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洞府。
林白摆好丹炉,着手炼制虎狼丸。姜春在旁观摩,表情似有些不太对。
距离上次给他炼制已过去月余,林白也不知他怎么就用完了。不过也不好打听,毕竟人家背负着家族传承的重任。
炼好一炉,林白装模作样的闭目歇了会儿,然后继续炼制。
总计炼了三炉,勉强够他用了。
“姜兄,有些丹药是有丹毒的。”林白委婉劝诫,“如养气丹、凝气丹之类,倒也无妨,只是吃的多了,效用就会衰减几分。”他又指指矮桌上木盒,“可如虎狼丸之类,能使人亢奋,精血涌动,神志稍减,乃是引动情欲,压榨体内气血,继而使药性增强之故。这东西还是少吃为好,一日一丸,否则那杨向便是前车之鉴。”
姜春见林白颇为真挚,又是为自己着想,他赶紧俯身一礼,道:“贤弟所言,我记在心里了。”他又叹了口气,“只是我妻……”
林白打算捂耳朵。
“对了,”姜春也不再多说尴尬事,他取出信,道:“这是小妹的信。”
林白接过,并不打开看。
“何不打开一看?”姜春颇为热切,“看完写了回信,我好为你转达。”
林白想了想,觉得姜丫头应该不会傻到在信中写些淫邪之语。
打开一看,确实是正经话:劳逸相合,修行如此,炼丹亦如此。若一味贪恋,不免力竭而亡。
这话属实阴阳怪气,乃是说林白若贪恋女色,就会精尽而亡。
“小妹说了什么?”姜春有些好奇,但他家教甚好,没伸头去看。
林白便把信递过去让他看。
“这不好吧?你们私人传信,虽说是悟道之语……”姜春说着话,接过了信。
扫了一眼,他面上就露出轻松的笑。
林白在旁看着,心说你不会以为我跟姜丫头鸿雁传书,暗送春情吧?
这般想着,林白便取出笔墨,挥笔写了回信。
然后再递给姜春看。
“伱们的信,我怎能看?呵呵……”姜春嘴上这般说,但还是接了过来。
只见上面仅仅两字:受教。
林白的意思是,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改。
不过外人若看,肯定猜不出其中端倪的。
姜春面上笑意更盛,将信收到信封中,“我必为贤弟送到。”
林白又拿出一瓶固精丸,认真道:“姜小道友在禁闭之中犹然不忘与我论道,我心里感激的紧。小小心意,还望姜兄转达。”
“唉,”姜春收下,感慨道:“贤弟,你如此淳厚老实……可得小心有人背后恶语伤人。”
林白一时没听懂,但不妨碍点头应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白见他兴致颇高,好似还有些许歉意,便寻机开口道“姜兄,我能否再去地窟一观?”
“这有何难?”姜春立即应下,“不过……”
“事后我再为姜兄开一炉。”林白笑着道。
姜春满意之极。
两人出了洞府,又是走老路。来到地窟洞口,姜春取出两瓶养气丹送上,闲扯了几句,便拉林白入内。
来到地窟深处,又见地火之源。不过这次没人来找林白搭话,林白本还想着作揖一番,以表亲近呢。
观摩感受了一个时辰,林白回归洞府。
又给姜春炼了一炉丹,林白挂上闭关的牌子。
来到石盘之上,潜心回味地火之意。
过了许久,林白心念微动,招来雾气,化为一团地火。
然后再描绘勾勒出火源之意,缓缓附着到地火上。
先只有细细一丝,继而慢慢稳住。如此几十次,终于有所小成。团团火焰之上,有了几分地火的汹涌无尽,和焚灭万物之意。
睁开眼,取出火麟剑。
灌注灵力,火麟剑当即由暗红转为赤红。神识操控,火麟剑凭空飞起。
林白默默操控,然后将地火之意附于剑上。火麟剑当即有轰然之声,地火之意更盛。
“好似成了!”
