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听说了吗?夏如老师最近没来,竟然是被绑架了,绑架她的还是苏真……”
“真没想到,苏真是这种畜生,夏如老师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已经被……”
“希望警察快点抓到他。”
早晨,天还未亮透,邵晓晓抱着书包坐在教室里,旁边的座位空荡荡。
同学们的讨论她并未参与,向她询问八卦的学生她也没有理会。
短短的一天,她经历了太多,这些信息堆积在大脑里,任她机灵聪慧也无法处理清楚。
父亲从生命垂危到死而复生,她与苏真也揭开了心照不宣的喜欢,从同学变成了恋人,这本该是美好绝伦的一天,可是,这戏剧般的甘甜还未来得及在她心中化开,警笛声就撕碎了一切。
身旁的小男友神色突变,与她仓促告别后,向另一边跑去。
警察几乎是同时冲进医院的,他们训练有素,步伐飞快,这一幕邵晓晓只在法治节目里看到过——平静的街道上,警察从四周冲来,将狡猾的匪徒按倒在地。
它真正在身边发生时,邵晓晓是懵着的。
她更想不到的是,在警察天罗地网的合围之下,苏真居然逃出去了。
他的身法好得不像人类,甚至比警匪片里的特效镜头还要夸张。
她就眼睁睁看他跃上了医院的楼,在楼外挂空调机的台子上跳跃,再顺着铁窗户的栏杆攀爬,飞快到了楼顶,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于楼顶纵身一跃,从这座楼跳到了另一座矮一些的楼房上,不,那不像是跳,更像是动物世界里鼯鼠飞行的方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动作。
运动会上,苏真惊艳全校的发挥,竟还是藏巧于拙了。
邵晓晓呆呆地站在花坛边,心想自己到底谈了一个什么男朋友呀。
就这样,苏真以楼房作为台阶,一路奔逃,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警察没有放弃搜捕,呜哇呜哇的声音响了很久,整晚一无所获。
邵晓晓和亲戚朋友也都去警局做了笔录。
让人起死回生的少年神医已是大新闻,神医化身通缉犯的反转让此事更为炸裂,随着被绑女教师照片的曝光,新闻的热度节节攀高,空前绝后。地方电视台上,苏真的父母泪流满面,劝说他快点自首。
“晓晓,苏真真的是这样的人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呀?”陈玲坐到邵晓晓身边,皱着眉头问。
苏真可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听到这个离谱的新闻时,陈玲第一反应也是不愿相信。
“苏真同学当然不是绑架犯。”邵晓晓认真地说。
“那是怎么回事?”陈玲更加好奇。
“是……”
邵晓晓知道这不是苏真做的,而是……另一个苏真做的。
之前的一段时间,苏真一直想联系上夏如,却怎么也联系不上,谁能想到,他满世界找的夏如老师竟被“他”自己绑架了,这事情太过离奇,电视剧也不敢这样拍吧。
邵晓晓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法给别人解释。
何况,解释了也绝不会有人相信,只会以为她被爱情冲昏头脑,不择手段帮苏真开脱。
“总之,陈玲,你不要相信别人说的,要相信伱自己看到了。我相信苏真同学一定能还自己清白的。”邵晓晓的语气轻而坚定。
蒋老师走入教室,也和大家说了苏真同学的事,还嘱咐说:“如果同学有线索,一定要及时上报,千万不要包庇罪犯。”
说这话时,老师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邵晓晓一眼。
很显然,绝大部分同学关系,即使隐藏得再好,也瞒不过老师的眼睛。
对于校园情侣,老师一般是酌情拆散的,若真有金玉良缘,甚至还会在办公室里八卦。
邵晓晓果真举起了手。
蒋老师心头一震,心想邵晓晓同学是要大义灭亲了吗?忙问她想说什么。
“老师,我身体不太舒服,想请一天假。”邵晓晓说。
————
“夏如在我手上,九香风情旅馆,走廊尽头的房间,一个人来。”
这是昨天夜晚,苏真将手机关机之前,最后收到的短信。
九香风情旅馆?
