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宏倒地,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嚎。
他在地上翻来滚去,始终无法将那道真意抹除,渐渐的七窍当中流出一丝殷红血迹。
宁瑞此时已经杀到少年身前,抬腿抽向少年额头。
那一腿力道极大,来势太快!
境界之差所产生的弊端,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宁念来不及转换攻势,只能提臂护在额前,鞭腿瞬间抽在小臂之上,那股巨大而熟悉的力道再次袭遍全身。
少年不敌,整个人倒飞而出,狠狠的砸在墙边角落的柜子上。
一人多高的木柜,发出“咔嚓”一道巨响四分五裂,化作无数木屑飞射出去,少年身下一片狼藉。
中年汉子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提步而上。
宁念立马双手撑地,打算避开对方下一攻势,突然一件物什闯入眼角余光。
简陋的刀柄,木质的刀鞘。
一切看上去都显得那么的卑微、普通、平庸。
少年心头一喜,那件物什他认识,而且很熟悉。
那是一柄刀。
一柄吴爷的刀。
或许那刀上只有一条人命,那就是吴长恩。
宁念耳边风声呼啸,他一把抓住吴爷的那柄腰刀,迅速跳开。
“锵。”
出鞘之声,清脆、悦耳。
寒芒一闪,少年横刀而立!
疾驰而来的宁瑞,一步踏在地上,脚底青石碎裂,碎石飞溅。
中年汉子硬生生顿住身形,他望着那柄腰刀,心生警惕,同时一股强烈寒意袭遍全身,寒毛突然炸立而起,内心产生悸动,心脉不规律的颤动起来,就像有一座大鼓在不停地敲击着他的胸膛,以至他体内气血不由自主开始紊乱。
宁瑞突然定在原地踌躇不前,身上气势一泻千里,他居然被那少年给震慑住了,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道声音,跑!赶紧跑!
不然,必死无疑!
远处,钱宏终究是挺了下来,眼中渗出的血迹将他的双目染成一片赤红,视线模糊殷红,阴鸷的脸庞更显恐怖,就如同九幽之下爬上来的厉鬼,他看到少年拿起了那柄腰刀,脸色冰冷的能结出一层寒霜,他立马察觉到宁瑞心生怯意,大吼一声,“宁瑞!先不管其他事情怎么样,就凭这柄腰刀,今日都不能再放他离开,杀了他咱们还有机会活,不杀他,咱俩只有死路一条!”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因时机未到。
一心向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
一心为恶,福消运散,祸患随身。
他日种下一个恶因,今日必尝一番苦果。
钱宏明显没有丝毫悔意,一声怒吼立马将宁瑞唤醒。
中年汉子看向少年的再次充满杀意。
但,武道之心一旦破裂,尤其是在生死搏杀当中,那必将万劫不复。
宁瑞身上那股杀意一冲再冲,仍旧是无济于事,渐渐萎靡,他不再说话,眼神躲闪,面红耳赤,似是受到极大的羞辱,只因少年拔刀之时,他的武道意志就已产生了动摇,没了那一往无前的气势,更没了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宁念无比认真的盯着中年汉子,一丝气机将其锁定,他突然咧嘴一笑,笑容是那么的真挚,灿烂,轻轻一甩手中腰刀,和声细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不巧,正是你们偿命的日子。”
少年说完,一步踏出便是三丈之外,眨眼之间已来到宁瑞身前三尺。
刀是最普通的刀。
刀法亦是最朴素的刀法。
但那股睥睨刀意如入云绝巅不可动摇,又如翻江倒海气势磅礴。
中年汉子眼中寒芒一闪。
他慌了,彻底的慌了,生不出丝毫抵抗之心,一身武胆瞬间被摧毁撕碎,肝胆俱裂。
宁瑞想都未想,飞速抽身后退。
但,少年的速度比他还快!
宁念练刀,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要最快,更快!
三步之内避无可避,见血封喉,不可匹敌。
下一刻,少年前冲,上身微俯,三尺利刃势成,刀刃之上泛起一丝璀璨银芒,方圆半丈已是绝险不测之渊!
千钧一发,宁瑞想做垂死挣扎,体内气血滚动形成一道微弱罡风,他竟然在生死一线之际有了破境的迹象!
但,为时已晚。
少年心志巍峨如山,任何外力都无法使其动摇,那丝毫不起眼的璀璨银芒,附着在刀刃之上,使得那柄腰刀无往不利,锋刃无匹。
“嘶!”
本是一道微末声响,怕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要比它清晰万倍,但传到宁瑞耳中却是如雷贯耳,晴天霹雳!
这个中年汉子终于不再后退,他站在原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胸前,一道尺长的伤痕触目惊心,深可见骨,体内气血一散溃堤般喷涌而出,无匹刀意直接将他的血肉以及五脏搅烂。
中年汉子绝望的抬起头,眼神当中竟流露出一丝乞求。
少年看都不看,一步来到钱宏身前,轻轻一抬,刀尖已顶在对方眉心,“当初你是怎么杀死吴爷爷的?”
身后,宁瑞缓缓倒地,瞬息间生机断绝。
“哼!”
钱宏冷哼一声。
此人倒是还有些骨气,宁瑞就死在他的眼前,但他不为所动,恶毒的目光射在少年稚嫩的脸庞上,死亡临近仍旧面色不改,并非装腔作势,而是真就如此。
哪怕刀尖已经刺破他的眉心,凝聚出一粒血珠,沿着刀刃缓缓滑落,他仍旧面不改色。
宁念很有耐心,静静等待着他想要的答案。
钱宏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明知必死无疑,他像是想开了一般,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一丝调侃,以及一丝默然,“嘿,我把他的头给割下来了,对了,就是用的这把刀……”
钱宏的话只说了一半,他的喉咙一紧再也发不出声,眼前的一切开始慢慢倾斜,滑动,最后颠倒过来。
少年的刀太快!
无声无息。
钱宏到死,都没感受到一丝的痛苦,那颗硕大的头颅,死不瞑目,骨碌碌滚出半丈多远。
赌坊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那名赌坊打手已经被吓得坐在地上,一股恶臭从身下传来钻入到口鼻,但他无暇顾及,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惊恐的望着少年。
宁念正欲转身,突然眉头一挑,似是感应到什么,抬起手中腰刀,璀璨银芒再次显现在刀刃之上。
寒芒一闪而过,快到极致。
两道正欲钻入少年怀中的黑影,突然被一刀斩成两半,彻底消散。
怀中那颗漆黑的珠子也终于没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