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对黄如花并不算陌生。
从她被姜丫头忽悠到姜家洞府,后又多番出门搏命,最后于湖底洞窟分别。
共过事,勉强算翻过脸。可也当面说开了,并未结怨,反而有一番情谊在。
在林白看来,黄如花算是个老实人。
有心眼,但不多。性子直,有话就说,不藏着掖着。也记恩情,为人处世并不坏,反有些愚直。不像是铁化生的徒弟,倒有几分宗门子弟的呆气。
只是几年不见,也不知她沾没沾上龙门坊散修的凶恶之气。
不过看她气息舒缓,境界显然提升很快。身上血腥气偏淡,杀伐之意稍浅,人亦是处子之身。
先前在湖底洞窟时,林白便瞧出铁化生对黄如花是亦师亦父,乃是存了真情的。由此看来,铁化生当是把黄如花保护的很好。
两人匆匆出了坊市,一块儿往南走。
黄如花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丑陋脸庞,她也不卸伪装,反认真叮嘱。
“与你谈天的那两人绝非善类。”
黄如花一边走一边说,“那矮子余天高时常不高兴的样子,其实心思极多。还有那虬髯的尚小水,你别看他粗狂没脑子,那都是装出来的。他二人最是狡猾,专门给来此地的新人做向导。等入了山里,多半要被他二人谋财害命。”
说到这里,黄如花停下脚步,正经总结道:“能在这里讨生活的,无不是心狠手狠之辈,身上都背着人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龙门坊里没好人。”她看向林白,道:“小姜道友没取余尚二人性命,已是手软了。你且记着,莫把伱在信义坊的习性带到这里来。莫随意帮人,也莫害人,更莫轻易与人结交。”
她的话里颇有几分感慨,似在怀念信义坊的安宁。
“我晓得。”林白笑着应下。
“原是我多嘴。”黄如花旋即冷笑,道:“我倒忘了。你那日算计于我,让朱家筑基跟在后面,我毫无所觉。你分明也是狡狯之人,正适合在龙门坊厮混。”
女人都爱翻旧账嘛?宁姐老是阴阳怪气的提贞姐,姜丫头又时常暗示那次的炼丹之事。
好像都不翻篇似的!
“你今日专门来寻我,还叮嘱教导,分明是把我当朋友的。”林白做出认真模样,坦诚道:“你也当知道,我没犹豫就跟你出来,也是认你这故交的。你是重情重义之人,我岂能不知?我又岂能不珍惜这等好友?”
林白最会哄人,一句软话没说,只戳她心窝。
果然,黄如花愣了一下,强说道:“姜小道友说你最擅花言巧语,果然不假。”她说完露出笑,道:“你这人不正经,什么转轮不转轮的,还自称什么林转轮,你到底叫什么?”
“名字而已。”林白笑笑,问:“你如今用什么名字?”
黄如花:“小黄。”
“……”林白一时无语。
“师父给我取了几个名字,我不喜欢。”黄如花解释。
“姜丫头在何处?”林白又问。
“跟我来便是。”黄如花笑。
两人继续往南,离龙门坊三四里后,黄如花取出飞鸢,与林白同行。
继续往南三十余里,便入眠龙山地界。
远望群山秀丽,盈盈绿色,一望无际。隐隐间有猿鸣兽吼,天上偶有飞鸟盘旋。
林白环视,便见身前身后亦多有散修,皆是入山之人。
黄如花一边警惕,一边深入眠龙山,同时还向林白讲解此间妖兽之事。
这眠龙山极广大,传闻极深处有元婴大妖兽。
不过外围因修士杀的狠了,一两百里内没甚大妖,多是练气小妖兽,偶有筑基。
这些妖兽大都懵懵懂懂,不失野兽本能。独居者擅隐藏,会埋伏,颇为狡猾;群居者也能简单配合,或合围,或试探。
因极少有开灵智的,是故妖兽对其巢穴和领地过分看重,若误入其领地,便直接拼命来攻。有些低阶妖兽,对后代也极重视,反倒是筑基后的妖兽没那么看重后代。
这些妖兽的优势是筋骨强壮,极其抗打;弱点则是灵智不开,脑子混沌,行事作风还是野兽那一套。且手段单一,鲜少神通。
是故修士若要猎杀妖兽,大都围猎,飞剑符箓招呼上去,即便无法瞬杀,也能慢慢拉扯,将妖兽耗死。甚至能提前布下阵法,引诱妖兽入阵。
当然,若是遇到极其凶恶的妖兽,那自另说。
而那些开了灵智的妖兽,则又有不同。并非是其行事作风如修士一般,而是擅学擅思,脑子灵活。此类多狡狯机敏,有的亲近人,有的远离人。
