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罗汉,是大招南院的邪罗汉……”
反应过来的栊山弟子忍不住惊呼,又立刻掩嘴,生怕惹怒了这活阎王。
“我名为觉乱,另一颗头是我的同胞弟弟,名为觉无。”
双头僧人觉乱仰望大雨,垂袖叹息:“我明明不是邪罗汉,可是,见过我真容的人都会认定,我就是那十二位邪罗汉之一……以貌取人,实是荒谬。况且,我也与邪罗汉过过招,他们没我厉害。”
“霸道专断,枉杀无辜,你本就是魔头,是不是邪罗汉又有何区别?”
师稻青冷冷地盯着他,语气毫不客气:“你若真一心除恶,不该杀人,先该杀己。”
修欢喜禅的觉无哈哈大笑,道:“我看这位姑娘说的极对,觉乱,你行事太不干脆了,不如认了这魔头的身份,也好过你在这虚情假意扮演圣僧!”
觉乱不理会觉无的嘲弄,继续问:“姑娘想杀了我?”
师稻青不答。
二十四柄雪白法剑破空而现,映得满天雨丝如银针,也将觉乱层层包围。
“姑娘不想我杀人?”觉乱又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师稻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好姑娘,你既想杀我,又不想我杀人,这两件事我都可以满足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觉乱不等师稻青给予什么回应,直截了当地说:“伱当我徒弟,替我传承绝学,等你学成之后,我便站着不动,由着你砍去两颗头颅,如何?”
师稻青冷哼一声,根本不予理会。
命岁宫是四大神宫之一,传承何其正统,哪需要邪魔外道指点?
觉无同样无法忍受,大怒道:“你求死就求死,拉上我干什么?这丫头珠圆玉润的,给你这不开窍的秃驴当徒弟浪费至极,不如送给我练欢喜禅,我定能迈入崭新的境地!”
“休对我徒儿妄言。”觉乱呵斥。
“你装什么好人,和你比,连我都……呜啊——”
觉无还要说话,觉乱已伸手掰开他的嘴巴,将这胞弟的舌头硬生生拔了出来。
大量鲜血涌出,滑腻的舌头落到了泥地里,鱼一样扑腾了几下,再也不动。
觉无满脸愤恨,五官扭曲变形,喉咙里的呜呜之声如同咒骂。
师稻青也不与这邪和尚纠缠,她抬起手臂,竖直眉前,喝了一声:“落!”
二十四柄法剑同时震动,组成剑阵,密不透风地斩向觉无。
剑吟清越盈天,风雨不可寸进。
“哦,好姑娘,你是觉得你家传法术足够强大,不需要修习别宗秘法吗?也罢,我就将你这一身所学尽数破去,好让你心服口服。”
觉乱望着空中的法剑,自言自语道:“我的法力远胜过你,若用蛮力破去你的法术,你定然不服气,我便将实力压至与你相当,再将你这法术一一破去。”
说话间,觉乱和尚布满老茧的铁掌已经伸出,精准地拍向法剑的剑身。
法剑剑身受力,不可避免地发生偏移。
他一边翻身闪躲,一边拨乱法剑,动作快的匪夷所思,好似同时伸出了十二根手臂。
一息之间,十二柄法剑被他拨乱轨道,与另外十二柄精准地撞碎在一起,化作满天气流,被暴雨冲散。
师稻青心生一惊,面容不变,又一道法术成型。
正是先前对付苏真所用的神花阵。
阵法切分空间,首尾相连,形成一个看不见的鬼打墙。
困在其中的人看似是往前迈步,实则会发生偏移,若向前方斩出一剑,那一剑笔直飞行,更会刺中自己的后背。
觉乱身处阵中,却无动于衷,说:“当年我也遇到过一个使阵的高手,我与他在一片乱石岗中激战,我被他足足困了三个月,险些丧命。他的阵法能困住我,是因为那片看似杂乱无章的石林,其实是他亲手布置的,精确到了每一颗石子的摆放。
阵法必须与周遭环境关联,才能发挥出其应有的效果,否则,强行开辟出一个空间,必然与周遭不和谐,漏洞百出。”
觉乱说罢,仰起头,发出一声清啸。
啸声余音还未断绝,他便抬起脚,向前踏出一步。
他从阵法的空门中走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师稻青惊诧不已,她想过这妖僧会以力破阵,却没想到这阵法如此轻描淡写。
“好姑娘,你当真看不透我是怎么做到的?”觉乱问。
“……”
师稻青想起了他先前的清啸,立刻明悟。
声音形若水波,一经发出便会向周围扩散,这妖僧通过觉察波纹的变幻,推测出了她阵法的方位和形态。
这,这近乎天方夜谭!
