣皇轰杀十几位不死者的时候,他本身的境界已经到了六境,若是同境,只怕也很难做到。”
很难做到这四个字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木木觉得心情莫名变得有些焦躁,这种感觉很不好,略微沉默之后,她走到不远处的帷幕后轻轻按着栖封琴的琴弦,发出清淡的声音。
“这件事总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木木不是一个会惊慌失措的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能够看的透彻并且做出最佳的应对筹谋。
只是这一次实在让人头疼。
轩辕看着自家新神,如这样的模样在木木身上实在少见,他提醒道:“李子冀杀不死不死者,同样,不死者也杀不死李子冀。”
这一点从妖古莲池里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能够看出来了,不死者固然无法被杀死,可实力终归是弱了李子冀一筹。
木木拨弄着琴弦,悦耳的琴音回荡在宫殿里,那双眸子已经变得平静了下来。
轩辕站在一旁闭目听着,心里对李子冀的感激又浓厚了三分,耳朵不用受到折磨如今看来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
“他早晚是要活过来的。”木木的声音从琴音里透出来,带着淡淡的冷漠:“他是圣门之主,我随时准备让他活过来,但在他还没真正活过来之前,圣门里的事情就还是我说了算。”
轩辕微笑着:“这是当然。”
木木道:“所以我答应了留给李子冀时间,就一定要留给他时间,这一点他最好清楚。”
轩辕闻言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在自己粗狂的脸上拍了两下,壮了壮胆子:“这话我去转达,只希望以后他不要找我算后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