林白收起剑,琢磨着试试威力才行。
当初第一次试剑毁了小阴阳鼎,林白可不舍得再拿新的来试。
想了想,林白取出了写有混元淬体诀的那块儿兽皮。
铁化生说这兽皮之坚韧生平仅见,朱见羊前辈说这兽皮至少是从金丹妖兽身上扒下来的。
将兽皮放好,林白盘坐不动,以神识操纵火麟剑,使其充盈地火之汹涌焚寂之意。
剑在空中不动,却火焰灼热,嗡嗡有声,震颤不止。
“着!”随着林白出声,火麟剑迅疾如风,化为一团明亮地火,刺向那兽皮。
轰的一声,洞府内大亮,继而又恢复原样。招手取回火麟剑,并无损伤。
再招来兽皮,也没落下半点痕迹。
“矛与盾。”
林白正自感慨,外面打入一道灵力。
检查了一番洞府,林白打开门。
姜春站在门外,皱着眉头,关心道:“方才听闻轰鸣之声,贤弟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劳姜兄担忧,方才炸炉了。”林白赶紧行礼,心说我刚才动静真有那么大?
姜春听闻解释,也没怀疑。丹师炸炉是常有的事,又说了一番闲话,这才离去。
林白不敢瞎胡闹了,寻思着日后再去外面试剑。
如此过了两天,外面又打入一道灵力,这是拜访之意。
“谁家文盲?不认识字吗?我外面挂的是闭关的牌子,不是接客的牌子。”
打开洞府门,见是姚千园,林白忍着头疼请人进来。
也不倒茶,林白先关了洞府门,直接问道:“师姐,可是裴宁又有传话?”
姚千园诧异,道:“她正闭关,怎会让我传话?”
林白笑指大门,道:“我外面也挂了闭关的牌子。”
“那我走。”姚千园立即起身。
“别别别。”林白赶紧拉住她衣袖,笑道:“适才相戏耳。”
又给她倒上茶水,林白笑着道:“师姐此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想你了。”姚千园笑。
得,气儿还没顺,
林白是真拿她没法子,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甚至还没法得罪,否则日后连个给裴宁传信的都无。
“我也想师姐了,虽才两日不见,可总能想起师姐的音容笑貌。”林白给她续上茶水。
“你独独睡一个裴宁真是浪费了。”姚千园身子前倾,低声道:“我给你寻个机会,你去把盖盈秋睡了。她还是处子之身,想必滋味极美。”
“师姐,盖成非前辈可是剑修,我能留全尸否?”林白吓得哆嗦。
“胆子!”姚千园嘿嘿笑了声,这才说道:“你前两日给我炼的固精丸不错,再给我开两炉。”
“我手边早没灵材了。”林白摊手。
这是实话,前两天本打算去凤鸣阁拿东西的,可陡然听闻曲成甲之名,林白又缩回去了,连出门都不敢。
姚千园闻言一笑,取出一木盒。
林白打开,乃是炼制固精丸的灵材,皆是上佳之物。
“师姐,你家又不缺炼丹之人,怎非得找我?”林白好奇的问。
“你以为我愿意找你这个连色胆都无得胆小鬼?”
姚千园气呼呼的,“我把你炼的丹药随手送给了曲成甲的小徒弟。没曾想,那丫头喜欢的紧,说你炼的极圆润,跟我打听你呢。”
秀秀吗?林白沉吟了片刻,笑着问:“是曲前辈的弟子?那她样貌如何?是胖是瘦?如今多高了?”
“稍瘦些,人倒是乖巧可爱,就是话少。个头嘛……”姚千园停下来,皱眉看林白,问道:“她还没姜丫头大,你莫存什么歪心思!”她十分不屑,“骚的不要,偏想小的,你也是有病。”
“……”林白无语。
“赶紧炼丹吧!”姚千园侧躺下,一手支着头,催促道:“不让你白炼,一炉让你睡一觉。”
“我不困。”林白说。
“我是说让你跟我睡一觉。”姚千园踢掉鞋子,蹬林白。
“我最近在戒色……”林白见姚千园目光愈发不善,便赶紧摆下丹炉。
固精丸早炼的熟了,一番行云流水,两炉丹便出了。
姚千园细细验,“确实不错,可也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毕竟小小固精丸,又是什么珍贵玩儿,那丫头估摸着没见识……”她小心装好,面上转晴。
“师姐,云霞宗虽是元婴宗门,可曲成甲不过是金丹,你家也是金丹,盖家跟她有旧也就罢了,怎么你……”林白十分好奇。
“怎么我却去拍人家马屁?”姚千园当真荤素不忌,道:“我家老祖欲要请曲成甲帮个忙,我自然得哄哄人家的爱徒了。当我愿意不成?”她叹了口气,似也有无奈之色。
“帮忙……”林白微微点头,“坊间传闻,曲成甲精擅命理之道,有推演之能。”
“你脑子倒也好用。”姚千园语声转低,“这件事别向外传。”
“我嘴巴最严。”林白立即道。
姚千园很是满意的点头,她坐起身,又道:“那丫头好似跟你有缘,她喜欢你炼的丹,还说想见见你,我过两天带她过来。”她说到这儿,目光严肃,“收起你的歪心思!憋不住了来找我,别给我把人吓着!”
