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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抢救一下

    看她这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是有底牌在手,张蕴清在心里燃起了小小的希望:“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虽然旁边这个一打就瘫的才练气二层,但是她上能硬气拒绝悬涧宗的收徒,下能在这种生死攸关之际依然不露惧色,仿佛笃定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这说明什么?她定然有着十成十的底气!

    在张蕴清眼里,谢静淞谈吐得体、衣冠整齐,即使不知道为什么对小树枝会有谜一般的喜欢甚至还把这玩意儿簪到头上,可略带洁癖的行为和那举手投足之间展现的教养表明她绝非那些大字不识的泥腿子。

    连她这种从家中偷跑出来的都向某个人请了一道护身符,那么这样世间难出的天才怎么会不备着点手段呢?

    正常情况下,张蕴清的思考或多或少有几分道理,但问题是被她打量的对象不是个正常玩意儿。

    还真没什么保命手段的谢静淞偏头躲开袭击她的一段软肉,语气随性得好像在拉家常:“没办法啊,已经在想怎么样不失体面的死一死了,反正这地方山清水秀……”

    张蕴清不理解且大为震惊,差点把手里死死攥着的护身符甩她脸上:“你在想什么可怕的东西啊?”

    “就是啊想什么呢,”分明自身难保到将手中的霜芒剑抡到飞起,江淹雪听到这句问询也下意识跟了一句,“你猜剥皮鬼为什么叫剥皮鬼,被它抓着,我们仨也就同化成这软肉的一处了!”

    “嗯???”

    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谢静淞原地窜起侧身闪过一击。她狼狈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躲开试图卷住她的软肉,那张看着半死不活的脸上终于多出了第二种神色:惊悚。

    连灰都没来得及掸,谢静淞的手指忙成一片,恨不得以火烧连营之势连着写了不少“火”字,在周围烧出了一片火圈。

    勉强清出真空地带的她终于松了口气,反手一个用力将张蕴清扯到身后,不忘问道:“你再说一遍?什么玩意儿?”

    张蕴清被她这一串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在火圈之内了:“你不是累瘫了吗?”

    眼角余光注意到突然发力的摸鱼怪,江淹雪抓着空隙甩了一段剑招。寒光飞射间他轻巧一跃跳到她们身侧,召回霜芒剑的同时顺手挽了个剑花,疑惑出声:“你不知道吗?”

    “……”

    “?”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谢静淞的心头,不过思来想去发现上一个让她这样无言以对的似乎是季诗?

    不是,你们悬涧宗的剑修都什么毛病?

    虽然很想拿头创飞这脑回路根本不像正常人的混蛋玩意儿,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谢静淞拿眼一扫对面,发现那坨玩意儿还在原地,正在颇为人性化地凝视着他们三人。

    不觉得鬼怪人性化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种连人形都没有的一坨肉,谢静淞拿胳膊肘撞了撞边上的江淹雪,示意他小子快点把知道的东西讲出来。

    剥皮鬼之所以闻名到声音一出来就让江淹雪当场放弃挣扎,不仅因为其狡诈难寻踪迹,更是它热爱活、剥、人、皮。

    擅长用蛛网般的软肉把人围住的剥皮鬼会储存一种剧毒,当这些软肉贴身到一定时间,毒素便会透过人的皮肤渗进身体。待猎物彻底没有反抗之力,便会成为它手中任由宰割的猪羊。

    剥下来的皮漂亮的拿去当衣服穿,丑的就晒成人皮干,骨头架子当柴烧了,身体的肉同化成它的一部分,内脏则是当成储备粮,放置在自己的身体内,等到哪天饿了就掏出来一块吃一吃。

    一条龙服务下来保证尸骨无存。

    但这种安排对于人类而言非常不友好!

    ……何止是不友好,谢静淞对此表示很难评。

    “我觉得……我们还能抢救一下。”

    比起被同化成这一坨难以言喻的玩意儿,她宁愿拿火把自己烧成灰。

    江淹雪提着霜芒剑,视死如归道:“怎么救?”

    剥皮鬼的弱点是它的本体没错,所以狡诈如它都在他们三个面前直接现身,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张蕴清将皱皱巴巴的护身符取出来,抿着失去血色的唇想了几秒就将它塞到了谢静淞的手上:“这张护身符可以挡住致命一击……”

    不管什么情况,她总是那个被保护的存在,一点忙都帮不上,这种当累赘的日子简直和她的人生一样一眼望不到头!

    然而话未说完就看见被她塞符的对象眼前一亮:“哎?等等?”

    她的嘴条件反射地动起来了:“能帮到你的话最好了,帮不到你也不许还给我,谁在乎……”

    “不!帮大忙了!倔强哥,护法!”

    谢静淞伸出食指挡在张蕴清唇上阻止她继续说话,然后闭眼细细感知了一番,当场拆解起了符中的真气走向。

    江淹雪抱怨出声:“倔强哥到底是谁啊!”

