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立马嘱咐底下人照办,尽量的增产硝石。
硝田面积要增加,各个府都要上马硝田项目,尽量选择郊区荒地。
虽然说,硝石有南洋外购计划,还有川蜀湖广走私计划,而且已经在执行当中了,但这些都是有风险的。
不可控因素太多!
比如清廷严控几个产硝矿,比如南洋殖民者和自己交恶。
总之,全火器化的李家军需要考虑的长远一些,稳妥一些。
还有训练4个冷兵器营编入各个军团,填补缺陷。
募兵渠道全部展开,皖北、江南、浙江山区、甚至还有云南广西。
前两地是自己人执行的,后面三地皆是假借商人之手。
江南商人从浙南山区募人,马帮商人黄生帮着从云南募人,潮州府的太公们帮着从广西募人。
……
江心洲(江宁)分舰队,韦子龙简单视察了麾下的4艘主力战舰还有6艘轻型战舰。
同时还接收了一個外援,尼德兰水手韦森。
李郁如此安排,是希望他熟悉自己的水师,然后提出一些建议。中西合璧,取长补短,想必会提高水师的战斗力。
作为船上自由人的韦森,目不转睛的看着硬帆的操控过程,只觉十分新奇。
他熟悉的是软帆。
毫不夸张的讲,他这是第一次在战舰上见到其他风帆。
不过仅仅半天,他就对于原理大体有数了。
隐隐觉得这种硬帆,若是加以简单改进或许也能跨越大海,并不逊色。
身为尼德兰人,生意经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在史密斯麾下时,每月拿10枚银币,大约相当于15两。
慷慨的吴王陛下给他每月30两,还有一套做工不错的军官制服以及佩剑。
同时,还暗示可以考虑将女翻译张筱妹许配给他。
张筱妹在南洋的前任丈夫也是尼德兰人,俩人想必会有许多的共同语言,隔阂不会太深。
……
韦森站在船头远望江宁城时,痴痴的想。
那个温柔大方、熟练掌握几门外语的东方女子,会不会也站在城墙上,深情的眺望着自己。
哎!
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吴地亲王殿下,在那次翻译结束之后,就让那个女人走了,没有给自己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他有很多滚烫真诚的想法,迫切需要见面分享。
心中之遗憾好似这奔流不息的江水。
不过,
殿下是顶级贵族,高高在上,不了解俗人很正常。自己不会怨恨他,毕竟贵族和平民是两个世界的人。
能够得到一位顶级贵族亲赐的佩剑,已经是无限殊荣了。
实际上他误解了李郁。
李郁啥都懂,纯纯故意的,拿女翻译打个窝而已。
钩都不放,饵料也不想放。
把水桶放岸边,等鱼儿自己跳上岸。硬钓!
韦森若是拿不出足够的贡献,以及悍不畏死的忠诚,张筱妹就永远是他梦里的遗憾。
……
张筱妹一身军服,穿的严严实实,这大夏天的想必很热。
站在李郁面前,距离半丈,好似白杨一般挺。
“你这段时间还适应吧?”
“谢王爷关心,奴家一切都很好。”
“既然都穿上军装了,以后就别自称奴家了,可以自称属下。”李郁又说道,“对于终身大事,有什么个人想法吗?”
“属下但凭王爷安排。”
李郁很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态度就很好。
“日后,本王会给你安排一位有上进心的洋青年才俊。所以你要有耐心,好饭不怕晚,良人不怕等。”
张筱妹自然是非常认可的。
谁是舰长无所谓,我只要做舰长夫人。
洋人青年才俊更合适。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自己的勾栏出身,本土才俊怕不是要杀了自己。
李郁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压根不会给她指个汉人属下。
否则属下会当做是一种羞辱,搞不好要叛变的。
……
李郁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追问道:
“你可明白,本王所说的上进心是什么意思?”
张筱妹思索了一会,回答道:
“属下愚钝,猜测这个上进心应该是指的一种结果吧?”
“对喽。是结果,而非过程。”
瞬间,张筱妹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没有误解就好。
既然谈话结束,就应该主动告退。
她从臂弯取下军帽,戴好。随即两靴并拢,抬起左手平放月匈前,行了一个标准的扶枪礼,这是李家军的标准通行礼。
哒哒哒的脚步声远去。
李郁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自己改装了军靴。
似乎是在靴子底脚跟部钉了铁片之类的,走路好似高跟鞋的动静。
待地盘再稳固些,就抽空设计一套更适合女人的军服,想必会更赏心悦目。
未来可以有一支火枪女兵队,用于内宫的戍卫。
……
“王爷,史大官人求见。”
“谁?”