“我闭关呢,不见客。”林白赶紧摆手,又问道:“曲成甲不还有个晚辈么?怎轮得到你带?”
“那曲如意出外访友了。”姚千园叹气,“你以为我愿意带孩子?要不是老祖……”
“那你可别把她带坏了!”林白立即关心的说。
姚千园愣住,旋即冷笑,拍拍手,“好好好,我把人带坏。”
她站起身,竟似要走。刚迈了几步,又回头。
“再给我炼几炉别的丹药。”姚千园笑着开口。
女人真是会变脸色。
林白盘坐不动,拿捏起来了。
姚千园气笑了,她坐到林白旁边,软软道:“好师弟。”
这还差不多!林白点头,问:“凝气丹么?”
姚千园点头,“那丫头既然喜欢你炼的丹,那就多炼点儿。小孩子,好哄的很。”
林白点头,心说秀秀那丫头确实好哄。不过得哄对地方,买些吃的是最好的。
清理丹炉,林白又炼了两炉凝气丹。
姚千园收好,犹不满足,“再炼几炉虎狼丸吧。”
“嘶……”林白揉揉眉心,正色道:“她才几岁?你不让有歪心思,可你怎么带孩子的?”
“我又没说送她!我自己用!”姚千园不满。
林白却是宁死不炼了。
费了好一番口舌送走姚千园,林白独坐静思。
“曲如意访友,她在桥山有朋友?”
“秀秀自然认不出是我炼的丹,可偏偏对我的丹情有独钟。修士之身,冥冥中都会生出感应,可能她觉得有熟悉之感吧。”
“当然,也可能是她在命理之道上确实有天分,是以更为敏锐。”
“还是不能见她,需得避一避才是。”
林白发了会儿呆,又想起姚千园说秀秀“稍瘦”。以曲如意的性情,自然不会苛待秀秀。而秀秀又惯常是个听话懂事的,更不会与曲如意生分,也不会冲撞曲成甲……
那就说明,那丫头还是想家想的。
正想着呢,外面竟又有人打入灵力。
“今天不得闲了。”
林白叹了口气,打开洞府门。
外面站着姜春,旁边还有一人。
“玉茂兄?你怎来了?”林白开心的行礼。
朱玉茂回礼,面有沧桑,“我来寻贤弟喝酒。”
姜春见人已送到,便作揖一礼,然后走开。
林白与朱玉茂向姜春回礼后,两人进了洞府。
朱玉茂取出酒坛杯盏,林白腾空矮桌。
两人跪坐下来。林白见他郁郁,知他必是有伤心之事,便也不问,只陪同饮酒。
喝了几番,朱玉茂面色醉红,似已不支。
“玉茂兄,酒能解愁,亦能添愁。”林白给他倒上,问道:“出了何事,怎让你如此模样?”
朱玉茂双目通红,又是一杯饮尽,哀叹道:“玉岩死在外面了。”
林白想起来了,一月前去凤鸣阁时,恰逢朱玉茂。他来凤鸣阁便是传讯,乃是那朱玉岩得了天启,出外寻筑基机缘了。
如今才过一月,竟死在外面了。
朱家本就没落。金丹老祖不存,家中轻壮又少,好不容易出个苗子,可没声没息的死外面了!还是个筑基有望的!
“我是他兄长,他跟妙妙一般大的时候,我就带着他玩耍。我教他读道藏,背道书……”朱玉茂越说越模糊,竟涕泪横流。
林白也被他引动愁思,想起了秀秀和白先生,便劝也不劝,只跟他喝酒不停。
修士之身虽不能萦与凡俗之情,可该放纵之时,也得存放纵洒脱之心。
两人推杯换盏。饮了几回后,林白嫌杯子太小,便换了茶碗来喝。
闹腾半晌,朱玉茂已经醉死过去,林白却只微醺。也不知是自身酒量豪,还是淬体之故。
搀扶起朱玉茂,林白出了洞府,寻到姜春。
“贤弟你这是……”姜春笑着看向林白,然后取出一瓶丹药,“有解酒之效,你吃两丸。”
“谢姜兄。”林白吞下两丸,也没觉得有啥异样。又道:“姜兄,我这好友心中郁郁,我带他出去游玩一番,舒放一下心境。”他朝姜春行了一礼,接着道:“若是有人来寻我,还请姜兄帮我留意一二。”
这是小事,姜春自然答应。
林白也不再多言,搀扶朱玉茂来到信义坊街上。
“捡尸的!说你呢!停下!”
