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
刘封夸赞了一句之后,当即下令道:“既是如此,文珪即刻准备接防吧,山阴之守备,就尽付于你了。”
潘璋应了一声,当即起身离开。
等潘璋离开了之后,刘封才转而向樊能,于麋道:“二位将军,如今山阴城中俘虏众多,光是青壮劳力就有三万余人,剩下一万多人也俱是男丁。若是将他们继续拘押在山阴城中,粮食压力无疑很大,我意托付两位将军,将这些俘虏送往江北我父所在寿春城中,不知两位将军是否可为我分忧?”
樊能、于麋俱是大喜,这可是最为安全稳妥的功劳啊。、
如今孙策已平,会稽已定,回去的路上纵穿吴郡、丹阳郡北,几乎毫无危险可言。只需要费些心神,即可把任务完成的妥妥当当。
与任务的低难度相比,功绩却是实打实的,整整五万多的俘虏从会稽押送到九江,这份功劳看得见,摸得着。
他们俩怎么都没想到,如此轻松却又显著的功劳居然会落到他们的头上,毕竟不论是樊能还是于麋,可都不是刘封的亲信将领。
“两位将军此番随军征战,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似乎是看出了樊能、于麋两人心中的疑惑,刘封恰好此时开口安抚道:“此番功劳,也算是聊表我一番心意,只是二位将军切不可大意,会稽诸豪乃逆贼也,朝廷钦犯,罪无可赦。山越蛮酋,素来轻剽勇悍,沿途虽无外患,却有内忧。”
樊能、于麋对视一眼,赶忙一起下拜道:“征南以真心对我二人,我二人倍感感激,一定必用心实事,绝不教征南失望。”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两位将军可自去准备,择日启程吧。我已修书一封,前往禀报我父,汝等也在牛渚屯住多时,此番北上,当无疑虑。”
“我等谢过征南!”
樊能、于麋二人感激涕零,就此告退,自去准备不说。
看着樊能、于麋离去的背影,刘封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如今江东大局已定,樊能、于麋、张英作为刘繇的旧部,又是丹阳、吴郡豪强出身,在刘封的心里自然是绝对不能继续留在江东的。
张英如今刚刚上任丹阳太守,暂时是不能动他的,况且丹阳郡南部多山越,也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本地将领坐镇宛陵,张英虽然算不上最好的选择,但绝对也是中上之选了。
既然张英不能动,那樊能和于麋就绝不能继续留在江东了。
只是直接调动他们去江北就会显得相当刻意,同时也可能会引起樊能和于麋的恐慌和不满。
将心比心,换了刘封自己也肯定会怀疑会不会被过河拆桥了。
因此,刘封特地将这个美差给留了下来,许给了樊能、于麋,让他们将功而行,如此一来,樊能、于麋不但不会多疑,还会对刘备父子感激涕零。
等他们到了江北寿春刘备处,以刘备的手腕能力,自然也能顺理成章的留住樊能和于麋,而且还能让他们高高兴兴的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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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邺城州治府中,明光堂上。
袁绍高居主位,神情很是欣喜:“诸位先生,玄德公生了个好儿子啊。”
袁绍一句话将堂上众人的目光俱是吸引了过来,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对于这样的境况,袁绍神情淡然,可心中却是十分欣喜。
因为儿时的遭遇,袁绍内心极其希望得到他人的关注,尤其希望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幼年的时候是如此,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如今虎踞河北,官拜超品大司马,功成名就后,还是如此。
“刘备之子?”
郭图眨眨眼睛:“莫非是那刘子升?”