师稻青又接连使出十数种命岁宫的法术,这些高深精妙、暗合天理的法术,全被觉乱一一破除。
“好姑娘,该我还招了。”
觉乱微微一笑,拉开拳架之时,双足便似在大地上生根,整個人如山岳屹立,巍峨不倒。
他用的可不是什么邪门武功,而是大招院最正统的传承,招式甫一展开,浑身肌肉如弓弦收张,隐有降龙伏虎之威势。
觉乱攻来,招式一板一眼,动作干净利落,毫无拖泥带水之感。
师稻青本就不擅近身搏斗,与其对了几招,似在以血肉撼动钢铁,只得再度施展云烟步闪躲。
觉乱朴实无华的拳脚依旧如附骨之疽,连绵不绝,任她身法鬼魅也闪避不开。
云烟步踏尽。
觉乱的肉掌出现在她的面门前,又在将要打中之时收住,余下的掌风将她的秀发吹得向后飞扬。
师稻青也已按住眉心,准备施展压箱底的空念剑。
这一剑还未施出,她心中就不可遏制地产生一个念头:纵使施展此剑,也赢不了对手。
她从未如此彻底败过。
无论是法力之薄厚,底蕴之深浅,招式之圆融,她都无法望其项背。
强大的敌人能激发斗志,可若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敌人,就只能让人绝望。
若这邪僧全力出招,她技不如人,落败身死也无憾,可对方处处留手,将拼命相搏的她衬得更为狼狈不堪。
师稻青感到心沮。
空念剑的剑诀在眉心嗡鸣,也似离群之鸟,声色凄怆。
“好姑娘,如何?愿意拜入我门下,学我神功‘地狱法’吗?”觉乱将双手缓缓负至后,笑盈盈地问。
“未能斩妖除魔,是我学艺不精,你杀了我吧。”师稻青美眸黯淡。
“唉,姑娘是聪慧之人,怎么如此冥顽不灵。”
觉乱长叹一声,苦恼道:“不能再与你纠缠啦,再陪你打下去,追杀我的人可要来了。好姑娘,我已认定你这个徒弟,与我走一遭吧,你总会回心转意的。”
“追杀?”
师稻青的诧异盖过惊惧,占据上风,忍不住问:“你在让人追杀?”
双头妖僧觉乱是公认的一流高手,普天之下,论单打独斗,也只有泥象山的齐盈、大招寺的空观、白云城的离云舟能稳压他一头。
可这三位显然腾不出空对付他。
世上还有谁能追杀他?