行了没多远,便被两个执五色棒的巡城卫拦住。
林白一时无语,只能细细跟人家解释。
可那两个巡城守卫就是不信,检验了朱玉茂的身份牌子,随同林白来到了凤鸣阁。
朱玉玲迎了出来,她面上愁容难解,双目无神,人似老了十岁。
巡城卫与朱玉玲说了几句,解了误会后便离开。
“玉玲姐,还请节哀。”林白扶着朱玉茂进了凤鸣阁。
朱玉玲点点头,似想挤出一丝笑,却又笑不出来。
两人一块儿扶朱玉茂来到二楼,见了朱见羊前辈。
朱家兄妹都不怎么样,可朱见羊却一如寻常。
“前辈,玉茂兄与我说了。”林白坐下来,喝了口朱玉玲倒的热茶。
“玉茂没出息。”朱见羊笑笑,一挥衣袖,布下一道微风。
朱玉茂颤抖一下,然后起身,揉揉眼,睁开瞧见朱见羊后,他赶紧起来跪下。
“傻孩子,酒能消愁,可能消一辈子的愁么?须知,生死有命。”朱见羊看的很开,面上还有淡然笑容,“我辈修士,乃是争大道之机。”他指指天,道:“这天启机缘,便是天道为我等开启一道小小门缝。若能挤进去,就另有风景;若是挤不进,那也怪不得谁。”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道:“选了这条路,就得担这份险。”
林白沉默不语,朱玉茂还跪在地上,朱玉玲抹了抹泪珠。
“人死不能复生。”朱见羊微微一笑,“生者当怀悲怆之心,奋发前行;而非沉沦苦痛,一蹶不振。”他语声愈加高昂,“大道艰难,如千里跬步,天启不过方才抬脚而已。千苦万难,方得大道,方得长生。”
林白若有所思,然后行了一礼。
“好孩子。”朱见羊朝林白微微点头。
朱玉玲擦去眼泪,茫然的看着林白,眼中似有别念。
“你回家吧。”朱见羊笑着看向朱玉茂,“你与玉岩虽是兄弟,却如父子。我知你伤心,回去歇歇,见见妙妙,父女之情可磨去些许伤悲。”
“是。”朱玉茂悲声应下。
“我随玉茂兄同去吧。”林白跟着开口,“我也想妙妙了。”
朱见羊点头。
林白与朱玉茂都没啰嗦,两人行了礼,随朱玉玲下了楼。
“且慢,为我带封信去。”朱玉玲喊住林白,她匆匆写了信,封好后交给朱玉茂,叮嘱道:“给玉蔷。”
朱玉茂应下。
出了信义坊,朱玉茂取出七彩飞鸢,两人同乘。
一路往东,又来到昔日两人初见的高阁庄园。
此时天已大黑,入了庄园,朱玉茂让凡俗管事备上热茶酒水,然后携林白登上那高阁。
星空漫天,不知远近。
凡俗丫鬟摆上酒菜干果,点燃高阁上的灯柱。
朱玉茂人还有几分落寞,却已无多少颓丧。
“一直说给你引荐几个朋友,却都没有机会。”朱玉茂笑着开口,“我倒是颇有几个兄弟姐妹,也是人中翘楚,今日正好凭栏饮酒,也算不负良宵。”
“自当如此。”林白笑着应下。
朱玉茂亦是开怀,然后轻吹口哨,引来一只白鹤。
“请玉树和玉蔷来。”朱玉茂开口。
白鹤根本不动。
“这扁毛畜牲!”朱玉茂笑骂一句,取出一壶酒。
那白鹤饮了,这才振翅飞远。
没过半个时辰,便见一竹鸢飞来,上面落下两人。
皆是二十出头的练气,一男一女。
朱玉茂最长,也是引荐之人,自然开口介绍。
原来这年轻男子叫朱玉树,女子叫朱玉蔷,皆是朱玉茂的同族。
他两人都是知礼敞亮,对林白颇有亲近。
四人饮酒谈天,也不谈朱玉岩之事,只说些闲闻逸事。
过了一个时辰,饮酒渐多,言语开始无忌,便显出几分本性。
林白瞧的清楚,那朱玉蔷是个文静寡言的,性情温婉;而那朱玉树却豪放大气,不拘小节,是个热血热情之辈。
朱玉树频频寻林白对饮,倒不是他有意找茬,而是性情如此。
又喝了几巡,有一年轻女子抱着妙妙上来,朝众人行礼。
“还认得我不?”林白朝妙妙伸臂,小丫头不认生,她啃着一只小手,另一只手抓林白。
那女子把妙妙送给林白,然后又是一礼,自下楼去了。
林白盘坐着,把秀秀抱在怀里,给她捏个干果,她也不吃,只是啃手。
“她倒是不认生。”朱玉树喝的满脸通红,“妙妙!可认得我!”他大声喊。
妙妙瞅了朱玉树一眼,然后看向别处。
朱玉树哈哈大笑:“她竟鄙夷与我!”
