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发现七宝金幢被石生镇压,李洪和二谢等人无力降服尸毗老人之后,尊胜禅师三人便知道这次布局失败了。
不止这一次失败,他们整个人生的规划都失败了。
尊胜禅师知道自己度不了尸毗,白眉禅师也知道自己度不了朱由穆,天蒙禅师也知道自己度不了谢家姊妹……
其实在那一刻他们三个就应该走了,不应该再出现,因为再出来也是无用。
他们只是想要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勉强再试一次,另外也是要合力收了那如意阴雷,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和浩劫。
尸毗老人现在的反应完全在他们预先的意料之内。
“南无阿弥陀佛!”尊胜禅师看到尸毗老人这种态度,并没有继续强求,而是十分悲苦的念了一句佛号,告诉尸毗老人,“你我早有师徒之缘,只是缘未成熟。你也生起过向佛之心,金刚种子已经种下,只不过那又要到几千百年以后了!你现在皈依,最多三年,就能飞升极乐世界。”
尸毗老人端坐在血莲花中,闻言冷哼一声。
李洪在旁边大声怒斥:“你这老魔,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还执迷不悟!如今三位神僧在此,你还以为能够逃出生天吗?再不皈依,必让你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尸毗老人面沉似水,冷笑回答:“三位神僧又如何?今日这等局面,三位神僧日前可曾预见?人算不如天算,你们佛教除了佛陀只要能尽知未来?今日变数已生,我虽然斗不过你们,可你们要想杀我灭我,也没有那么容易!”
李洪被他这样反驳,小脸都涨红了,恨不得立刻招呼同伴们冲过去再围殴这老魔头。
当然有三位神僧在场,轮不到他动手,他倒也还没有胆大妄为到在长辈面前擅自出手的地步。
听了尸毗老人的话,三个大和尚都抬眼看向远处的石生,再度长长叹息。
石生这时候还在攻击那七宝金幢,他也看到了三位神僧出现,但是相距还很远,朱由穆始终站在陈岩身侧没有动,他也就没有走,继续发动紫青神雷,要将金幢击倒。
谢家二女先前以为有三位神僧在场,学不会容许七宝金幢被人夺走,又担心尸毗老人这边出现变故,就没有立即过去,依旧封堵住尸毗老人的逃跑之路。
那时候天蒙禅师突然出手,那七宝金幢得了他佛法加持,立刻大放光明,佛光狂洒,向外将紫青神雷震得散开,接着化作一道金光飞来落到天蒙禅师的手里。
石生没有跟过来,而是继续待在远山顶上,他还是要等朱由穆离开,就下去救陈岩。
偏生朱由穆始终不动,好在他也没有再对陈岩施法,而是脸色复杂地望向远处的师父,表情很是难过。
尊胜禅师跟尸毗老人说:“你既然不肯皈依,那也罢了,不过我却不会再等你,要先往极乐世界而去。千年以后,待得缘熟,我将再来此界度你……在这期间,你若随时醒悟,可立时到你昔年囚禁我的悬崖之上,如我当年那般口诵佛号,念念是佛,此处有感,彼处有应,只需静修三年,我便与阿弥陀佛、观音、势至等菩萨一起来接引你共往西方。”
他把这话说完,头上随即现出一圈佛光,接着身体随风化去,人即消失,只剩下三枚青荧荧的舍利子飞到了天蒙禅师的手里。
他就此涅磐化去,真灵往西天极乐世界去了!
尸毗老人连同李洪等人都没想到,尊胜禅师会在这时候涅槃而走。
剩下天蒙禅师,拿着手里的三枚舍利子,也是微微叹息,招呼李洪和谢家二女:“跟我回山!”
三人还要说什么,谢琳更是看向尸毗老人,心说这老魔头还没解决呢,干嘛就走?这样走了,老魔头再凶性大发该怎么办?