回忆涌上心头。
国庆住在奶奶家时,他去爬过九香山,期间,他路过了一段荒废的旅游开发区,那里赫然有一座酒店,酒店还未建成就被废弃。
有人说是因为在太岁头上动土,也有人说是因为资金周转不周。
没想到夏如被关在了那里。
现在给他发短信的人又是谁?
绑架夏如的毫无疑问是余月,现在余月应在西景国,她还有同伙不成?
在南塘,他是无处可去的通缉犯,在西景国,他又已化身妖魔,为天下不容。
无论哪边,局面都在滑向不可收拾的地步。
事已至此,苏真将心一横,不再彷徨,无论这是诱饵还是圈套,他都必须救出夏如。
穿过灯火微明的城市,穿过荒凉干枯的田野,连绵起伏的九香山脉匍匐在大地上,被夜色烧成了焦黑,像是天筑的高墙。
天蒙蒙亮时,苏真抵达了那片废弃的商业区。
酒店已落成大半,大厅的玻璃门完好无损,只是蒙上了一层脏兮兮的灰。
苏真没有从正门进入,他借着最后的夜色,从未装窗户的墙边翻入,由电梯井的空挡飞快跳上了二楼,闪身隐蔽在柱子后头,目光飞快扫过四周,观察是否有危险。
杀戮与磨练之下,他对危险有了敏锐的嗅觉,他试图从这座大楼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馈。
苏真在昏暗中辨明了道路,矮下身子,朝走廊的另一头挪去。
扑通、扑通、扑通——
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心脏像是在耳腔里跳动,声音极为清晰。
昏暗中的走廊像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空气缓缓流动,形成了风,冰冷的风吹得眼角干涩,但他不敢眨眼,每一间空房间都好像都藏着什么,他保持着高度的紧张,不敢留下任何空隙。
苏真走到另一端时,没有任何诡异的事发生,背心却被汗水浸透。
周遭的安静像在嘲笑他的多疑,可直觉分明告诉他,这座楼中藏着危险。
夏如被关在一楼,可苏真并没有着急下楼,相反,他去到了上面的楼层,确定这里没有藏人之后,才沿着楼梯蹑手蹑脚到了楼下。
给他发短信的人没有欺骗他,夏如就被关在他身旁的房间里。
这间房间还算宽敞,却没有凿出窗户,尤为昏暗。
如视频中那样,许久未见的夏如正被捆绑在椅子上,布条勒着嘴巴,眼睛蒙着黑布,凹凸有致的身体被捆得严严实实,包裹着修长大腿的昂贵丝袜残破不堪,她垂着头,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皓白的脖颈没什么血色。
苏真揉身进屋,目光飞快掠过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肢体做出迎敌的架势,寒毛也在高度紧张中根根竖起。
屋子里并没有别人。
夏如被惊醒了。
她蒙着眼罩,口不能言,身子挣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真飞快解开了横在她唇间的布条,又扯去了遮目的眼罩。
夏如重重地喘了口气,没等回神,她瞧见了苏真,眼中又满是惊恐与愤怒。
“苏真!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把我绑到什么时候!”夏如似是饱经折磨,充斥着语气的情绪凌乱不堪。
“我什么时候绑架你的?你来我家之后吗?还是更早?”苏真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还在装傻?你这个畜生,苏清嘉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你现在在装什么傻?你羞辱我强暴我的时候,不是很清醒很张狂吗?!”夏如愤怒地嘶吼着,泪水从眼角淌落下来。
往日的清冷已然不见踪影,这位女教师喘息不停,上气不接下气,哪怕极为虚弱,依旧不掩语气中的愤怒与憎恨。
“强……强暴?”苏真神色也变了。
他万万没想到,余月居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夏如说到这里,也伤心极了,娇嫩的身躯止不住地发颤,呜呜地哭着起来,她几度要痛斥苏真的罪行,却咬着唇忍住了,她凄然发问:
“你还在装?你又想玩什么花样,难不成,我亲口把这个过程讲给你听,会让你觉得刺激吗?”
“我……”苏真同样为夏如的遭遇心痛,他强稳心神,换了个问题:“夏老师,既然是我绑架了你,那我还有同伙吗?”