袁绍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刘子升。孙文台,虎将也,其子孙伯符继其父烈,半年横扫吴郡,打的刘繇龟缩丹北,惶惶不可终日,许贡南逃由拳,苟延残喘。”
说到这里,袁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吾弟,蒙昧之徒,不学无术。孙文台虽有虎狼之勇,却不识正道,助纣为虐,其子亦是如此。”
“孙家父子虽都未能有好下场,却也提振了吾弟之声威。”
说到声威两个字的时候,袁绍嘴角微微翘起,带着明显的轻蔑讥讽之情。
“却不想如今却为玄德一战所败,刘子升夜袭所擒,当真是无能之极。”
袁绍说着说着,心里幸灾乐祸的情绪到了顶点,更是大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或许是担心自己的形象,赶紧找补了一句道:“刘子升少年英杰,玄德公有子如此,我亦是替他高兴啊。”
堂上众人,聪明的如沮授、崔琰、荀谌、辛毗、郭图等人早就看穿了袁绍显摆的心情,只是故作不知,在旁迎合。
唯有田丰,起身冲着袁绍拱了拱手道:“大司马,左将军虽屡有悖逆之举,大失天下人心,但其仍是袁氏嫡子,您的亲弟。如今左将军论罪被擒,大司马公正体国,不徇私情自然是没有错,却万万不可以此谈笑,否则恐失人望啊。”
田丰这话一出,虽然说的没错,可袁绍的好心情却被他给彻底浇灭了。尤其是袁氏嫡子四个字,更是让袁绍的脸上升起了一层阴霾。
若不是田丰在河北极具名望,又是他的亲信谋士,袁绍真恨不能揪着对方的衣领怒喷一番。
我才是袁氏嫡子!
我才是袁氏栋梁!
荀谌、辛毗看着田丰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田元皓一介智者,怎么在人情世故上就如此之愚蠢呢?
早先他们都觉得田丰是伪装出来的形象,故意以直邀名。
别看东汉人不知道人设这两个字,可他们凹起人设来可谓是丧心病狂,灭绝人性。
区区一个直名,当真算不得什么事。
可和田丰接触多了,他们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这不是因为他们善良,而是因为田丰在袁绍面前的表现实在是让人疑惑不解。
简直哪里是袁绍的软肋田丰就往哪里捅。
好在袁绍头脑还很清醒,在公孙瓒灭亡之前,他很清楚自己是离不开田丰、沮授这些河北士人豪强的。
他们今天能支持自己,明天就能支持公孙瓒。
更可怕的是,这可不是袁绍的猜想,而是铁一样发生过的事实。
袁绍刚入冀州的时候,支持公孙瓒的冀州士族豪强可比支持他的多多了。
“元皓此言甚是,是我失态了。”
袁绍当即不怒反喜,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直起身体冲着田丰行礼致歉。
田丰这才闪开,谦逊道:“臣下如何敢当大司马之礼。”
内心暗自咬牙,脸上却是一片欣喜的袁绍当即转换了话题。
“诸位先生,刘子升一战而下寿春,生擒公路,传檄而定江北,诸县请降。”
袁绍脸上露出慎重之色:“如今江淮已尽入刘备之手,偏他还未有半点折损。”
袁绍话只说了半截,但未尽之意,在场诸人自然没有一个是听不出来的。
显然,大司马是觉得刘备扩张地盘扩的太快了,江淮之地得的太过轻松了。
其实不单单是袁绍如此想,在场诸人又有哪一个不是这么想的。
先前袁绍将情报传给他们看时,众人可都记得自己的第一反应。
那就是不敢相信。
这刘备哪里来的好命,竟生出了这么个龙子来。
众人此时已经不怀疑刘封的才能了,哪怕依旧怀疑刘封是明面上被推出来的招牌,也认为此子颇有才干。
毕竟好多人可是扶都扶不起来,更别说至今为止,他们还未能找出刘封背后的人来。
这背后之人到底存不存在,众人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了。
若是真不存在,那刘封……
嘶……
想到这一点的荀谌、崔琰倒抽了一口冷气。
荀谌身边的辛毗嘴角含笑暼了对方一眼,辛家在颍川本地也是一流家族,虽然这些年声望不太鼎盛,被四大家族给压了一头。
但论起底蕴来,辛家却是十分雄厚,根本不是后起之秀陈家所能攀比的。