她正要开口,姐姐谢璎摆手将她止住,姐妹两个和李洪跟随在天蒙禅师后面。
马上要走,白眉禅师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们:“天蒙师兄,那舍利子,还是给我两颗吧,你留下一颗就好。”
天蒙禅师也是满脸为难:“你这边情况也很不好。”
“总还是比你那边强些。”
天蒙禅师犹豫着,终于还是掷出了两枚舍利子,白眉禅师用手接住,点了点头,收入袖中。
天蒙禅师自带着李洪和谢家二女离去,佛光卷动,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白眉禅师则到了北面一座山崖之上,招呼朱由穆也过来。
朱由穆依旧不放心陈岩,把他也带着到了悬崖之上。
石生依旧在远处瞭望,尸毗老人不知道这老和尚要做什么,见尊胜禅师往生,天蒙禅师离开,又没有了七宝金幢,就算真打起来,自己也有几分底气,便也没走,继续留下来观望。
白眉禅师在一块大石上坐了,把三个徒弟叫到跟前,先一拂手,破了朱由穆禁锢陈岩的佛光:“阿弥陀佛,小友受委屈了。”
陈岩终于恢复自由,他快步向后退了几步,冷哼着说:“白眉禅师啊,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教出这样的弟子!家师当年跟你也算故交,你大弟子这样对我,看你们这样做局,想必都是你提前教的了!”
白眉禅师长长叹息:“这倒确实是老衲的不是了,我提前叮嘱他,只将你请来小住数日,还特别告诉他不可恢复你的前世记忆……唉,我教了他千余年,好几世,到底教不会他,如今也管不了他了……”
陈岩冷笑:“你管不了他,这时候还推卸责任……”
他说着是推卸责任,李宁和阿童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扑过去跪倒:“师父!您……您也要走了吗?”
白眉禅师笑得满脸慈祥:“该走了!该走了!早该走了!果然除了佛祖,没有人能够事事前知,终究人算不如天算。我原想带着你们三个一起往生极乐,共同到菩提树下参拜弥陀。确实,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实在强求不得,如今我要走,你们哪个愿意随我同去啊?”
李宁和阿童向上叩首:“弟子愿意跟随左右。”
说完见朱由穆没有跟随,于是转回头去,诧异地看着朱由穆。
朱由穆也很舍不得白眉禅师,他更是感受到白眉禅师对他的失望。
白眉禅师没有直接指责他一个字,但很显然已经对他失望透顶。
但是他不服!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要斩妖除魔有什么错?谢家姊妹是杀了田氏兄弟,但田氏兄弟是魔教头子,又是主动骚扰谢家姊妹,言语粗鄙冒犯,正该杀了!
尸毗老人要报仇,七宝金幢正是其克星,他要对付七宝金幢就要合成三光神水,自己阻止这老魔头拿到三光神水有什么错?
他必须得在尸毗老人之前拿到三光神水!
陈岩不恢复前生记忆,怎么能知道三光神水被放在哪里?
更可气的是,陈岩恢复了前生记忆,自己都给他说了事态紧急,他却偏偏什么都不肯说!
李静虚生前交友广泛,连魔教的人也多有来往,他是前辈高人,不受魔扰,他这徒弟有那种本事吗?说不定就已经堕入了魔道!
自己也没把他怎么样,只是要搜索他前世的记忆,找到三光神水放在哪里。
自己有什么错?!
见到师父看过来,他闷闷地过去双膝跪倒:“恩师功行圆满,可喜可贺,您尽管放下牵挂飞升极乐世界,此世界的罗烂,徒儿自然一力承担。”
白眉禅师问:“你真的愿意承担吗?”
他要是说没什么让你承担的之类的话,朱由穆还会感到不开心,可他既然这样问,朱由穆感觉师父还真有任务交给自己,反倒心头一宽:“恩师为我迟滞数百年飞升,徒儿铭记肺腑,永世不忘!只恨道浅力薄,竭尽所生也无法报答万一。师父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未完的因果,尽可都交给徒儿,再难再险的事情,徒儿也定然将其圆满完成。”
白眉禅师却犹豫了:“你……恐怕承担不了。”
朱由穆心中很不高兴,正要说话,李宁抢先说道:“既如此,徒儿就晚些年飞升,替师父负荷此事。”
“你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只是……此事凶险万分,一个不好,你就要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宁说:“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再难再险,也不过是幻梦一场,只要徒儿一心清净,世上又有何难事?有何险事?”
白眉禅师很是赞赏地点点头。
朱由穆不干了:“师弟你方才不是说要随师父去吗?你若留下来,谁陪伺师父膝前?此事还是我来,你和小师弟都跟师父走,等过几年,我把事情都做完,便往西天去与你们团聚。”
李宁看出来白眉禅师的用意,便坚持要留下来,阿童跟着也要留下来。
白眉禅师最终把两枚舍利子都交给了李宁:“这一枚舍利子,里面封印着魔道《血神经》的恶册,里面住着一个魔女,名为红花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