“同伙?”夏如哈了一声,瞪着苏真,冷冷质问:“你一个人羞辱我还不够,还要拉帮结派一起来吗?”
“没有同伙?”
苏真微微皱眉,确认似地问。
“你又在动什么坏心思?”夏如一脸困惑。
苏真环顾四周,收拾思绪,说:“夏老师,我先给你松绑,等会儿再和你解释。”
“松绑?你少假惺惺的,你给我松了多少次绑,哪次不是重新绑回去?你就这么喜欢玩弄人么?”夏如冷笑道:“还是说,警察终于发现了你的行径,你在这装精神病人想要脱罪?”
“……”
苏真知道夏如此刻情绪不稳,没有回答,他取出便利店买的裁纸刀,想要去割捆绑夏如的麻绳,刀片咔哒咔哒地推出时,苏真重新环视了一遍四周,动作慢了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
夏如冷冰冰的话语中透着微微的慌张,她试图扭头去看苏真,她的动作却突然僵住,崭新的裁纸刀赫然抵住了她的脖颈。
“夏老师,我真的强暴你了吗?”苏真问。
“你那个东西的左侧皮下,有个平整的小痣,你要自己验证一下吗?”夏如这次倒是回答了。
苏真神色变幻,还是没说话。
“呵,我明白了,你要亲自检查一下我,对么?你这劫匪真不利索,作奸犯科还总要假惺惺地借名头。”夏如咬牙切齿道。
面对夏如的质问与讥讽,苏真却反常地平静了下来,他问:
“夏如老师,你认识余月,对吗?”
“余月是谁?苏真,你什么意思?”
夏如面露困惑,困惑一闪即逝,又化作愠色,见苏真杵在身后不动,冷笑道:“苏真,戏弄老师就这么有趣吗?”
“夏老师,我什么都没做,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苏真收慑住了心神,说:“我不必给你松绑,我已经到这来了,等余月换回我这身体,她自然会给你松绑的,对么?”
“苏真,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真的疯了吗?”夏如双瞳凝着冷光。
“夏老师,有些事我一直想不通,直到刚才才突然想明白。”
苏真走回夏如面前,与她对视时,壁垒在心中筑起,对抗夏如刀剑般的目光,模糊的想法在心中聚成形状,且越来越清晰:
“夏如老师,你被绑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这段时间你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我在这个房间里,一点儿多余的痕迹也没看到,甚至,你手臂上的勒痕都不深,你该不会是妥当地准备好了一切后,把自己绑在这儿等我的吧?”
“苏真,这就是你推卸责任的说辞么,真幼稚。你看警察会不会相信你的话。”夏如不断摇头。
这次,苏真冷静异常,无论夏如做出怎样的神态,都没能干扰他的判断,他自顾自地往下说:
“前段时间,你突然失踪,我无论怎么打你的电话都打不通,可是,我一旦去到西景国,你的电话就立刻可以被拨通了,若你被绑架,你为何不在电话里求助,哪怕是暗示?”
“那段时间我还没被你绑架,我的确有事要忙。”夏如说。
“你有事要忙?那你是怎么精确地躲开我的?”苏真追问。
“精准躲开你?你少自作多情,那只是巧合。”夏如说。
“巧合?我原本也想这会不会只是巧合,可是,夏老师,回忆与你的相处,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给我发信息的时间永远很精准,永远都是我穿梭两个世界的当口,若一次两次还好,次次如此……”
苏真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说:“夏老师,除了你与余月有联系之外,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其他合理的解释。余月的确没有别的同伙了,你就是她的同伙。”
夏如笑了一声,语气变轻了些:“疯了,你真的疯了,难怪你会做出这么多禽兽不如的事,原来是疯了。”
苏真依旧没有管夏如的言辞,继续问:“国庆结束之前的那个下午,你驱车来我家,到底和余月谈了什么?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夏老师,你与我说实话吧,若有为难之处,也请您说出来,你是我姐姐最好的朋友,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苏清嘉……”
面对苏真一长串的质询,夏如沉默不语,她凝视着苏真,面容冷到冰点。
无论是冰冷还是疯狂,苏真都不会再被吓退,他回视着她,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切的真相。
“苏真。”
夏如终于开口说话,她的语气冷了许多:“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你知道吗?”