    嘴上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将霜芒剑挥得虎虎生风几乎要快出残影来。火焰被剑风吹得到处乱晃,而后被似乎正在慢慢适应它们温度的软肉拍散。

    圈出来的一小片安全区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强大的敌人碾散了。能打到现在除了感谢它的蔑视,更感恩剥皮鬼是慢热型的鬼怪。

    感受了一下体内残存的真气,江淹雪意识到情况不妙,提醒道:“我撑不了多久,你什么时候能好!”

    等级碾压始终存在,这意味着对方有更多的真气储存和他们慢慢耗。它可以耐心消磨很长时间,而他们却只能有一次失败。

    脑海中闪过诸多灵感却又无法联系到一起的谢静淞憋出来一句:“等等。”

    符、符纸、符道、字典、言灵、月落中天……

    张蕴清塞过来的这张符其实很正常,是符修将真气凝在笔尖,一笔一划认真画出来的道具,这也是谢静淞最开始尝试的方式。

    复刻起来并不难,她随手写个“御”字说不定就能抵过这一张符,但问题是她身上的真气不足以支撑着写完这个字。准确来说,是无法架构起这一体系,毕竟简单的“风”字她也无法画出来。

    虽说谢静淞这玩意儿平时热爱摸鱼懒得动弹,随遇而安过头以至于到了生死时速的关头还在装死,但不代表她的脑子是空荡荡的。

    于符道而言,有一句经典的夸赞是“一点灵光即成符,世人枉费朱与墨”。

    她无疑是这样的天才。

    但接触这一块的时间毕竟太少了,再怎么样也无法挣脱真气的桎梏,除非她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气来源……

    等等!她的灵根!

    就在这抹飞逝的灵光被她握在手中之际,耳畔炸响的惊慌失措声与长剑破空声交织在一起,眼前一点刺目的寒光划过,奔向神出鬼没绕到她背后准备一口吞掉她的软肉。

    紧接着是一声悠长绵远的“叮”,它来自霜芒剑钉在树上的震颤声。

    江淹雪在力竭之际眼疾手快,狠狠甩出手中的剑斩断了不讲武德搞偷袭的软肉,但也因此无力再战,直接脸朝地砸了下去:“我真的……不行了……”

    谢静淞蹲下身揉了把他的狗头,笑了笑:“没事了,交给我吧。”

    她起身伸出手,掌心向下,五指自然下垂着,只是轻笑一声的功夫,一团银色的流光溢彩便汇聚于此。

    起风了。

    张蕴清按下差点被吹开的罗裙,却管不了到处乱飞的长发,干脆找个地方一坐,把自己窝成团大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陡然掀飞众人长发的狂风是突兀刮起来的,带着斑斑点点的浅淡银白色,转瞬之间就吹散了笼罩在林子间的浓雾。

    “退后,”谢静淞悠悠一笑,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握住掌心那团月白色的荧光,“我要开始装逼了。”

    切身体会装逼为何物的张蕴清即使不理解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也多少知道了些,没忍住嘴角抽搐着“呸”了一声。

    不过也因此安心了些,张蕴清将倒地的江淹雪扶起来好给她留出足够空间。然而拽了两下没什么用,于是这点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同伴情谊也散了:“好重,你要不自己爬起来?本小姐可没那么多力气管你。”

    “……”

    江淹雪嘟囔了两句,在地上蛄蛹了两下。

    兴许是谢静淞招来的动静太大了,也可能是他们两个在剥皮鬼眼里就是两只蝼蚁,那一坨椭圆肉球只盯着场内召唤着狂风的人,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尖锐啸了出声。

    成倍增长的软肉朝着她扑了过来!

    被它围攻的人却还是保持着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悠然微笑:“我有说过吧,这么小看人,可不是好习惯啊。”

    围住她的软肉应声而断!

    谢静淞并起的双指顿了顿,看着消散在眼前的“风”字,有些惊讶于它的威力。

    我以为它是个辅助,没想到竟然是只要把敌人杀穿大家就不会死型辅助?!

    彻底发狂的剥皮鬼大声咆哮着,身后飞舞着数根类似触手般的软肉,根根卷着被磨成箭矢的人皮干,仇恨的视线钉死在了谢静淞的身上。

    金丹期的它能活到现在,显然是有着一定智商的,也因此无法理解必赢的局面为什么会被扭曲成这样。

    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谢静淞棒读道:“我好害怕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继续抽调着天地之间的真气,以手为笔,接连写了数个“风”与“火”字。

    在风助火势愈烧愈旺之际,她很有求知欲的问了句:“我之前看过一个故事,火烧赤壁,当时就觉得那场面很壮观。之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现在,东风也来了。”

    “不知道你能经得起怎么样的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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