“好姑娘,你好奇,我比你还好奇,那是一个青衣道士,自称泥象山弟子,下山历练,修为却与我不相上下,功法还恰好克我,真是荒谬至极。”觉乱摇头叹息。
当年他叛出大招寺后,首座空观在佛前立誓要将他诛杀。
觉乱畏惧空观的神功,不得已隐遁,半年前,他独创的地狱法终于小成,又赶上大招寺南院入魔,自顾不暇,他喜不自胜,趁机出山,誓要搅动风云,却碰上了那个极为难缠的道士。
道士出山,妖主降临,祸乱四起。
觉乱知道,这是风云将变的前兆,若他再无突破,这身修为未必足够在乱世中立足。
多年之前,他便有明悟:仅以魔功无法修成佛法,他必须寻一颗至善道心与魔念砥砺,以此孕育佛胎。
真让他找到了。
觉乱不再废话,凌空跃起,探爪抓向师稻青。
师稻青纵然心沮,也不肯束手就擒。
她以指腹压住眉心,明知必败无疑,依旧将绝学空念剑祭出。
空念剑是命岁宫祖师所创剑法,共有九重。
她已修至第六重“明心炼神”,她的母亲则已练到第八重“返虚归真”,至于传说中的第九重,只有命岁宫的老祖修成过,老祖当年剑技通天,寿元耗尽之后,于谷中坐化,谷中的石头、树木、鱼群受其剑意影响,都长成了剑的形状。
那山谷取名为剑神谷。
二十岁前,师稻青常常去那谷中观赏剑痕,体悟剑意。
记忆浮上心头,斩去了她最后一丝犹疑,
滂沱大雨里,师稻青的身影消失不见,化作一道缥缈云气。
下一刻。
空念剑斩云分浪,迸射出惊艳绝伦的剑光。
觉乱眸中闪过赞赏之色。
他竖掌身前,唱了声响亮佛号,金色的明王之影在他身后浮现,庄严生威,另一掌随之拍出,掌上附着火焰。
这不是寻常之火,而是佛忿。
佛忿之下,剑光寸寸碎裂,轰然坍塌。
师稻青惨哼一声,从剑光中跌出,喉头一甜,血色褪尽的唇又被鲜血染红。
她的左臂先被擒拿,双肩又被猿臂紧搂,柔若无骨的身躯被紧紧束住,挣不出半点力气,她自知大势已去,心神一黯,抬眼却看到那双头妖僧兀自立在十丈开外,紧皱着眉头。
师稻青这才发现,搂着她肩臂的不是觉乱,而是那红发青皮的妖女。
妖女手上赫然多出了一卷经书。
经书封皮蒙着层厚重油脂,上面的黑字不像是毛笔写的,更像熏上去的,笔画扭曲妖异,每看一眼都截然不同。
正是怀清禅师的妖乘经。
这妖女和怀清禅师已经战罢,夺了妖经,转过头帮她来了。
“这妖僧手段狠辣,是第一流的高手,千万小心。”
师稻青软弱地靠在妖女怀中,小声提醒。
也不必师稻青提醒,夏如比谁都清楚这妖僧的厉害。
她望着这弥天煞气之下阔步而来的双头妖僧,回想起痨哭山下的经历,轻声道: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抢了妖乘经,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遇到了这么个大魔头。
“这妖僧实力强横,这对我们而言,却未必是坏事。”苏真宽慰道。
夏如明白他的意思:只有对手足够强大,他们才更有机会逼余月现身。
夏如轻轻点头。
这一战不可避免。
觉乱的魔影如山岳倾倒而来时,夏如放下怀中女子,收起所夺妖经,暂退幕后。
苏真第一次与这等高手为敌,仅仅照面,便觉胸口发烫,呼吸不畅。
他强提法力,冲散胸膛浊气,探掌一抓,两柄钢刀从石台飞回他的手中,被他紧紧握住。
觉乱缩地成寸,一掌拍落之际,苏真举刀去迎。
觉乱手掌中途化爪,五指弯曲,闪电般擒拿住两柄斩来的钢刀,双臂蓄劲一推。
砰然一声巨响。
浊波四荡。
觉乱兀自立在原地,岿然不动,苏真却是倒滑出去,纵有长刀支地阻滞,双足仍在地上犁出一道极长极直的深壑。
绛宫气息震荡,躯体起伏不止。
苏真压下乱窜的气机,抬头望向前方,淡金色的瞳孔中,觉乱的魔躯宛若山岳屹立,越发魁梧高大。
