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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九章

    德音族姬。

    赵鹿鸣摸摸下巴,看看自己这不会说不会动的小堂妹,感觉这事儿既荒诞离奇,又很是她那位爹爹能干出来的。而且再仔细看看,不得不说,那么多太湖石里,独它们兄妹俩能受封爵位,这是有点本事的。

    这位族姬高逾一丈三尺,重……这个就不提了。比起她那位豪横高大的兄长,德音帝姬身形娇小纤细,袅娜轻盈。尤其别的太湖石都被湖水或是酸性土壤侵蚀穿了,一个个好似被陨石击穿的月球表面,她是看不出许多美感的——独它的蚀洞开得恰到好处,如双环髻一般。而自发髻向下,又有一抹淡淡的红痕流淌在石头表面上,延展开好似罗裙般美丽。

    所以她这爹爹虽说持之以恒地不做人,但这块太湖石的确很美。

    她看着这块荒诞又美丽,运至京城的路上耗费无数人力财力,并准备在接下来的旅程里,继续造成大量人力物力浪费的石头,忽而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注视“她”,就像是注视着另一个自己。

    帝姬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三个高坚果在船舱里悄悄嘀咕。

    他们虽然也是去白鹿灵应宫修道的小道童,但并不与帝姬同乘一艘船,否则是连嘀咕也不能嘀咕的——这都是临行前家中父祖很严厉地嘱咐过的!

    虽说他们在辽国时也是大族,可他们是汉人,位置总在契丹人之下,哪怕努力读书卷到位高权重,照旧要被契丹人戒备疏离。

    所以父亲才下定决心叛辽归宋,果然就受了许多的赏赐,要官有官要钱有钱!住上了前所未见的漂亮宅邸,还有许多的美味珍馐,爆炸一般出现在高坚果们的面前。

    但他们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们虽然是小孩子,但也会出门,也会与汴京城里其他勋贵大臣的孩子见面,他们也要读书交际。一见面时,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勋贵家的孩子瞧不起他们出身新皈依的叛臣之家,文臣家的孩子瞧不起他们是粗鄙的武将之家,就连路边卖小吃的,听到他们迥异于汴京人的口音后也会轻蔑地一笑。

    “又是北边来的破落户,”他们用控制得还不错的音量打趣,“倒是想装出个人样子。”

    “瞧瞧那小黑脸儿。”

    “吃得那般痴肥。”

    “也不要这般刻薄,”有皮肤白皙,腰间挂了一串杂佩的小男孩笑道,“托了他们的福,我倒觉得这半年汴京赏心悦目了许多。”

    “当真?”

    “你们岂不知,就连城中阴沟都干净了?”

    高坚果们听得懵懵懂懂,回家还要问一问父母,为什么河北人来了,汴京城的阴沟都干净了?

    后来他们再听到那些话,挥拳头就打,再后来他们打也是不敢打了,就只能窝在家里,想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被人瞧得起的那个梦。

    家中父祖说,跟了帝姬,说不定就能实现这个梦呢!

    现在他们跟着帝姬了,船上那些服侍他们的仆役,还有保护他们的侍卫就都变了个态度,每个人都对他们很客气,虽然他们三兄弟里,最年长的赵俨说,那只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他们只是怕怠慢了三位小郎君,被帝姬得知后责罚他们。但毕竟这些人不会再公开用那张嘲讽的脸对着他们了呀!

    帝姬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像月亮一样皎洁,像画上女仙一样美丽,她虽说鲜少离开自己的船,但无论她和谁说话都很和气,轻声细语的,她还给他们买了楸叶!虽说是已经枯萎了,但他们都珍之重之地收藏起来了,谁也不敢将它丢掉。

    那可是官家的女儿,是高不可攀的明月——他们那满满都是稚气的心里,自然认定她就是最好的,她也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

    船还在跑着,但南郑城是已经忙忙碌碌地准备起来了。

    首先是白鹿灵应宫,就像赵鹿鸣猜测的那样,怎么可能短短的一个多月内就给她盖好一座大道观呢?必然得“征用”一下别人的建筑啊!

    但哪怕是征用人家现成的东西,这也是个大工程啊,得把里面不合规制的佛像请出去,把不合规制的和尚们也请出去,再在附近别的道观里挑挑拣拣,三清四帝的神像请过来,同时工匠们还要加班加点,给请过来的神像重新涂一遍金身,再放进灵应宫中。

    这就完了吗?那可想得太美啦!屋上瓦是不是破了?漏水的地方必须得重新补一遍;脚下砖是不是裂了?光换一块砖太难看,也重新铺一遍吧!那砖都铺了,柱子怎么能不重新刷,墙壁怎么能不重新涂?像样嘛?

