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日当空。
决战已然结束。
朱雀大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多是对这场决战的最终结果,感到迷茫。
他们看到的,是陈长生压着楚休打。
结果却是…陈长生宣告世人,楚休没有输。
这让很多人都茫然不解。
不过,所有人都已确定了一件事:
此时的楚休,并非陈长生的对手。
陈长生悬立于空,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势,仍旧覆盖在整座长安城上。
他听着楚休所说的‘三年之约’,无言之余,感到些许可笑,些许的意兴阑珊。
“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陈长生轻语感叹,转身向东,身影刹那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天际。
二先生站了起来,冷冷地看向楚休,“三年?就算给你三十年,三百年,你也不配跟他一战。”
说着,二先生亦纵飞离去。
一众后山弟子纷纷离去,唐家宝、端木夭夭离去前,多看了楚休一眼。
楚休独立于演武台之上,望着东方,一时无言。
日出东方。
朱雀书院亦在东方。
“原来是他。”
楚休笑了起来,笑的很灿烂。
“你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啊?”孟小川跳上演武台,好奇地问道。
景云、温毅、慧通、古沉沙等人也都纷纷来到了楚休身边。
楚休微笑道:“他没输。”
孟小川吐槽道:“他也说你没输。”
“我猜,他施展了超过初境的力量。”古沉沙猜测道,他心中的惊憾,仍旧无法消散。
楚休咧嘴一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瞧了眼小炉上的温酒,“还有一壶酒,咱们一起喝了吧。”
“好。”
…
朱雀大街上的人群陆续散去。
一些买了楚休、陈长生赢的赌客,全都懵了。
他们不知他们到底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这场武考决战的结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莫名其妙。
陈长生说楚休没输,楚休说自己没赢…
综合这两人之言,本应是平局的。
可这两人,谁都没提平局,而且,武考怎么可能会有平局呢?
喧闹渐渐消散,长安城正在恢复往常之繁华。
终试高台上。
观战的一众老前辈们,在离开之时,多是跟楚休打了个招呼,面露亲切笑意。
终试武考彻底结束。
没人宣布最终的获胜者,了解内情的人,自然知道谁是真正的获胜者。
大多数人,则很迷茫,众说风云。
朱雀书院。
后山。
一座高阁上。
一众后山弟子站在门外,沉默无言。
这一次,即便是最擅辩论的八先生齐奕,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宽慰师尊了。
还是那句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考,可以各执己见。
武考,结果已经很明了,压根没有狡辩的机会。
初境对决,师尊输了。
一众后山弟子,不得不接受这一件事。
尽管,他们都很难接受。
房间里。
陈长生躺坐在摇椅上,愣愣望着上空。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武考的经过。
事实上,他和楚休的战斗很简单。
力道,速度。
两人一直在比拼这两项,基本上没多少招式可言。
当速度达到一定程度后,华丽的招式已然无用。
巧妙的招式,在面对绝对的速度,也仅是巧合的碰撞罢了。
至于力道,一力可破万法。
当力道、速度都不如人时,想赢,真的很难。
“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真是赤裸裸的嘲讽啊。”陈长生抑闷地闭上了双眼,恼羞成怒已化作意兴阑珊。
失败的滋味,总是最难令人接受。
尤其,他还是一直胜利、站在最巅峰的至强者。
许久的沉默后。
“后山,该热闹些了。”陈长生缓缓道。
站在房门外的一众后山弟子,面面相觑,俱是懂得了陈长生之意。
二先生犹豫道:“师尊,还有一场技考,要不…再跟他比一次?”
“我累了,你们退下吧。”陈长生道。
“是。”
一众后山弟子很听话。
…
平安坊,常来客栈。
两场酒宴进行时。
客栈大堂,夏青山、酒道人、惊龙道长、温毒秀、孟天罡等人,饮酒间推杯交盏,热切交谈。
“他们都是为小休而来。”陪酒的夏青山隐隐明悟。
客栈后院,楚休、孟小川、古沉沙、景云等人,喝的正酣。
“我要走了。”古沉沙喝光一坛美酒后,忽地说道。
众人顿时一怔,齐齐看向古沉沙。
古沉沙笑道:“我来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并非为了加入朱雀书院,仅是想见识一下天下十九州的天骄们。
如今目的已达成,也是时候离去了。”
众人沉默。
“我大概也不会当书院内院弟子。”温毅幽幽道。
唐门的唐家宝是后山弟子,作为温家当代第一人,他又岂能去当内院弟子?