只是和荀家比起来,那就相形见绌了,不仅仅是家族被对方牢牢压了一头,就是辛毗、辛评兄弟俩,也始终被荀谌、荀悦压的死死的,更别提有王佐之才的荀彧、荀攸叔侄了。
眼下看见荀谌有些失态,辛毗当即就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只觉得自己终于在刘封这里赢了对方一头。
这完美的证明了自己的眼光要远胜于荀谌。
“大司马,玄德公如今兵强马壮,坐拥三州膏腴之地,若不早图,恐生后患。”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说话之人吸引了过去,说话之人正是本地士族大豪审配。
审配一脸正色,严苛的面容上满是凝重:“玄德公如今屡次帮扶大将军,双方之间更多有合作,我等不得不防。”
审配说完之后,堂上陷入了安静之中。
倒不是说审配说的很对,其他人都没意见了,如今河北党争愈发激烈,反对起来可不管你说的对不对。
之所以会如此安静,完全是因为审配说出了大家不好说出口的话。
因此,大家都在等袁绍的反应,谁也不想一时嘴快而和袁绍唱了反调。
袁绍闻言,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众人后,沉声问道:“正南之言,诸位先生是如何看的?”
众人想看袁绍的反应,却没料到袁绍也想看他们的反应。
一时之间,堂上又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是轻暼,余光横飞,众人都在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其他人的反应。
如今天下局势已经越来越明朗。
袁绍占据河北的大势已成,但公孙瓒却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去年下半年还又一次大败了袁绍,使得袁绍很是头疼。
年初之时,袁绍又派人前往易县求见公孙瓒,想要说和,并且不惜许诺易县之地给对方,却被公孙瓒一口回绝。
袁绍此时恨公孙瓒恨的牙痒痒了,要知道公孙瓒都已经放弃争夺天下了,只求在易县养老,但公孙瓒却始终不肯放弃给他袁绍添堵。
袁绍也尝试过放下公孙瓒,你不是说养老吗?
那好,我不打你了,你好好养老。
结果袁绍刚调兵去打黑山军张燕,公孙瓒立刻带着步骑两万出来给袁绍捣乱,害得袁绍又功败垂成。
袁绍真快被公孙瓒给折腾疯了。
曹操如今的发展也已经定了形,其人虽握有天子,却未必比袁绍舒服到哪里去。
兖州地形狭长,沿黄河而设,纵深极为浅,且北面过河就是袁绍,南面却为刘备所有,可谓是腹背受敌,毫无腹心。
新入手的三河之地虽然好上一些,总算有了一些形胜之势,然此地屡遭烽火,百姓流离失所,几无人口可用,曹操耗费了两年时间迁徙人口,屯田耕种,才稍稍有了一些人气。
刘备地处东南,徐州残破凋敝,原本毫无问鼎的希望。
可如今却占据了豫州汝南、沛国等大郡,此番又成功的拿下了江北两郡,实力最少也增长了一倍有余。
若是刘备和曹操真的联手起来,即便袁绍一统河北,也未必能够轻易过河南下了。
辛毗突然轻咳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司马,我有两策,一策近,一策远,相辅相成,互为裨益。”
袁绍眉头一挑,惊喜道:“佐治真乃大才,顷刻之间竟已有两策可用,还请快快道来!”
辛毗当即说道:“如今形势,曹刘若是联手,大司马日后想要南下入京,辅佐天子,恐会为人所拒,故此,以毗之见,大司马当示好玄德公,以分曹刘之势,增其互疑。”
辛毗话音刚落,崔琰却是突然开了口:“佐治先生此计大妙!”
辛毗目光落在崔琰身上一凝,别看崔琰现在是在夸赞自己,可辛毗却能肯定,对方的杀手就在后面。
果不其然,崔琰紧跟着却故作疑惑的请教道:“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佐治先生能为琰解惑。”
辛毗心叫来了,可面上却是神情淡淡的反问道:“不知季珪有何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