他猛地提气,箭步前冲,几十丈的距离瞬息弥平。
两人短暂地换了灵魂,夏如掐动法诀,连续施展数道法术,与苏真的双刀一同攻向觉乱。
觉乱显然看出了他双魂同体的情形,叹气道:“双魂一体,水乳交融,真是好极,不像我,终日负着这样一坨累赘,摆脱不得,若没有这弟弟,我恐怕早已迈出最后一步,成为真正的大宗师了。”
觉无怒目圆瞪,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
觉乱一边拦招,一边上上下下打量苏真,像是在鉴赏古董,继续道:
“你这身体初瞧古怪,细瞧更怪,越瞧越怪,你这青臂似乎是搬山大魈六臂中的一对,你这面皮则像是从妖王‘三千相’上剥下来的,你这瞳孔内蕴金光,冥渺无垠,自成世界,倒像是传说中妖王金劫羽车的眼珠子……”
苏真的钢刀灌着法力,好似烧红的烙铁,觉乱与之交击数次后,布满老茧的肉掌也生出灼痛割裂之感。
但他浑不在意,始终盯着苏真看。
“谁人手笔,能将这么多名震天下的妖王缝到一起?偏偏里面住着的还是两个人,怪哉,怪哉,世上怎会有这样的怪胎?与你相比,再奇的事也显得寻常无比了。”
觉乱知道他该速战速决,可见到这样怪诞的妖躯,他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心中好奇,要与之多对几招,打探虚实。
觉乱啧啧称奇之际,两道身影缭乱分合,已互拆了数百招。
他们差距太大,纵是妖僧有意让步,劲力透入躯体,也令苏真、夏如的魂魄震荡不安,若一直这样打下去,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魂魄,怕是要像面粉一样被和匀在一起。
同时,为了支撑这副身躯的运转,绛宫的消耗也极大。
苏真甚至不敢贸然施展逆气生。
觉乱体魄太过强横,他纵然施展此法,也难以将其击败,反倒会将最后的法力蒸个一干二净,让他自身陷入绝境。
越是与高手争斗,才越能发现自身修为的局限。
打着打着,觉乱兴致也尽,朗声道:
“今日,我便以这一双铁掌,将你这匪夷所思的身躯拆了看看!”
他朝着苏真轰出一拳。
与此同时。
长空中雷光一闪,照得天地煞白,道场如坟场。
觉乱的拳头朴实无华,已然臻至化境,每一拳都能勾动天雷,将他本就强横的拳势再拔高一筹。
苏真妖躯高大,避无可避,只能硬接这拳头。
第一拳他还能勉强架刀抵挡,第二拳落下,他胸中的一口气便被震散,不待气息重聚,第三拳便已撼来,这明明只是一拳,却有上百道拳劲在四面八方爆发,齐齐轰向苏真身躯。
莫说是他,即便是没有驾驭这副身躯的夏如也被波及,发出凄声哼吟。
他的身躯倒飞出去,砸到了满是裂纹的墙壁上。
一整片墙壁轰然倒塌。
苏真的身躯半埋在废墟里,难以再起。
觉乱缓缓飘下,双足落地,冷冷望着废墟掩盖的妖躯,道:
“妖王之躯,双魂之体,就这些分量?”
觉乱信手出招。
灵魂倒换。
苏真暂时歇息,夏如操管身躯,觉乱攻来之时,她凝神施术,清叱道:
“法映吾心。”
接着,她使出了与觉乱一模一样的招式。
这道法术名为“镜手”,可以复制对方的招式。
镜手一经施展,这场战斗便似同门之人在演练同一套武功,拳肘膝腿分合撞击,一招一式分毫不差。
同样的武功,纵然架子一模一样,也是天差地别,镜手不过模仿,形似而神散,仅仅二十招之后,她便几近溃败。
觉乱一掌拍来之时,苏真换回身体,硬抗了这拳。
巨力轰上胸膛,他宛若断线风筝,带着一蓬鲜血飞退几十丈,砸碎数块岩石才终于停下。
苏真还想起身。
剧痛在神经中枢中迅速蔓延,迫得他动弹不了分毫。
夏如望着觉乱岿然不动的魔影,不可抵挡地生出一种宿命感:她的前一次修行便断在了觉乱手中,这一次又要折他手里!