“我也是。”景云说道。
慧通微笑道:“近期,一悟师叔祖打算前往佛州求几卷佛经,小僧会跟随。”
孟小川放下酒杯,叹气道:“我爷爷嫌我太懒散,不认为书院的先生们能教好我,准备送我去蛮州游历一番。”
“合着…你们都要走?”楚休气笑了。
孟小川轻哼道:“我若是有机会做后山弟子,自然不会离去。”
其余人沉默。
其实,他们来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真正的目的,都是为了后山弟子的名额。
如今,既然已无望拜师冯院长,那自然也不会继续逗留长安城。
“我敬大家一杯。”楚休举起酒杯,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下次再见,先打一场再说。”古沉沙举起酒杯,含笑说道。
温毅悠悠道:“下次再见,以毒会友,你们可都要小心些。”
景云道:“你们要比什么,我便用什么跟你们比,三招我不赢,自罚一杯。”
“小僧若还有机会游历江湖,倒是可以跟诸位好友探讨一些佛法。”慧通举起茶杯,心里有些伤感。
他是僧人,以后游历江湖的机会,只怕会远比这些朋友少。
孟小川晃了晃酒杯,悠悠道:“你们可都要好好修炼,下次再见,要是败给了我,那可就有趣了。”
楚休站起身,吟了句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好诗当配好酒。”古沉沙站起身大笑一声,一饮而尽。
其余五人也尽皆如此。
喝过之后,都笑了起来,再次闲谈,谁都没再谈离去的事,也都没问其他人要去哪里。
那已不重要。
傍晚时分,两场酒宴皆已散去。
姜柔、夏初雪母女俩,帮着老板娘墨少筠、朱有容收拾狼藉的酒桌。
酒道人、楚休一起坐在屋顶,遥看着整座长安城。
“你应该猜到那人的身份了。”酒道人斜躺在屋脊上,饮了口酒,笑眯眯地道。
楚休微微颔首。
在陈长生自演武台上凌空而起、威压整座长安城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猜到了。
“你真的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酒道人感慨,“熟知内情的人,其实没人看好你,即便是最了解你的贫道,也基本上未曾对你报过什么希望。”
楚休坐在屋脊上,伸直双腿,“其实,我没赢。”
“你自然没赢。”酒道人笑眯眯地道,“那位,可不能输。”
楚休笑了笑,想起在演武台上,陈长生强调的一直都是‘楚休没输’,此刻回想,颇感有趣。
“你要多一个师父了。”酒道人忽然说道。
楚休一怔,斜睥酒道人,“怎么?你吃醋了?”
酒道人轻哼,“贫道只喝酒。”
楚休遥望东方,轻声道:“我大概也不会停留长安城太久。”
“哦?”酒道人诧异。
楚休悠悠道:“我可能是上辈子读书读的时间太长了,早就没了继续当学生的想法。”
“贫道就怕你一进后山,就舍不得再出来。”酒道人轻笑道。
“天下有十九州,十九州外,应该还有广袤之地。”楚休眼里闪过一抹向往,“世界这么大,难道你不想多看看吗?”
酒道人饮了口美酒,“其实,没啥意思,看多了,各州都一个样。”
“你曾游历过,自然会这样说,我可还没去过几个地方呢。”
“随你吧。”
师徒俩安静下来。
酒道人不断喝着酒葫芦里的美酒,似乎永远都喝不醉一样。
“安顿好初雪,贫道要跟着柔丫一起回灵山郡城,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酒道人轻声道。
楚休望向皇宫方向,缓缓道:“我会尽量解决这边的问题。”
酒道人笑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做后山弟子,他们夫妻俩基本上便不会出现问题。”
“……”
楚休没再多言。
疯狗疯到一定程度,是可能胡乱咬人的。
尤其,所谓的皇族,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诛连!
“先搞清楚大乾皇族跟朱雀书院的具体关系…”楚休默默想着。
…
皇宫,御书房。
乾皇坐在龙椅上,盯着桌上的一道卷轴。
卷轴里,记录着楚休的资料。
“能在初境打败那一位,朕真的是小瞧这小子了。”乾皇轻语。
在他身前,是龙渊卫李羡渊,司礼监大监许诺。
“终试里连胜文考、武考,后山弟子的位置,基本上就是他了。”李羡渊说道。
乾皇眉头皱起。
若是楚休成为了后山弟子,那以后朱雀书院的实力,岂不是会变得更强?
“朱雀书院已有冯院长,朕决不允许再出另外一个楚院长。”乾皇冷冷道。
李羡渊、许诺沉默无言。
“技考何时举行?”乾皇问道。
李羡渊道:“应该是大后日。”
“那就还有两天的时间。”乾皇盯着桌上的卷轴,缓缓道,“张清应该快回来了。”
武考开始前,他曾派大监张清前往剑州,邀请一人来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