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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一见云雪误终身

    讲经台上,李浪手持一卷经书,盘腿而坐,正做观阅之状。

    身边,那块所谓之‘佛骨’随意摆放着,似重之,又似轻之是,时而掂在手里把玩,时而又放下。

    只引得懂行的人,不停的眼热,就恨不得冲上来抢走。

    身侧有大小和尚,纷纷敲打着木鱼,又有钟声,从远处忽而一阵阵的传来。

    端坐在前排的和尚们,都翘首以盼,等待着眼前这个声名鹊起的神僧,传授他们无上妙法。

    当然,一如以往,等着看李浪出丑的人,也有不少。

    这世上很多的问题,都源之于不愿成全了别人。

    “要不要先来一句定场诗?”

    “也不行!讲法的次数太多,如果都来一首,存货不多了啊!”

    “要是翻来覆去就一首,又好像显得我一直炒冷饭。”李浪拿着经书,心思却飞到了旁的地方。

    前几次说法,李浪都用读经书,加几个改编后的‘佛家小故事’给糊弄过去了。

    这一次该怎么糊弄···不对怎么讲道才好?

    有修行者施展神通,一朵云朵飘来,遮住了头顶上空,有些火辣辣的烈日。

    彩色的虹光,蔓延在李浪的身边,将他映衬的如真佛降临一般。

    木鱼敲打的声音,也逐渐有些急促。

    好似在催促李浪,快些开始他的表演。

    这些时日,李浪倒是一派好心情,每天借着侓王的势力帮忙铺路搭桥,修自己的法。

    侓王麾下的那些人马,却难免都有些浮躁。

    毕竟他们都已经将声势渲染的这么高了,也将佛骨的作用美化宣扬了出去,却始终没有得到宫中那位的回应。

    这让他们既觉得兴奋,又觉得紧张。

    如此,对李浪的要求与催促,也变得更急迫了一些,希望李浪能够加大力度,显露出更多的不凡来。

    李浪放下手中的经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放于膝上,闭目凝神,任由那钟声不断,木鱼急催。

    大小和尚们坐在台下,年长些的,转动念珠的手,变得急迫了些。

    年轻的则是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交头接耳。

    至于同样前来看热闹的富贵闲人们,则是都小声的笑着,似乎等着看好戏,并无多少庄重之意。

    更远一些的普通信众们,则是已经开始嗡嗡嗡的小声议论。

    天子脚下,京城之地,即便是普通百姓,也都自有一股傲气。

    哪怕李浪这个名声响亮的神僧讲法,也不能让他们觉得有太多额外的庄重。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浪扬名太快,底蕴不足所致。

    一个名字天天在耳边晃,当才冒出来几天,与一個名字偶尔看见,但已经持续了好些年。

    给人的印象其实是不一样的。

    后者天然的就让人觉得更有实力。

    虽然其实可能前后都一样。

    混在人群里的玉如意和玉芙蓉也垫着脚望着李浪,都等着李浪开口。

    只是李浪却迟迟没有动静,依旧只是读经。

    “怎么回事?”

    “他怎么不说话?”归觉寺方丈身后的两名僧人,终于忍不住问道。

    方丈也很纳闷,却只能找补道:“可能神僧是在拷问我们的心性,洞察我们的定觉,无须多想,且静心等待便是。”

    李浪却在此时抬头起身,向着台下双手合十,鞠躬行礼。

    于是所有和尚,连同那些信众们,都跟着起身行礼,同道:“阿弥陀佛!”

    李浪却从高台上走下来,似要离开。

    “神僧?您这是···?”善法方丈小声问道。

    李浪却不回答,只是错身而走。

    “云雪和尚,你怎这般无礼?”方丈身后的一名僧人,立刻厉声呵问。

    原本李浪年纪轻轻,一身名气全靠着宣传而来,自有许多人不服气。

    如今李浪这般行事,当然会有人立刻发难。

    没了祥云的照拂,没有了虹光的加持,此刻的李浪看着极为寻常。

    也便让很多人,都有了直接挑衅他的底气。

    李浪却没有理会,只是缓缓而行,渐渐走远。

    看着李浪真的离开行远,所有大小和尚的脸色,皆难看起来。

    议论声更加的鼎沸。

    方丈倒是显得脾气好,只是小声对身边的几名中年和尚问道:“可是近日来,有怠慢了这位云雪神僧?”