“史密斯,他到处自称史大官人。”李小五忍不住笑了,“幸亏他不叫西门斯。”
没一会,史密斯带着10个随从进来了,恭敬的弯腰行礼。
“尊敬的吴地亲王殿下,我等是来向您辞行的。”
“回程的货物都采购了吗?”
“回殿下,丝绸茶叶装满了两船。想必一定会大赚一笔。”
李郁笑道:
“本王给你一个建议。到了马尼拉之后,茶叶全部出清,丝绸出一半留下一半。”
“请王爷明示。”
“因为本王看涨丝绸,而且是大涨。”
史密斯的眼睛亮了,不过他没有说话,商业机密不宜打听。
“不妨告诉你,本王也在斥重金囤积丝绸。这是一盘大棋,棋盘上的筹码至少有2000万两,或许更多。”
“谢谢殿下。”
史密斯恭敬的单膝跪地,献上忠诚:
“这是南洋海域的海图以及航海黄铜六分仪,献给尊敬的亲王殿下。”
李小五接过羊皮地图,瞬间闻到了浓厚的海腥味,纯正的很。
……
临别前,李郁又再三叮嘱史密斯:
“一旦有撒克逊帝国的访清使团的行踪,立即驾船带上所有人来见我。届时,本王会分享给诸位一桩泼天的富贵。”
翻译安伟基说的有些迟疑。
泼天的富贵听的诸人眼睛发红,手掌发痒。
离开金山卫码头后,
一群人迫不及待的询问史密斯:
“那位亲王殿下所说的泼天富贵会是真的吗?”
史密斯抓了抓乱糟糟的红头发,点头道:
“我相信他,就好像水手相信海神的存在。”
海风突然加强,软帆鼓起,船速在肉眼可见的提高。
众人回头望去,地平线已经模糊不清。再回来时,想必会拥抱一座金山。
站在船头的史密斯突然豪情万丈,低吼一声:
“fock。”
“船到马尼拉,一起分享城里最好的姑娘、最好的酒。一应花销,我付!”
“耶。”水手们疯狂的嚎叫着,有人对天鸣枪,还有疯狂跳起踢哒舞。
快乐,就要立即表达出来。
对于航海人而言,还有比这更好的娱乐方式吗?老板富有且慷慨的名声,一定会传遍马尼拉。
水手长安伟基,大约是遗传了祖先们内敛的基因。
微笑着大吼道:
“调整尾帆,收紧帆缆,目标:马尼拉。”
……
浙江金华府、台州府、温州府,山区连绵。
俗称七山两水一分田,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
大清朝野都说江浙富庶,实际上并不准确。仅仅是江苏南部、浙江北部平原富庶而已。
而温、台、金三府田少人多,粮食长期是无法自给的。
百姓们靠那点薄田无法生存,要么上山打猎,要么下海捕鱼,要么偷偷做矿工。
矿主自然是士绅老爷们。
最近瓯江上来了许多江南口音的商人。
船上挂着醒目的幌子:募工。
15岁以上,25岁以下。打鱼的也要,打猎的也要,矿工也要,月银1两半,包三餐和衣服。
但是,一走就起码两年。
为表示诚意可以先给5两定金,还有1石大米留给家人。
现场画押,现场付银子,现场登船。
……
一些确实没有活路的山区汉子,毫不犹豫的上了船。
他们并不害怕被拐卖,毕竟这年头活人不值钱。
一个大姑娘或许还有点价值,一个壮汉子实在没什么欺诈的必要。无非是从一个私矿到另外一个私矿罢了。
倒是当地的官府起了疑心抓捕了几名商人。
但是很快却接到了巡抚王亶望的口头命令:
流民多了,容易滋事,不如让他们出去自生自灭。放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巡抚大人失城了,但是只要朝廷没下令斩立决,就不能小觑。
咱大清的事,说不清楚。
斩监候、流放的封疆大吏也许一两年后就突然起复,而且重回封疆。
流放和流放之间的差距,比巡检和巡抚的差距都大。
乾隆爷圣心难测,底下当差的最好谨慎点。
王亶望这个上司心思深沉,贪婪而且狠辣。得罪了他,一旦他腾出手来,定然要睚眦必报。
台州知府说了一句实话:
“下山的神仙和上山的凡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
2000多号浙南山区的汉子被运到了崇明。
等待他们的是一群凶狠的教官们,手握短棍,腰挎佩剑,吼声如雷。一天的军规背诵,十天的队列训练,三天的装填训练,后面就是射击了。
部分水性不错的人在这个阶段后就编入了水师。
一部分控帆,一部分开始学舰载炮。
台州的渔民素质不错,会判断洋流,会看风向。
刘武之前尝试过从炮营挑选了一批人登船,结果晕船环节迟迟克服不了,最快的也花了3个月。
总不能一边呕吐,一边开炮吧?