“便将你这妖物和这仙子一并擒了,好好研究一番。”
觉乱掠身而来。
师稻青再度祭剑去拦,她好不容易凝出的法剑顷刻又被打散,却还是为苏真争取了片刻时间。
‘该怎么办?’
苏真心思电转,忽然看到了压在身下的妖乘经。
这是他从怀清禅师血肉里挖出来的秘籍。
正是这本妖经,令他的身躯显现出原形。
他很清楚,这还不是妖躯真正的完全形态,比如,他始终觉得,尾椎处该有什么东西刺出来才对。
苏真立刻翻开妖乘经。
他与夏如同时怔住。
“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夏如问。
“我也看不懂。”苏真坦诚道。
这副身体有破译文字的能力,可是,这邪经的文字不仅歪歪扭扭,且每时每刻都在变幻,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所得到的,只是一段杂乱无章的信息。
“苏真,你瞧。”
夏如轻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苦思冥想。
雨中,兽鸣鸟啼之声响起。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道道清越剑吟。
他抬头望去。
朱厌河的方向,二十余名修士斩开风雨,联袂而来,化作剑虹坠入此间。
心如冷灰的师稻青,抬眸见到这幕,神色也立刻变了。
“娘?”
师稻青认出了命岁宫的剑气。
昨日傍晚,她掩护几名弟子回命岁宫求援,今日,援兵终于赶到。
“稻青……”
为首的修士见师稻青无恙,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位女修莲衣金冠,面容姣好,按理来说应是师稻青的母亲。可她非但没有一点为人母的丰腴成熟,相反,她身子纤美娇小,看上去更像一位十岁左右的稚女,若她展颜一笑,恐怕会是粉雕玉琢的天真之态。
这是命岁宫的独门法术,可逆龄而生。
她正是命岁宫宫主,靳雪君。
少女模样的靳雪君看见了双头妖僧,细眉不由皱起,冷冷道:
“我本在宫中待客,忽听女儿遭遇不测,便猜到又是你这妖僧作乱。哼,觉乱,你成名这么多年,竟还在欺凌晚辈,真是恬不知耻,有失身份。”
娘亲前来助阵,师稻青的忧虑却没有淡去。
命岁宫有一门至高心法,名为长昊寿术,练成这一心法后,修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每三十年一个节点。
靳雪君已修道两百零九年,她再平稳度过一年,境界就能更上一层楼。
按理来说,这一年里,她不该冒任何风险。
可为了这个她最宠爱的小女儿,靳雪君还是连夜赶到了这里。
靳雪君在西景国名声很大,褒贬不一,是位传奇人物,可是,无论苏真还是夏如,此刻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她的身上。
他们看到,靳雪君身边还立着一个女人。
一个外罩黑袍,内着白裙的女人。
这女人应是靳雪君口中的客人。
她听闻宫主女儿有难,一同跟着来营救。
女人盈盈立在泥泞之中,披着秀丽长发,怀抱白玉如意,洁净如莲的玉容在微光中显得柔和,一双眼眸宁静深邃,顾盼生妍。她身材也极尽出挑,长长的袍子非但罩不住她的婀娜风韵,反而将曲线勾勒得更惹人遐思。
若靳雪君没有开口说话,旁人恐怕会将她误认为是师稻青的母亲。
但苏真和夏如不会误会。
他们认出这个女人时,愤恨的火焰便在胸中涌动,一发不可收拾。
她是陆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