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四听到这话心里乐开了花,上下打量着邢川。
“好,你叫林什么?”
“回公公的话,小人名叫林飞沉。”
“林飞沉,我好像在哪听过。”贾四说话的时候,目光也没离开邢川片刻。“这样吧,你去找董剑鸣拿一千两黄金,多的就算赏你的。”
贾四说罢指向那名黑衣剑客,黑衣剑客见状一个闪身来到邢川身前,两人四目相对。
林飞沉喜出望外,不知怀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包裹,里面是贾四许诺的一千两黄金。
“公公果然爽快,颇有真龙之风啊!”
董剑鸣听到这话撇了一眼谄媚的林飞沉。
贾四面上不露,心里却乐开了花。“我伴先帝四十年,耳濡目染罢了。”
林飞沉咬金子的时候,董剑鸣突然闪身到邢川背后,将一把漆黑锻刀刺入邢川后背。
妖血四溅,邢川眼中的红光也消失了。
林飞沉赶忙阻拦,说道:“公公这是何意?”
“你已经卖给我了,之后的事情与你无关。”
邢川只觉得全身力量都涌向身后的短刀,一股乏力感充斥着全身,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邢川的意识又置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董剑鸣扛起邢川,这时从贾四身后又走来四名红袍剑客,胸口绣着蟒蛇。
“义父,完事了。”董剑鸣单手行礼。
说罢,董剑鸣扛起邢川随着贾四一行扬长而去。只剩下林飞沉在原地若有所思。
本以为早就离开的丑女其实在暗处看完了整个过程。
“林公子,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与你何干?”林飞沉露出从未见过的狠辣眼神。
丑女见状也不再多说,话不投机半句多。
出了酒楼,董剑鸣将邢川扔在早就准备好的囚车里,贾四坐进轿子,四个红袍剑客抬起轿子。
百姓们渐渐围了上来,毕竟刚刚酒楼里闹出很大的动静,听逃出来的人说出了个妖王。
百姓们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囚车里的居然是个年轻男人。
“这就是妖王?”
“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但我听说越厉害的妖看起来就越不像个妖。”
“那你说妖王的血喝下去,能不能在朝廷求个功名呢?”
“妖王血你也配喝?”
红袍剑客呵斥着围观百姓让开,竟一脚将面前老妇人踢开,一行人方才起行直奔云城中心的天子行宫去。
贾四说道之处皆住天子行宫,这些行宫是先帝巡查天下时留下的。
走了没一会,竟然又有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为首的是个老头,后面抬着两副担架。
担架上面的人,面色惨白,裸露着上身。唯一能看到有血色的地方只有眼睛里的妖光,两副担架上的人都喝了太多妖血。
即便每时每刻都有人因妖血而死,但也不停地有人为了追求功名地位喝下妖血,这一情况在云城更加普遍。
老头直奔队伍最后的囚车。
董剑鸣拦下老头。“干什么?”
“老朽不敢造次,只是家中两个儿子都喝妖血中了毒,城里郎中都说没救了。听说妖王在此,想来求妖王显灵,保佑我两个儿子。”
老头声泪俱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邢川失神之际听到老头的话,微微睁开眼,但是全身因那短刀动弹不得。
“求妖王显灵,救救我两个儿子!”
邢川瘫靠在囚车里动弹不得。
在这个两州交界的地方,妖王竟然成为了一部分人的信仰,他们认为信仰坚定的人喝下妖血才能提高修为,若是心中不敬便会死去。
老头的两个儿子喝了太多妖血了,邢川哪里有办法,他又不是郎中。
“不要再喝妖血了,老先生,我也无能为力。”
老头最后的信仰崩塌了,邢川心里也不是滋味。
“不喝妖血,等到被朝廷强征到了战场上,也是死!现在妖王也不庇护我们了。这世道哪有弱者的活路啊?”老头边哭边说着。
“可我用了毕生积蓄买来最贵的妖血,居然要了我两个儿子的命。”
邢川意识到,大哥,二哥,妹妹乃至当今天下的百姓就像今天坐在囚车里的自己,都不过是朝廷的阶下囚。妖血屡禁不止,是朝廷纵容甚至支持的结果。
“天下之乱不在妖族,也不在百姓,而在朝廷,在庙堂之高!”
此刻的邢川终于想明白,杜广陵先生将自家绝学传授给天下人是为了让天下人不再喝妖血,让天下寒门子弟不用将自己的性命赌在妖族的手中!
邢川的清醒只是暂时的,他也不知道一把短刀为什么能让他全身无力,让他从昏迷到醒来,再到不省人事。
“滚开滚开!”前面的红袍剑客跑过来一脚将老头踢开,队伍得以继续朝着天子行宫前进。
董剑鸣叹了口气,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若拿天子行宫比玉箫居,犹如拿天上宫阙比地上茅屋。
一行人踏上玉阶,到行宫的东侧殿停下。
等到邢川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睁眼看到的天花板上的茅草,双臂的刺痛催着邢川低头看去。
邢川被绑在一个铁椅上,双臂悬空,上面插满了一样的漆黑短刀,血从伤口流出,顺着胳膊,手指滴落进地上的一个碗里。
邢川终于知道为什么斗妖大会上,名叫歧路的妖为什么双臂插满短刀了。
高端的妖血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采集方式。
满屋子的血腥气。
邢川发现捆着自己的只是普通麻绳,便扑腾两下想把麻绳撑开。
可是邢川一点力气都没有,连麻绳都撑不开。
屋里的动静把门外守夜的两个红袍剑士引了进来。
“小子,你终于醒了。”
“醒了怎样?”
“老子好奇,为什么歧路一个七境大妖不敢跟你动手,还喊你大王?”
另一红袍剑客说道:“我也是七境的大侠,怎么我还想着多扎你几刀呢?你的血太稠了,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存出三碗妖血啊,我可不想一直守着杀气腾腾的小鬼。”
邢川又竭力晃动两下,可还是打不开麻绳。“歧路呢?”
先开口的红袍剑客骂道:“老子问你呢,你还问上老子了?”
邢川摇摇头自嘲道:“我应该能算是鹰王的血亲吧。”
“鹰王?屹山的鹰王?”
红袍剑客们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