这才仅仅是长江行船!
而长江和大海比起来就是个澡盆子,这样比喻一点都不过分。
出过海的人都知道,
一旦落水,就是九死一生。
一个浪头过来,头都冒不出海面,人会直沉海底。
又或者是被正在航行的船所产生的吸力,直接拉到船底碾压死,或者撞晕溺死。
……
那游泳的意义何在?
码头区域落水,可以自己爬上岸。
深海区域落水,巧遇海面风平浪静,自己又在船尾处落水,落水后同伴立刻施救,并扔下漂浮物续命。并且立即停船救助,如此有6成生还概率。
所以,
对于水兵而言,与其苦练游泳,不如争取击沉敌人。
李氏水师需要掌握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刘武甚至特意提拔了一个秀才,记录下水师的各种经验,他想编纂出一本教材。
步兵有专门学校,宣传署也有专门学校,水师为何不能有自己的学校?
他和李郁提出过,李郁表示水师学校很特殊,必须先有教材后有学校。
东山岛有不少空地,也有现成的码头,你把教材拿出来,我就给你建一座水兵士官学校。
当校长是会上瘾的。
李郁,命中注定是要手握十八所学校校长印章的。
目前可以预见的是步兵士官学校、水兵士官学校、炮兵士官学校、以及文学院,其他的暂时未知。
不过有一所临时起意的学校却插队,突然开工了。
它就是:东山青年文官学校。
……
经济大臣范京新组建的工程营,负责建校区。
工程量不算大,也就十几间瓦房外加一圈围墙。
不过工人们都很认真。
主要是被门口的牌子上的“文官”二字唬住了,这里可是未来的老爷们读书的地方。那不就相当于国子监翰林院?
不得了,必须上心。
屋顶一定要结实,墙壁上的石灰水一定多刷两层,桌椅板凳一定要结实。
泥瓦匠、木匠都拿出了最好的手艺,精雕细琢。
地面认真除草,掺入石灰粉后再铺设水泥地面。
排水沟挖的似棋盘,上面覆盖石板。
见操场有些空荡,还移植了一排大树过来,给未来的老爷们遮阴。
校门口还添了两座石狮子。
这种殷勤的态度,惹的一位路过的东山文学院的进修生大为恼火,上来理论。
“伱们给我们建造的学校,就那旱厕,一下雨污水横流,臭不可闻。为什么给他们修的茅房却这么精致?”
……
这茅房修的雕龙画凤,还特意加长了雨檐,前后左右各栽了一排小树苗,遮挡视线。
木匠还打造了类似官帽椅的坐具,中间开了个圆洞。
如厕往上一坐,四平八稳,就差喊“升堂”了。
馋得这位文学院的进修生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们的旱厕啥也没有,人往那一蹲,斯文扫地。
一不小心滑掉进去,那可是百年丑闻。
而他凑近才发现,踏马的这官帽椅居然连毛刺都打磨掉了,还刷了清漆。
“都是王爷麾下的学校,为何厚此薄彼?”
工程营的曹姓负责人闻讯赶来,递给他两个野果子,嘿嘿笑道:
“不能这么比的,这所学校的学生以后都是文官,是老爷。文官和文学,虽然一字之差,可差距~挺大的。”
进修生拒绝了野果子的腐蚀,反问道:
“那士官学校呢?他们虽然没有官帽椅,至少脚下有块厚木板可以蹲着。”
老曹很鄙夷:
“士官,那也是带官字的。你们有吗?”
“后生,莫要好高骛远,自抬身价。你当自己搞文学很高贵?我告诉你,穷鬼才搞文学。”
进修生瞠目结舌,一时间懵了。
……
只听得老曹振振有词:
“一支秃笔,一张草纸,就可以搞文学创作了。天底下还有比这个门槛更低的职业吗?做窑姐儿起码还要模样周正,衣裳鲜亮,胭脂水粉加铜镜吧!”
“莫欺少年穷!”
“耶~你还不服?我告诉你,光我们工程营就有5位同仁搞过文学,都站起来!”
5个长得歪瓜裂枣,耳朵别着铅笔的货,站起身朝着进修生嘿嘿傻笑。
满身泥水木屑飘,三分呆滞四分好笑。
一瞬间,他就泪奔了~
老曹啃了一口野果子,指着他离开时的落魄背影:
“他哪怕搞点不正规的艺术,老曹我都承认他兜里有几锭银子。”
“文学?我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