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优辰有些坐立难安。
庄云黛这才笑道:“四妹妹,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陆优辰轻咬下唇,有些难堪的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来:“大嫂,先前我绣了两方帕子,伺候我的丫鬟拿错了。方才我送大嫂的帕子,是绣得出了些差错的那个……我回屋一看,才发现这纰漏。是以,赶紧来寻大嫂,还请大嫂见谅。”
陆优辰身侧的一个小丫鬟也瑟瑟走出,跪在了地上:“是奴婢不好,拿错了帕子,王妃娘娘恕罪。”
庄云黛自然不至于因为这事,跟一个小丫鬟一般计较。
她笑道:“哎呀,原来是这个。我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笑着让碧柳把先前收着的诸多见面礼拿了来。
那是一方锦盒,专门盛放庄云黛这次收的姑娘们的见面礼。
好些个香囊,帕子什么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了锦盒里。
碧柳作为庄云黛的贴身大丫鬟,业务熟练,记忆力也很好,很快便把陆优辰送的那方帕子给挑了出来。
碧柳双手呈上。
庄云黛笑道:“四妹妹看看,可是这块?”
陆优辰将帕子接过,有些汗颜的模样:“是这一方。大嫂请看,这一处,鸳鸯的眼睛,不小心绣错了颜色。”
说着,她将另外一块绣样精美的帕子递给了碧柳,“这一方,才是我最后完工的那方。”
庄云黛轻笑:“四妹妹有心了。”
为了表示她的看重,庄云黛又接过那帕子,细细看了看,夸赞道:“四妹妹绣得极好,活灵活现的。若非四妹妹指出来,我倒是也发现不了。”
陆优辰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庄云黛把这一方帕子递给了碧柳,让碧柳重新收好。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陆优辰好似还有话说,但她又在犹犹豫豫的样子。
庄云黛等了会儿,也觉得干耗着着实有些无聊,她便又端起那血燕来用。
陆优辰干巴巴的奉承道:“大哥对大嫂真好。先前三婶刚有了身子,经常要用血燕,还是祖母开了库房……”
这其实是庄云黛陪嫁里的。
安北侯弄了好些血燕,一半是给女儿补身子,剩下的,则是全放到了庄云黛的陪嫁里。
庄云黛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茬。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陆优辰有些坐立不安,等了半晌,这才有些艰难道:“大嫂,你先前说,有什么事可以跟你商量,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拿错了的帕子,这都是托词。
陆优辰其实是想借着庄云黛刚进门,不好拂了底下妹妹的小小请求的份上,赶紧找庄云黛办事的。
庄云黛挑了挑眉:“哦?原来四妹妹来,是还有旁的事?我还以为四妹妹的事,已经说完了。”
她放下手中血燕,语重心长的教导陆优辰,“四妹妹,我跟你掏心窝子说句话,你若是有什么事来寻我帮忙,可以直说。不用绕这么大的弯子。你直说了,这事我若是能帮得上,自然会帮;若是帮不上,你绕再大的弯子,我也是爱莫能助,你说是吧?”
陆优辰脸唰一下就红了。
她咬了咬下唇,将哭未哭的样子:“……是,是我姨娘。年前,我犯了错,累得我姨娘被祖母发到了庄子上。眼下已经快一年了,听闻姨娘在庄子上过得很不好,病了也没有什么药,人也瘦了一大圈……大嫂……”
陆优辰落下泪来:“先前跟你有过口角,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帮我跟祖母求情,让她放我姨娘回来?”
庄云黛其实听说过这事。
毕竟,在她嫁进永国公府前,安北侯派人几乎把永国公府的情况从祖宗十八代给扒了个遍。
陆优辰作为长房的庶女,她姨娘的情况,算得上是庄云黛要注意的一处。
毕竟,虽说那吴姨娘算不得什么,但陆优辰可是永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
而庄云黛也大概能从吴姨娘被发送到庄子上的时间点上猜到,当时吴姨娘是为什么被发送到庄子上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庄云黛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她想了想,缓缓道:“这事你来寻我,其实不应该。这事是祖母下的令,我是新嫁进来的孙媳妇,这刚进门,就要为了一个姨娘,去求祖母收回成命,未免也有些太猖狂。”
陆优辰脸色变得有些白。
她咬着唇不说话。
但庄云黛又缓缓道:“不过……”
陆优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里闪烁着泪光看向庄云黛。
庄云黛道:“这到底是四妹妹跟我开口的第一桩事,即使有些不太好办,我也试试吧。不能保证,只能说尽量。”
陆优辰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她知道,这位大嫂聪慧无双,又洞察世情,她那点小算计,估计在这位大嫂眼中,也就是小孩子玩闹。
但虽说如此,庄云黛却依旧愿意帮她的忙。
陆优辰只觉得眼泪不断的涌了出来。
她赶忙垂下头,抹了一把泪:“好……无论这事成不成,我都承大嫂的情。”
陆优辰匆匆离开了。
庄云黛无声的叹了口气,扶着碧柳的手回了内室。
陆霁青在内室里坐了许久。
内室与外头不过隔了一道墙,再加上陆霁青是练家子,方才屋子里的事,他听得清清楚楚。
陆霁青脸色不虞:“四妹妹这是故意的。”
庄云黛坐在梳妆镜前,把簪子抽出,又让碧柳帮她梳了梳头。
她听得陆霁青这般说,笑道:“我自然知道四妹妹是故意的。我相信,祖母也知道四妹妹是故意的。但……故意的也不算什么,到底是思母之情嘛。若我这大嫂回绝的太过决绝,这般冷漠,那才是寒了家中弟弟妹妹的心。”
陆霁青微微蹙了蹙眉,终究没再对这事说些什么,只是同庄云黛道:“……这事你暂时先别管,交给我。我让人先去庄子上看看。”
庄云黛忍不住笑道:“好呀,那我就偷个懒啦。”
她躺在松软的床上,想着今早发生的一切。
还好,跟一大家子过日子,不算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