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黛牵着庄云彤的手要离开朱家门前。
朱夫人声音蕴了一分咬牙切齿,喊出了声:“等等!”
庄云黛停下脚步,却发现朱夫人喊的人不是她。
朱夫人看的人是,她身边不远处的费子晋。
“子晋,眼下你如愿了,也该回来了吧?”朱夫人话音貌似平静,却隐着一抹怒意。
费子晋手里攥着折扇,朝朱夫人作了个揖:“多些姨母厚爱,只是我叨扰多日,也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反正没几日,子晋便要走了,换个地方住,也找点新鲜感。姨母就权当我已经走了。”
庄云黛听着朱夫人跟费子晋这一问一答,心下微微一动。
朱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似是想发火,最终却还是隐忍下来,化作一抹勉强的笑意:“你这孩子,莫要这么任性。到时候你母亲知道了,你在我这,我却任由你在外面游荡,说不得又要写十封信来骂我。”
费子晋笑嘻嘻的:“姨母哪里话,你不说我不说,母亲又如何知道?”
他故意板着脸问见喜:“见喜,你这奴才,可会跟我母亲通风报信?”
见喜连忙道:“哎呦少爷,我哪里敢!我是您的奴才,自然是要听您的。”
朱夫人见费子晋跟见喜在那插科打诨的嘻嘻哈哈着想把这事给含糊过去,就知道费子晋是铁了心不会再住回来了。
她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既然你坚持,那就随你。”朱夫人笑容微敛,转身进了朱府。
朱夫人进府之后,费子晋脸上那毫不在乎的笑容,似是多了一分淡淡的嘲讽。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成如常模样,笑着同庄云黛道:“黛妹妹,你们眼下去哪里?我送你们?”
庄云黛定定的看了费子晋好几眼。
费子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去问见喜:“我脸上可是沾什么东西了?”
见喜也纳闷:“少爷的脸一如往常玉树临风,没沾什么东西啊。”
庄云黛被逗乐了,只是笑过之后,却还是忍不住正色,问道:“方才你姨母说的那话……先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费子晋一开始还想打个马虎眼瞒过去:“哈哈,没什么啊。”
但庄云黛也不说话,只平静又坚持的看着他,费子晋自己就顶不住了。
他知道糊弄庄云黛没用,轻咳一声:“倒也没什么旁的要紧事,就是……就是你现下也知道,就你那位堂姐庄文香,怂恿我姨母,想问你要那串串的方子。我觉得这样挺没道义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走了呗。”
费子晋说的轻松,庄云黛却在心里无声的一叹。
“行了,不说这个了,”费子晋有意岔开话题,“你眼下是去哪里?”
庄云黛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来,眼神有些渺远:“嗯……去趟牙行。”
费子晋“哦”了一声,没多想,以为庄云黛是要买下人。
毕竟,庄云黛串串那边是越来越忙了,再加上还有妹妹要看护,买个下人好像也是合情合理的。
费子晋心里还盘算着,实在不行,到时候他帮着找个合心又能干的下人?
结果庄云黛却摇头:“我是要在县里租个小院子。”
费子晋“啊”了一声,顿时来了精神,把扇子在手中一合,兴致勃勃道:“租房子啊,这个我拿手啊!不是我夸口啊,我这大半年带着见喜走南闯北的,走了不少地方,也租了挺多房子的,房子好坏啊,我这双眼,”他指了指自己的眼,“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保证不让那些说得天花乱坠的牙人们坑你。”
庄云黛抿唇笑笑:“好,那一会儿就有劳子晋哥哥了。”
费子晋见庄云黛对他依旧如从前,并没有因为朱府这事就有了什么芥蒂。
他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笑容更深:“走走走,咱们这就去牙行。”
庄云黛一行人去了牙行。
而此时的朱府,看似平静,却是隐着一波更大的风浪。
朱老爷中午有个应酬,回来倒头便睡,朱夫人冷着脸迈进偏院时,甚至都能听见朱老爷的鼾声从偏远的卧房那儿传来,很有规律的一起一伏着。
朱夫人脸上露出一抹不耐,她直接带着大夫进了偏院的正厅。
庄文香正倚在榻上绣花,见朱夫人进来,也懒得起来,只在那慵懒的笑:“夫人,我刚服侍了老爷歇下,这会儿累得很,就不给您起来行礼请安了。”
朱夫人眼皮抬也没抬,看了一眼身边的嬷嬷。
朱夫人的贴身嬷嬷会意,上前直接一把将庄文香拽着腕子拖了起来。
庄文香是完全怔住了,继而剧烈挣扎起来:“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那嬷嬷力气大的很,不顾庄文香在那挣扎,抬手就给了庄文香一个嘴巴子:
“啪!”
声音清脆无比。
庄文香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实点!”嬷嬷警告道,“不然有你苦头吃!”
庄文香因着太过震惊,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嬷嬷趁机侧身:“大夫,您来。”
朱夫人带来的大夫上前,给庄文香把了个脉。
大夫对着朱夫人摇了摇头:“没有。”
朱夫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眼里甚至带了一点笑意。
她嘱咐丫鬟:“送大夫出去吧。”
丫鬟领命去了。
嬷嬷松开了庄文香的胳膊。
庄文香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眼里含着一包泪,软着嗓子:“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朱夫人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找大夫确认一下,你肚子里有没有怀上我们朱家的骨肉。”
庄文香又气又急,声音都尖了起来:“得亏没有,不然方才受得惊吓,流了孩子,算谁的?!……等老爷醒了,我必然要跟老爷好好说说!”
说着,她恶狠狠的瞪了那嬷嬷一眼。
往常她这样,朱夫人多半会出声安抚一二。但这次,却大大的出乎庄文香的意料。
朱夫人,好似浑然不在乎了。
她倚在椅背高高的黄梨木雕花椅中,神色淡淡的:“倒也不必等老爷醒了。你现在就可以把他叫起来。”
庄文香又惊又疑。
朱夫人这是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