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晚风萧萧。
樊稠军营地的帅帐中,樊稠提着佩刀犹如一头困兽,不停的来回转圈。
“怎么办,怎么办?”
“都低着头干嘛,赶紧给老子出个主意啊!”
“对面的援军已经到了。”
“要是不能赶快拿个办法出来,咱们就全完了!”
樊稠拿刀指着低头沉默犹如一个个泥塑木人的部将们,急的双目血红:
“尔等别以为装傻逃避就能算了。”
“你们可别忘了!”
“那冠军侯嫉恶如仇!”
“胡轸部上至他校尉本人,下到那小小的屯长,凡是作恶多端者他是一个人都没留!”
“尔等觉得自己就能逃过一死吗?”
“老子跑不了,你们也别想过活!”
樊稠在咆哮。
而他麾下的孟方的部将们则全都是哭丧着脸,一个个心里后悔万分。
不过他们自然不是后悔之前在中原花花世界的放纵,没有做人留一线,今天要被苏曜清算。
这些人,他们真正后悔的是,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帽。
他们明明在各种传闻里都听说了那冠军侯强的离谱,可他们却还是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占据人数优势,就能终结他百战百胜的传闻,踩着冠军侯的尸体建功立业
而就是这天杀的侥幸心理,让他们没有第一时间细软跑路,反而是想过来试试那冠军侯的成色。
结果可好,试试就逝世。
他们三千大军啊,进攻苏曜收拢的连一千都不到区区残兵败将,却被打得大败而归。
甚至,那些残兵们都没有全部出手,还有一半人在忙着清理码头。
直到现在,他们一闭上眼睛,那冠军侯的一袭红袍在他们阵中疯狂冲杀的身影就跃然而上。
在座的每个人都很清楚。
他们现在之所以还能坐到大营这里,也多亏是那些残兵几乎没有骑兵,只是打退了进攻就放了他们一马,回头全力清理码头,给了他们收拢败兵的时间。
但现在,冠军侯登陆的大军已经到了。
看着码头上那密密麻麻的火光,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最迟明天上午,准备完毕的冠军侯就会向洛阳进军。
而他们的螳臂当车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既然他不接受樊校尉的投降,那依末将看,咱们还是赶紧连夜跑路吧!”
孟方急切道:
“再晚,那恐怕就来不及了呀!”
“跑,怎么跑?!”
樊稠怒目圆瞪:
“你当人冠军侯是傻子不成?”
“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战马,咱们这边前脚撤退,他若是后脚追击,那咱们怕是死的更惨。”
“而且,董公给我下了严令,不能攻下这里那也要死守三天。”
“我若是真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路,就算逃回去怕也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樊稠绝望了。
打,打不过。
跑,也跑不了。
降,人家还不接受。
大营中愁云惨淡,诸人颇有一种画地为牢,坐而等死的绝望。
就在这样气氛下,不少人已经心里滴溜溜的打起了算盘,尤其是那些中低级军官们。
比起在大营中一筹莫展的高级军官,他们已经打定了细软跑的决心。
“要,要跑吗?!”一个小个子屯长惊讶道。
“废话,你没听胡轸部的逃兵怎么说的?”
大个子百将一边收拾行囊细软,一边坚定说道:
“咱们留在这里,死路一条。”
“我才不会给那些蠢货陪葬。”
“有这趟抢到的钱在,老子这辈子都不用再打仗了。”
那屯长一听,确实也是如此。
他们这些小人物不像那些大官,有名有号的。
只要趁着混乱一跑,只要不自己再去投到军中,那是谁也找不到他们。
这趟跟着董卓来中原,抢到的钱已经他们过去几辈子都赚不来的了。
完全没必要再陪着那些大官们送死。
人冠军侯那是好惹的吗?
人家是天上的星君下凡。
还是赶紧跑路,赶紧跑路吧!
“您说的没错,带上我,我也一起跑!”
说跑咱就跑。
于是乎,在樊稠等人在大帐中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这些基层的军官们已经开始零星跑路了。
而他们的跑路又带动了一批见风使舵的小兵。
小兵们不明就里,见平日对自己吆五喝六的上官偷偷逃跑,自己再一寻思白天的那场败仗,顿时吓尿,也跟着撒丫子就跑。
就这样,苏曜还没开始正式出手,董卓派来拦截他的先头部队便开始自行解体了。
等樊稠等人发现不对的时候,大军的崩溃几乎已不可逆转。
“你们这些废物,都给老子站住!”
“不要跑,都不准跑!”
樊稠提着刀冲出帅帐,带领亲兵砍杀溃兵试图稳住局势。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如死灰。
只见营地中,士兵们乱作一团,不少人在收拾行囊,更多的人则是在四处逃窜,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纪律和秩序。
纵使是樊稠等人拿着刀营中砍人,也没法把这股逃跑之风缓住。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铛!”的一声,樊稠的武器脱手落地,他本人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樊稠知道,现在就算他想出什么办法那也已经来不及了。
士兵们的心已经散了,再也无法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来对抗苏曜的大军。
死到临头了呀。
“报,报告!”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啊!”
就在这时,乱哄哄的人群中,斥候气喘吁吁的跑来。
“来了吗?”樊稠眼都不睁的问。
“来了,来了,已经来了,到营门外面啦!”斥候急忙回。
“把我绑了送出去投降吧,这样至少你们能逃得一条性命。”
樊稠万念俱灰,已在吩咐后事。
然而,斥候下来的话却让他一下又瞪大了眼睛:
“徐中郎,徐中郎来啦!”
“咱们有救了呀!”
“啊?”
“徐荣来了?”
樊稠先是愣了片刻,紧接着他就一把推开斥候,直冲北面的营门而去。
这一出门,他当即浑身打了个激灵。
只见营门外,如墨的夜色下,一身玄甲的西凉铁骑一字排开,在火把的光照下反射着摄人心魄的微光。
樊稠知道,这是徐荣麾下自豪的铁骑队。
而真正让他震撼到全身发颤的则是在这些铁骑身前,那尸横遍野的惨况。
方才那些四处逃窜的溃兵,一门心思逃命,想着远离南边的苏曜,这次出来显然是撞上了铁板。
他们丢下了一地的尸体,幸存之人有一个是一个的,全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刚刚让他绝望的大溃逃,就这样被徐荣轻松止住了。
不愧是董公信赖的虎将。
唯一的一个取得对反贼战果的英雄!
有他在,有救了,终于是有救了!
一念及此,樊稠立刻是一路小跑,高呼道:
“徐中郎!!!”
“末将樊稠,恭候多时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