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一事风波虽息,却又牵扯出韦笑行踪成谜。那秦绝身负韦笑绝技,既被发现扯谎,一日之间便从元凌门新星跌落成了恶人,被押至刑台受审。
消息传至山脚,那些江湖人士均被这一日下来种种变化惊得如鸭群一般,呱噪议论不已,却又尽皆引颈相望,生怕又错过什么更加了不得的事情。
元凌门虽已谢客,但莫氏山庄本就为莫问我身死一事前来问责,此刻又哪里肯走,便借着此事,定要旁观元凌门审讯秦绝。
魏无道虽头疼,却也无法,只得由着他们。哪怕元凌门已宣布问道结束,威山脚下却仍然挤挤攘攘,并无多少人离去。
没想到还真叫他们又等出一个惊天消息来。
那秦绝也不知究竟留了多少后手,见欧阳明离去,无人可以压制,审讯之时佯作受刑不过,骗那魏无道近身听他说话。
却不曾想他穴道早已自解,乍起行凶,打伤魏无道与上前拦阻的莫家数人,就这么跑了!
风宓虽是临破心境之人,拼力击出荡天十响,将他隔空震了个内伤,却因事情太过突然来不及反应,一时也没能将他留住。
加之魏无道吃他一击伤势颇重,风宓也无心追击,只得回身查看掌门师叔伤势,便就这么让他成功脱逃。
但有一点却是分明,这秦绝身中十响都只是内伤,还有余力奔逃,之前问道必是未尽全力。此人功力究竟多少,竟不在风宓之下!
此刻已是黑夜,峰峦起伏之间树影交叠,却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山上迅疾冲下,虽是月光昏暗,他却不敢走山路石阶,而是专拣那僻静幽林穿插下行。
方自前冲,却突然脚下一软,身体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两下,又被什么东西一绊。加上又有内伤,此刻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咕碌碌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此人正是秦绝,他方从刑台逃出,正自慌不择路,没想到却跌了一跤,只滚得满头满身皆是落叶泥土,被一棵树当腰一撞,方才堪堪止住。
只是这一撞,也撞得他七荤八素,刚想闷哼出声,却听树上一个女子声音:
“什么人?”
那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丝媚意,乍听之下勾人心魄,令人想入非非。
此刻秦绝哪还有心思想这些,立时屏住呼吸,将那声闷哼生生咽了回去。
树上轻轻响动了一下,上面的人似是要下来查看,正当他心弦紧绷,准备伺机而动之时,身边枯叶丛中悉索连响几声,一只兔子后腿连蹬,跳了开去。
“原来是只兔子。”树上那女子似是放下心来。
“哎呀,你真是……你怎么能把我……”那女子口中连连娇哼,似是还有一人,在树上与她耳鬓厮磨。
她那魅惑声音听在秦绝耳中,真是撩人之极,可他偏又不敢出声,只能拼死忍住。
忽然树上坠下一物,砸在他头上,却是一双女子绣鞋。
还未等他反应,又飘下一件衣物。
然后是中衣,亵衣,男女皆有,最后竟是一件精巧肚兜飘落至他头顶,阵阵暗香直往他鼻尖里钻。
此刻那女子娇哼又变作娇喘,随着那些衣物的落下,气息逐渐颤抖起来。
便是他此刻什么都看不见,但那衣物幽香,喘息诱人,他也知道必是有人在树上……
虽然他完全没听到男子声音,可光从那女子声音反应,和树叶抖动的瑟瑟之声,也能想象出此刻树上情景之激烈……
那声音原本就充满情欲,极其引人遐想,秦绝又是二十六七的年纪,正值血气方刚,别说他此刻已受极重内伤,气血运行紊乱,便是完好之时,也禁不起这般撩拨。
那女子喘息将至高潮,秦绝便再也忍受不住,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他用手死死捂住口鼻,却已是晚了。树上突然一阵极短的寂静,又突然响起那女子惊呼:
“下面真的有人!”
声音虽小,却充满惊慌。
罢了!此刻他万念俱灰,便只能将心一横,作势再度奔逃。
可他身形方自一动,又被一股大力兜头打了回去,复又跌回落叶之中,随之便是眼窝一阵剧痛。
头顶响起了一个男子声音:
“无妨,吾已挖了他双眼,你下来便是。”
声音冰冷至极,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之事。
“咦?是他!”那女子口中又是一声轻呼,还是那般轻柔绵软,可这轻呼听在秦绝耳中已再无半分诱人,反而如同催魂夺命的厉语一般!
“你认识他?”
“认识,也不算认识吧,这人就是秦绝,说是妙手韦笑的徒弟,但又好似不是。”
“哦,没兴趣,杀了吧。”
“等等,我有话问他。”
那女子声音似是劝住男子,又忽离秦绝近了不少,应是俯下身来,凑近他道:
“秦绝,无邪君问你话,你若再敢藏私,可知后果?”
无邪君!秦绝心内猛地一紧。此刻已是黑夜,那他面前站着的,便是那杀人不眨眼,手段毒辣阴狠的邪面!
就冲着这一言不发,连个照面都未有便挖他双眼的手段,定是邪面无疑了!
他此刻身受重伤,再无后路,又遇上这么个魔头,当下已是心胆俱裂,只得连连点头。
“你真是韦笑徒弟?”
秦绝双唇紧抿,既不敢答假话,也不敢答真话。
便这么僵持了片刻,只听那男子一哼,好像眼窝伤口中钻进去什么东西。
“此蛊‘吐真’,会依附你心念而动,除非你能骗过自己,否则一答假话,便能叫你痛不欲生。”
“吾并没什么耐心,每个问题只给你一息的思考时间,若是不答,吾同样催动此虫。”
那男子声音毫无感情起伏,却字字扎心。秦绝一开始不信邪,负隅顽抗了两下,尝到此蛊厉害后,彻底放弃挣扎,一口气吐了个干净。
原来此人并非秦绝,而是韦笑本人!
而莫问我,也确是韦笑所杀!
当年他的确与人约战,约的却不是欧阳明,而是苏言与莫问我!而且当日也并非约战,而是以赌局名义,三人携带本门最高绝学,一同在那五阳山九阴潭会武。
这绝学,便是会武赌注。
苏言与莫问我本就是问道绝巅之人,会武成痴,当时莫氏山庄又与元凌门并无嫌隙,只是同道交好,当下并无怀疑,那莫问我更是自恃功高,也未将二人放在眼中,只当是稳赢之局,想将二人宝物收入囊中。
待苏言与莫问我初时比试,二人内力大损之际,他便暴起发难,将二人击至重伤。
莫问我自是轻敌,可那苏言也确未想到,二人本为同门师兄弟,韦笑竟也会对他痛下杀手。
韦笑击杀莫问我之时,也被他反手一掌震至内伤,心境内力之可怕,即便对方已是奄奄一息,那一掌也并非轻易可以承受。他恶从心起,便也回手,彻底要了莫问我性命。
待到韦笑搜刮二人绝学秘籍之际,却被苏言拼了最后一口气逃脱。
但苏言受他全力一掌,即使逃脱,也必死无疑,他便并未追赶,只是脱下自己衣物,寻了个替死鬼伪装成莫问我与苏言双死之局,自己便带着莫问我的秘籍离去。
苏言那本《渡元真经》,由于他并不通音律,也没想到这是一本琴谱,如同文盲捧书,便抄录一份,将正本遗弃在那潭底,坐实苏言身份。
“不对。”那女子听他说到这里,截口打断道:
“你费尽心思安排这些,却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