    中年和尚委屈道:“哪里怠慢?这和尚瞧着瘦,吃东西可没够,后厨的大师傅,都给累瘦了好几斤。”

    一众僧人,只见李浪离开了高台,一直走向院子一角的一株菩提树下,也不在意树底下的污泥,直接便盘腿坐下。

    依旧是不言语。

    一名中年有些发福,修为虽不出众,但身上却带着傲气的和尚,率先走出来,开口说道:“我曾见过最洁白的莲花,自淤泥之中生长出来,尔等修行,当效仿莲花之洁净,杜绝污泥之浑浊。”

    “如此修行,方才能渐入妙境,功法日渐高深。”

    这名和尚身后跟着的一名小僧立刻道:“师兄所言,当为修行与修佛之至理。”

    如此一唱一和,明显就是早就打主意,想要抢风头。

    “不变随缘,随缘而变,污泥能生莲,也是好泥土。”李浪闭目,在菩提树下低声说道。

    如此一说,那几名尾随过来的僧人,皆是眼前一亮。

    单单听人说法,多无趣也!

    还是论道来的有意思。

    若是论倒了这云雪和尚,岂不是那诺大的名声,就被他们给截走了?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所求的。

    李浪自己走下了高台,就像将军丢掉了虎符,大官挂印而去。

    于不少人眼中,他们已经‘平等’。

    既然走下了神坛,那就将他拉入污泥之中。

    此时,更多的人,也都追了过来。

    只是这下子,原本安排好的座位、秩序,就都乱了。

    一些自持身份的所谓高僧大德,一些为身份名利所累的贵族,都落在了后面。

    而普通的信众、百姓,则是围在了前面。

    菩提树周围,僧俗同在,虽少了所谓的秩序,却并不碍眼,反得了自然。

    佛门之地,皆言平等。

    但富贵繁华,却又时常区分什么是菩萨罗汉,什么是沙弥比丘。

    “污泥也堪造化?”

    “依神僧所言,那岂不是这世上一切,都无好坏、高低之分?”之前说话抢风头的和尚,走到李浪的身前,倨傲的说道。

    李浪嘴角带着不明所以的微笑:“无好无坏,皆不过是因人而异,因时而变。”

    这话放在互联网时代,就是一句纯纯的废话。

    所以说,很多佛家理论,真的就像是废话文学的鼻祖。

    你说它有道理吧!

    它确实是只能算有点道理,却很难落到实际。

    但你说它没道理吧!

    它听起来有很像那么回事,但具体是个怎么回事呢?还得具体分析。

    “好像···是有点道理哦!”一名懵懂的小少年,抓了抓头,有些不解的说道。

    一旁的大和尚生气的一扬手:“无知小儿!你懂什么?”

    李浪却哼了一声,目光灼灼的开口:“你现在是手握成拳,还是拳握成手?”

    依旧是诡辩法,主打的就是一个混。

    李浪这个说法,其实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之论。

    周围人们,立刻都议论纷纷起来。

    看着人们热烈的讨论,李浪又闭上双眼。

    “果然,话不必说深,道理不必讲尽,道祖说法三千字,字字珠玑,真懂的有几人?其实还不如抛出几个诡辩题目出来,让人们在已知的讯息里,相互去争论。”

    珠穆朗玛峰是世界第一高峰,但有几首词,几句诗,几首歌在念它诵它?

    泰山之高,远不如珠穆朗玛峰,但它却是君王封禅之地,是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皆向往与诵念之处。

    足以见得,山可高也,但不可罕有人至。

    道理也是一样,再高明的道理,大多数人听不懂,难以参与进去,那就是曲高和寡。

    和尚的道理,在民间更有影响力,就是因为它的道理,绝大多数人都能听懂。

    听着周围的议论,之前挑衅的和尚不服气道:“神僧你这样说,那可见你是知道答案的。”

    李浪道:“二者皆存,不过于一念之间,随缘而变,似造化而定。”

    这话,就是纯纯耍赖皮了。

    如果有人继续纠缠,那李浪就给他来一段小小的量子力学震撼。

    李浪已经准备好了。

    现代社会里,虽然很多人并不知道,量子力学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但不妨碍大家把‘薛定谔的猫’长时间的挂在嘴边。