“她还小,你小点声与她说话。”朱玉蔷瞪朱玉树。
朱玉树却还是笑个不停,手指蘸酒,往妙妙嘴边送,“好妙妙,尝尝!”
妙妙还是不开口,头埋到林白胸口,根本不搭理朱玉树。
“这丫头可不傻。”朱玉茂笑笑,似想起了什么,赶紧拿出信,递给朱玉蔷,道:“玉玲给你的。”
“给我的?”朱玉蔷接过,撕开信封一观,面色愈加难看。
“怎么了?”朱玉树皱眉,一把夺过。
看了几眼,朱玉树便气的拍桌子。
“你莫气。”朱玉蔷低声劝告,“她也是为家里着想。玉岩刚走,她方寸大乱也是有的。”
朱玉茂闻言也抢过信去看,只扫了一眼,便叹气不休。
“方寸大乱?她是方寸大乱么?”
朱玉树拍着身前矮桌,怒道:“你以为她是为玉岩之死而伤心?此番死了你,死了我,死了兄长,她都会伤心!”朱玉树指了指信义坊方向,怒气更胜,“可是她不是为我等之死而伤心,而是为了她眼中的那个烈火烹油的金丹朱氏不能中兴而伤心!她眼中没有你我,只有金丹朱氏!整日还发着金丹朱氏的美梦!”
朱玉茂叹了口气,不吭声。
朱玉蔷亦是不语。
“在信义坊待了些年,信义忠厚半点没学,商人的市侩短视倒是学了十成十!”
朱玉树指着林白,看向朱玉蔷,怒道:“云道友是玉茂兄长的至交好友,乃是共过生死的!她朱玉玲一门心思让你给他暖床,岂不是小看了云道友,小看了你,小看了玉茂,小看了我朱家!”
“鼠目寸光!伯父早该把她赶回来了!”
朱玉树越说越气,直接把身前矮桌上酒具茶盏扫到地上。
林白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捂住妙妙的耳朵和眼睛,生怕吓了小孩子。
至于朱玉玲的心思,林白早看透了。
“玉树兄,莫要生气才是。你我相交,不需为这等事烦闷。”林白开口。
“让你看笑话了。”朱玉树叹气。
朱玉蔷摇头叹息,朱玉茂亦是头疼。
林白还想说点什么,怀里的妙妙使劲撅开林白的手,从他怀里解脱,往前走了几步。
她看了一圈众人,哼哼一声,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破碎的茶盏酒杯。
“你看!”朱玉树拍拍大腿,“朱玉玲活了那么些年,还没三岁的孩子懂事!”
朱玉茂也颇欣慰,朝妙妙点头。
“还是妙妙乖。”朱玉蔷抹了抹眼角泪,感慨道:“好妙妙,日后就要靠你收拾破碎山河,振兴我朱……”
话还没说完,就见妙妙走到高阁边,把手里的茶盏丢了下去。
这还不算,她又回身,用脚把破碎之物都踢了下去。
做完这些,她也不啃手了,走到朱玉茂旁边,依着她亲爹,然后得意的朝大家伙儿笑。
朱家三兄妹和林白都不知说什么好,实在找不到吉利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