“特殊的日子?”苏真一愣。
“今天是苏清嘉的忌日。”夏如说。
“……”
姐姐的忌日?姐姐的忌日不是两天之后吗?
苏真当然记得姐姐的忌日。
九年前的十月,大水席卷南塘,没人知道姐姐遇害的确切时间,父母便将忌日定在了大水退去的那天。那是两天之后,十月二十日。
姐姐在十月十八日便遇害了么?
夏如说过,苏清嘉去世的时候,她就在身边,这对苏真而言一直是桩悬案,他急于知道答案,立刻问: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小嘉的忌日。”
夏如语气变得平缓,她平静地注视着苏真,说:“如果没有小嘉,我恐怕早就死在那场洪水里了,是她救了我,用命救了我。”
“姐姐……用命救了你?”
苏真心神俱颤,又想追问,也是这分神的刹那,夏如突然挣脱绳索,一掌拍来。
苏真神志变动也是伪装,他对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信任,哪怕提及姐姐,他也没有放下戒备。夏如出手之时,他飞快反应过来,竖起小臂,挡住了这快若闪电的一击。
趁着苏真格挡的间隙,夏如双脚一错,飞快踢松了绳索,将一双长腿从中抽了出来。
先前还在谈判煽情,这一刻,这对师生的拳脚已然碰撞在了一起。
苏真早已练成了个中好手,可他发现,夏如的武功与他相比,竟是只高不低。
她的拳法脚法皆迅疾凌厉,没有一丝迟滞感,他试图用擒拿的手法将夏如捉住,可夏如比水中的鱼儿还要灵活,多次俯身闪躲过他的招式,兼趁隙反击,打得全是要害。
这间窄小的屋子里,两人对拆了几十招后,夏如已占得上风。
可是,占了上风之后,夏如非但没有乘胜追击,反而飘然后撤,拍了拍手掌,赞叹道:
“本想将你拿下,狠狠教训你一顿再说,真没想到啊,短短一个多月你就练成这样,在这个世界对上招,我竟也无法轻松胜过你了……苏真,你真是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夏如的语气完全变了。
先前的怨怒愤懑消失不见,取代的则是随性洒脱。
她坐回了那张椅子上,交叠起双腿,像是一位披着破损战袍的女王。
这种语气……
苏真感到了熟悉。
等等!
苏真盯着夏如,瞳孔骤凝,他说:“你……你是……”
“明白过来了吗?我聪明的苏真同学。”
夏如嫣然一笑,这个笑容绽放在这张本该冰冷的脸上,颇显违和:“我的确是余月的同伙,但,你只说对了一半哦,我还是余月本人,是你最亲爱的干娘。哎,可惜了,在我原本的计划里,这番话是要将你绑起来,踩着你的脸蛋说的。现在这样,着实没什么气势哎。”
“怎,怎么会?”
苏真做过无数种猜想,唯独没有料到,夏如就是余月所扮。
不,还是不对。
余月用他身体时,上过不少夏如的课,同学还说他好色,总盯着夏如老师的腿看……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也不给苏真发问的机会。
夏如再度开口时,苏真的体内,余月的声音也一模一样地响起。
两个声线一个欢脱,一个清冷,它们一内一外,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将苏真所有的念头都绞成了碎片:
“老君要亮起来了,苏真,那边的状况很危险,你又被敌人盯上啦,快去收拾战局吧。对了,刚刚的确是吓唬你的,我还没有恶劣到要强奸老师。”
“还有,我之前的话也没说完。”
“今天是你姐姐的忌日,同时,它也是极重要的日子。”
余月与夏如的声音彻底重叠在了一起,发出魅惑的魔音:
“今日,是妖刀……不,是巫刀三首神罡出世之日。”
————
轰隆隆。
雷光在长空闪烁。
满天的雨水仿佛凝结在了半空,它们被雷光照得通明,倒映出了苏真仰望长空的脸,那已是一张狞恶鬼面,烫金色的双瞳映着雨水燃烧。
不远处,几柄桃木剑迎着狂风,高悬雨中,剑尖一齐指向他。
那是几个白袍修士,看样子来自名门正派,他们齐声喝道:
