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锁着邢川一路行到清泉县郊,随着二人渐渐远离屹山,任平生感到每走一步都越发费力。
按说自己的修为不可能拖不动一个毛头小子,哪怕是妖王也不例外。
当任平生带着邢川翻过清泉县最外的一座山峰,一脚踏出清泉地界时。
身后不绝于耳的轰隆声,巨石从山顶滚落声让任平生不由得转过头去。
邢川的咒骂声此刻也被那身后的声音所淹没。
自先风绝杜广陵一刀劈开屹山的主峰推云峰后,推云峰分为东西二峰,其间的山谷因山泉流淌故被称为清泉谷。
然而此刻,封印着群妖的屹山东峰自顶峰开裂,血红色的妖气直扑穹顶。
霎时间犹如大堤决口,数不尽的妖族自东峰裂口鱼贯而出,天地为之震颤。
“屹山降妖阵被打开了?”任平生纳闷道。
忽然,任平生手中铁链乒乓作响,铁链的每一环都像受了惊吓,拼命挣扎着跑开一般。
任平生回想起在杜广卿在菜市口最后说起自己走不出清泉县,心想:我非屹山护阵风绝,为何我离开会影响到屹山的降妖阵?
邢川道:“二哥说过,我们一家无论生死都不可离开清泉。”
任平生怀疑邢川与屹山降妖阵有关,于是试探性扯了下手中的铁链,将邢川向着离开清泉的方向拖拽出几米。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声传来,是屹山推云峰方向传来。
任平生疾走到邢川面前,将手指放在邢川脉搏之上。
任平生从未见过如此脉像,时而急促如骤雨,时而平静如湖水一般。仿佛是两股力量,一正一邪、一明一暗在邢川体内争斗着。
任平生闭上眼睛,一缕真气顺着邢川手腕游走在邢川全身。
邢川顿时感到五脏六腑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痛苦万分。
待到任平生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茅草屋门前。
任平生席地而坐,放眼望去除去眼前一处茅草屋,皆是青翠耕田一眼望不到尽头。
任平生长出一口气,田间的泥土气息让他放松不少。
“被妖血侵蚀到这种程度的人,心中居然有这桃花源一般的净土。”任平生自语道。
他缓缓起身,向着茅草屋走去。
未等任平生走进,茅草屋里开门走出一人,周身一袭旧长袍。
那人虽然衣着老气,却有一副青年修士的面庞。
“平生,你这一生多是不得已。”
听到那人叫自己名字,任平生赶忙上下打量着对方,在记忆中搜寻那人的名字。
片刻间,一个任平生再也不愿提及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任平生轻声呢喃道:“你可是广陵兄?”
青年修士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别来无恙。”
“邢川这少年被妖血侵蚀到这种地步却未曾变妖,我心里一直有疑虑,原来他身上有你的内力。”
杜广陵道:“我不过身死道消之人,留此残魂能和平生你再见一面也算值得,但平生苍老了许多啊。”
“不过是愚者自缚罢了。”
二人短暂沉默片刻,杜广陵接着说道:“云侯现在叫邢川是吗。你告诉我它现在是什么模样,生活怎样,有没有受很多苦?”
“模样一般,没什么特点,倒是执拗得很,跟你很像。”任平生顿了顿继续说:“苦应该是吃了些。”
"什么样的苦?"
“无非就是害死兄长,妹妹失散,比起你当年承受的,还差得远。”
“是吗......”杜广陵眼神落寞,像极了一个思念孩子的父亲。
“当年一战,我下手重了些。可我身后还有一州的百姓,我别无选择。”任平生没有了往日的傲气,低下头向着杜广陵。
杜广陵解下腰间酒葫芦豪饮一口,随手扔给任平生道:“无妨,平生。大丈夫当如此。”
任平生接过酒葫芦,放在鼻前嗅了嗅后一饮而尽。
两人交谈间,屹山推云峰上苏醒的鹰王一跃而起,鹰鸣声引得山体崩塌,清泉倒流。
杜广陵说道:“今长风已尽,而妖骸无终,平生兄能否代我救救屹州百姓?”
任平生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杜广陵是圣人,我不过是一介守土安民的武夫。若我日后下辖两州之地,朝廷终究不会容我,到时候不只是你的屹州,就连我的靖州也是生灵涂炭!”
杜广陵望着天空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还请平生兄再不得已一次罢。”
此刻屹山流云峰上,长弟子李元召集所有屹山弟子与降妖阵前。
李元屹立与众弟子身前,腰间一把黑色直刃长刀上寒光凌冽。
一名屹山弟子看到李元腰间别着的刀,一怒推开人群大喊道:“李元!此借风刀无风绝允许,众弟子不可擅用。”
“如今师父闭关,我若不用,你张无峰敢用吗?”
李元说罢解下借风刀,伸手递到张无峰身前。
“有何不敢!”张无峰一把抢过刀来,挥动两下,顿时一阵无力,脸上两颊猛然凹陷进骨头里。
众弟子纷纷后退,一眨眼已距张无峰十步开外。
此时有人议论道:“张师兄仅仅握了一下,就跌境了吗?”
“那借风刀刃上刻着:意志不坚者,借风食之,降妖卫道者,借风纵之。”
张无峰不敢再握刀,撒手将刀丢在地上。
李元为屹山长弟子,张无峰次之。
多年以来张无峰对李元代行风绝之权很是眼红,同为第八境修士,凭什么他李元可以压自己一头。
“张无峰,退下!”李元捡起借风吼道:“鹰王复苏,我等屹山弟子当如何?”
“御长风,踏破王庭,再造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