    遇到还没有被这知识污染的人,就立刻好好的装上一波。

    “原来如此,我悟了!”和尚堆里,一人高声笑道,好似得了什么至高的道理一般,就差高喊‘佛爷我成了’。

    “你悟了什么?快说!”旁边的和尚们纷纷问道。

    那和尚欢喜笑道:“大师是说,一切皆是缘法,不求执着。”

    “寻常人随缘即变,开悟者随缘不变。”

    “变的是世间万物,不变的是我等的修持与坚守。”

    一名富态和尚目露鄙夷,选择立刻戳穿李浪的小把戏:“说来说去,模棱两可,皆是无可无不可,无有无不有,无生无不生,无在无不在,一切如有法,又如梦幻泡影,照本宣科罢了!”

    李浪微笑:“伱能记住佛经,这很好。”

    “只是你读了这许多佛经,却可知佛在何处?”

    那富态和尚道:“你可是要说,你能指点我,佛在何处?”

    李浪道:“小僧无这本事,能否见佛,还看施主你自己,敢问你可舍得?”

    富态和尚表情微变。

    无论是何信仰,是何教派的宗教人士。

    最怕的就是真正的扪心自问。

    做了孽、造了业,自己心中清楚,能不能上天堂,能不能见到佛祖,问别人容易,问自己难。

    这浮华之世,午夜梦回时,又有几人可以笃定自己一生所行,皆是无愧?

    看着这富态和尚掩面退走。

    围观的群众们,纷纷兴奋起来。

    他们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总之就是很兴奋。

    其实这就是一种潜在的心理暗示。

    李浪走下了高台,坐在了污泥里,站在了他们这些普通众生的角度,去和众多僧人论法。

    这就要比之前,显得有代入感多了。

    “大师!我想问,我们死后会去往何处?”

    “真的有阴曹地府吗?”一名普通的百姓高声问道。

    这也是很多普通人关心的话题。

    他们的生命多半不过数十载,除了生存之外,最大的事情就是生死。

    李浪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

    这个世界很古怪。

    似有飞升,却未曾听闻有仙人显世。

    似有轮回,却不见城隍鬼差阴司地府。

    关于此事,李浪也不敢妄言。

    方才被李浪压制的一众僧人,立刻便都笑了起来。

    “哈哈,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李浪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且未曾死过,如何能知?”

    “尔等若知,不妨告知于我。”

    和尚们被堵了一句,皆是面露不愉,却还是只能揪着李浪,继续辩论。

    李浪佛经也读了几本,但是对悟禅了道,其实没什么天赋。

    但他会抬杠啊!

    他,李浪!

    逼乎十年老玩家,堪称陆地键仙。

    人群中的玉如意,看着舌战群僧的李浪,不由的眼冒星光一般道:“好俊俏的和尚。”

    玉芙蓉扭头:“你没事吧!”

    “他是个和尚诶!咱们大乾的公主要是找个和尚当驸马,那就太过火了。”

    玉如意:“我这不是喜欢,是敬重。”

    “我欣赏他,过几天我就找父皇说,招他入宫当讲读。”

    “听他读书,一定很有意思。”

    玉芙蓉闻言,一脸怪异的看向玉如意。

    众所周知,要入皇宫当讲读,只要是个男人,都得先到净元司以金针封住要害大穴。

    虽然不至于损了根本,但是长期在某些位置扎入金针,那也是折磨。

    “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欣赏他,一定会很感动。”玉芙蓉说道。

    李浪正与众僧辩的兴起,已经一连说自闭了好几人,猛地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胡子?”李浪一愣。

    居然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胡至?神僧可说的是化胡为佛之论?”

    “此言荒谬,实则为早先的佛门修者翻译有误,佛门自古生于中原,岂与那未开化的胡地,有半点多余的关联?”一僧人慷慨激昂的说道,好似随时能因为这个问题和李浪打起来。

    李浪却又看了一眼那道倩影。

    “真的是她!”李浪确定了,看到的人的的确确是女皇。

    此刻二人的视线对上。

    李浪眼中透露出的熟悉感,让玉如意感到奇怪又惊讶。

    “他这是什么眼神?”

    “好像认识我似的。”

    “他难道真的认识我?不会吧!”雪白的脸颊,立刻就红润了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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