    这是中间的大殿,后面还有帝姬住的地方,中贵人住的地方,宫娥住的地方,前面则是侍卫们住的地方,和其他道官们住的地方,这些一应都是要收拾好的!稍有怠慢,帝姬自己没说什么呢,周围那一群神人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你哪!

    不独南郑城,兴元府,甚至是利州路都一整个乌烟瘴气起来,百姓们每日看着民夫往城内拉东西,再听着工匠敲敲打打,半夜也不得休息。和尚和道士们委屈地抱紧小被子,呜咽着不敢出声。

    那可是官家的女儿,是高不可攀的明月!

    明月过了潼关,又自黄河进了渭水,再下船换车,准备一路向南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重阳将至呢。”宫女们惆怅地说。

    京城里有那许多节日,每一个都是那般热闹,就比如重阳节,京城里忽然之间就开满了菊花。

    什么样的菊花都有,万龄菊的花蕊像莲蓬一样,桃花菊色泽鲜妍如春时,圆的是金铃菊,大的是喜容菊,一夜之间,四处开放。

    家中的妇人就又到了比拼手艺的时候,汴京的小妇人可以腾出一日来,早早准备好面粉、蜜糖、果仁、油盐,支锅蒸起粉面蒸糕,蒸时不忘记用面粉捏出一个个狮子蛮王,她们高标准,严要求,那狮子捏得是不是活灵活现,还要和妯娌,和亲邻一较高下咧!

    这许多的蒸糕到时就会邻里街坊四处送,也四处收,出城登高望远时带着吃,再就各家的味道进行一番品评。

    哎呀呀呀,她们讲一讲,就会叹一口气,京城那样热闹,出了京城可再也见不到了。

    “或许兴元府也有这样的习俗。”赵鹿鸣说。

    有的宫女就天真地点头,掰着手指算起还有几日才能到达。

    曹老爷子听了时,就垂了眼睛,不言不语,还是小内侍嘴快,说:

    “兴元府恐怕没有这样的习俗,帝姬若是喜欢,咱们在道观里多做些各式各样的,热闹热闹。”

    “为什么兴元府没有这样的习俗呢?”她问。

    “出了京畿,”曹福说,“天下都没有这样的习俗。”

    马车缓缓向前,走在起伏的山路上,有些颠簸,但好在天气转凉,车里尽可以多垫些垫子,让帝姬坐得更舒服些。

    她偶尔挑起帘子往外看,外面有骑着骡子的高坚果,有擎着旗帜的侍卫。高坚果会立刻兴奋地同她讲话,侍卫的旗帜会迎风飘扬,她所看到的,听到的,大概也就是这些东西。

    但往远了看,也能看到一二茅草屋,以及连绵不绝的秦岭。

    “爹爹在兴元府,赏了我许多地。”她说,“不知哪一处是我的。”

    “这些是不是呢?”佩兰也扒着车窗往外看一眼,“帝姬你看那些农人,水田修在洼地里,旱田修在山上,七扭八歪的,半点也不整齐!官家该不会赏帝姬这样的田地吧?”

    “爹爹赏我的应该都是荒山。”她很自信地说道,“这是农人自家的地,断不是我的。”

    佩兰吃了一惊,“荒山可怎么种?”

    “荒山也可以开垦,开垦过之后就可以种田了。”她说。

    她可以种一些粮食,还可以种一些经济作物,种些果树也不错?总之爹爹给了她千顷地,她心里就有许多个想法,并且很有些跃跃欲试。

    虽说时间紧迫,可她的起点高,能秒杀一大群种田文女主角啊!

    “你们且等着看吧,”她很自信地说道,“这些荒山虽说开垦起来有些难,可爹爹免了科差、徭役、支移,到时会有许多百姓来种咱们道观的地,他们的负担就会很轻,咱们就能攒下许多钱粮,来日……”

    帝姬快要到了,南郑城就变得异常热闹。

    一整个利州路的官员像无头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

    迎帝姬是必须得迎的,城下迎应该差不多吧?不用出城三十里吧?原以为她是被贬过来的,可又带了那么大一位族姬!那么大!翻山越岭地爬过来!累死好几匹马!

    那就证明帝姬是简在帝心的,除了出城迎接外,再送点礼吧?帝姬的礼是要送的,身边那个老内侍也得送一份,还有调过来的道官,那也是李彦面前的红人,必不能怠慢了去……

    新到的转运使宇文时中坐在上首处,眉头就皱的死紧。

    有官员注意到这一点,就谄媚地凑过来,“大人曾任资善堂赞读,与帝姬有师生之谊,与下官们自是不同的,未知……”

    就很想问一句,帝姬喜欢什么啊?这千里万里外的十三岁小姑娘,谁知道她喜欢蜀锦的裙子还是四尺高的珊瑚啊?

    这个瘦削的中年文士冷冷地瞥他一眼,“自是不同,因此我备的礼,也与诸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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