“你这妖孽,休要兴风作浪。”
苏真却无暇去理会他。
他静静地立在雨中,蕴着雷光的雨滴在他眉心破碎,溅出萌芽般的清响,往日种种随之浮上心头,在胸腔中开枝散叶。
……
“你昨晚好冷,一点不乖。”
敞亮的辇车里,赤裸的陆绮抓着白裳,回眸看他,红唇勾起幽怨。
“一到晚上你就冷冰冰的,和换了个人似的。”封花笑着与他打趣。
“姑娘平日里虽瞧着冷冰冰的,可心地比谁都善良,不仅教小孩读书识字,还给老燕家的羊接生,若没有姑娘,我们全镇老小都要给那大夜叉吞了,姑娘这样的好人都沦落到了这儿,真是老君不长眼啊!”段长命跪在地上,捶胸哀嚎,泣泪横流。
“余月,你可终于回来了,昨晚那个可真没用,法术虽很精妙,可刀术使得实在太差,险些将我给害了,还是与你并肩作战让人安心。”封花舒展眉头,面露笑颜。
记忆如雷霆闪烁,又如风雨扑面。
他已经认识到,他不是这副身体唯一的主人,但他忽视了一点:晚上使用这副身体的人,真的是余月吗?
苏真立在雨中,更多的画面在体内涌动,一并被雷光照得雪亮。
他想起了他刚换回身体时,夏如发来的信息。
想起了那次材料室里,夏如突然露出媚态,并在他交换身体之后晕倒。
想起了夏如对他的隐瞒与逃避。
也想起了徐宴折给他的白百合花。
“这些花是他一针一线缝到泥土里去的,是他视若生命的珍宝,昨夜,我连靠近看一些他都不让,可他见你喜欢,却剪了一枝送给你。”
当时,封花这样对他说。
白百合花……
那是夏如最喜欢的花。
苏真终于触碰到了真相。
那个和他交换身体的、冰冷而善良的女人不是余月,而是夏如!
他们一同与余月签订了契约,苏真负责白天,夏如负责黑夜,余月则是一个中介,在他和夏如的身躯里轮换,一会儿扮演学生,一会儿扮演老师。
难怪那天在新纪里,“夏如”可以如此精确地将他和邵晓晓抓包。
也难怪余月总强调自己的孱弱,强调自己无法在异世界帮他消解困局。
因为她从不在场。
他见到的夏如一直是余月扮演的,而夏如见到的他,也是余月所饰。
时至今日,他从来没有和真正的夏如见过面!
当时,他还好奇过,在南塘,“如”字作为虚词,一般不会单独使用,而要用复姓来压。
如今想来,这个没那么讲究的名字,似有着某种冥冥的暗示。
如……
夏如对他而言,也好似一个虚词。
想通了这些后,苏真几乎明白了所有事。
他终于明白,最初那些预言纸条是从哪里来的了。
它们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早在上个学期期末,夏如就来他们学校当实习老师代课了,那时候,夏如与余月应该已经定立好了契约,那个负责控制余月身躯、擅长使用镜法术的人,正是夏如。
也就是说,当时的余月已经借用夏如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了。
只是他浑然不觉。
以余月的身手,在饭点或体育课时,潜入空荡荡的教室,将写好预言的纸条塞进他课本里绝非难事。
这根本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又想起了那段记忆,那段他在病床上醒来后,莫名出现的记忆:
白裙子的邵晓晓从图书馆走出,交叠在胸前的双臂压着一本书,风将她额前的发幕吹动,垂在颊畔的纤细发丝飘来飘去,她对他微笑点头,嘴唇翕动,说了三个字后,从他身边飞快走过。
当时的苏真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段记忆来自哪里。
现在,他全明白了。
这是夏如的记忆。
也不知是余月的失误还是刻意的捉弄,这段记忆残留在他的身体里,再回忆时,邵晓晓粉唇中吐露的三个字也变得清晰,她说的是:
“老师好。”
感谢马佩洛爵士打赏的666起点币、感谢白衣剑仙陆嫁嫁、举杯煮酒打赏的100起点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