且妖兽是否开灵智,大都与其境界关系不大,看其种属。有些元婴大妖,亦是懵懂。而有些练气小妖兽,却通晓人事,明礼知义。
林白以前见过的所谓妖兽一属,也只朱家的那只贪酒的仙鹤。至于曲如意的小鼹鼠,只是有妖兽血脉,筋骨强壮些,稍懂人意而已。
有些大宗门之中也有御兽之人。又因妖兽寿元悠久,甚至以妖兽为门派镇守。
黄如花驾驭飞鸢,时快时慢,有时甚至停留半个时辰。她着实热心,也可能是憋久了,嘴巴吧唧吧唧不停,一直给林白讲解此处有何妖兽,是何习性,如何避开等等。
晃晃悠悠,花费半天时光,入山也就堪堪一百多里。不过此处已少见散修踪迹,想来少有人来此。
飞鸢落在一处山林中,黄如花吹了口哨,一只黄雀飞来,叽叽不停。
“此处安全。”黄如花松了口气,又道:“再往前需得过一个老鸹的地盘,那老鸹霸道的很,不让人从它头顶过。”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温柔抚摸小黄雀的小脑袋,“小雀儿的父母就是被老鸹的后代害死的,我想除掉老鸹,师父不让。”她气的很。
“筑基妖兽?”林白好奇问。
“筑基初期罢了。”黄如花竟十分自信,“就是飞的快了点,本领也没甚高强。我和师父加一块儿,灭了它还是没问题的。”
我跟桥山派元婴加一块儿还能灭了曲成甲呢!
“还是谨慎为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林白严肃道。
黄如花点头,显然是认可这句话。
“你和你师父一直住在山里?”林白挑了挑小黄雀的白喙,被它啄了好几下。
“嗯。”黄如花倒是没隐瞒,她叹了口气,“山中寂寞,我少跟外人来往。先前养了个白尾巴的狐狸,就是浑身骚的很。后来我师父被逼的没法子,才让我养了小雀儿。”她说着话,拿出几粒米,小黄雀蹦蹦跳跳的来啄食,似很开心一般。
“正好这个送给你。”林白摸出小瓶子,里面装着同心蚁。
这玩意儿自宋清处得来,林白住在信义坊,一直没用过,也不敢用。
“同心蚁?这东西可不便宜。”黄如花眼前一亮,又缩回手。
“你在山中,需得防修士,又需防妖兽。我在信义坊中,却是半点用不到的。”林白笑着开口,又取出木盒,“这是同心蚁的食粮,三日喂一次便可。别的吃食也可以,少喂肉。我甚少用,你多跟它们亲近亲近,便能为你所用。”
“那我就收下了。”黄如花也不扭捏,当即喜滋滋的收了。
“我前番听人说,高元元和盖成非得了令师的消息,已追索来了。你们没事吧?”林白问。
先前与曲如意脱离地窟之时,高元元前来接应,他便说得了线索,急着与盖成非追索铁化生。
“没有啊。”黄如花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四下看了一眼,又摸了摸脸上伪装,道:“我每隔三月才出来一次,只换些常用之物,也无人知我身份。龙门坊虽有桥山和云霞宗的人来,不过大都是游历至此,撞机缘的。甚至于是享乐放纵。从未见有人打探过我师父的行踪。”
黄如花摆出笑容,接着道:“我师藏身在极隐蔽之地,少有生人踏足。再说了,散修行事比我师无端乖戾者众,亦多有杀害宗门子弟之举,说不定人家早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她说到这儿,面露轻松,问道:“是不是几年前的消息了?”
林白点头。
“那做不得准的。”黄如花又有笑。
林白沉吟片刻,道:“我是听高元元亲口所说。”
黄如花闻言一个趔趄,她不可思议的看向林白。小黄雀扑棱扑棱的飞起,落到她头上。
“我念及旧日情谊,不顾险阻,诚心诚意前来接引,只为让你省些气力,少些危难。你却拿这种事骗我!”黄如花犹然不信。
“正因你念及旧情,我才实言相告。”林白道。
黄如花面目严肃,踉跄上前,抓住林白双臂,道:“真的?”她紧紧盯着林白双目,手有些颤,语声也颤。
显然,她对高元元是怕的很。
“高元元说已得了铁化生的下落,欲去南方追索。”林白点点此地,“彼时我等在北,此处正是彼处的南方。”
黄如花面如死灰。
林白也不吭声,只不过从黄如花的表现来看,铁化生应还未结丹。
只是林白也想不明白,那日高元元分明说得了铁化生的下落,怎两三年过去了,还未动手?
而黄如花却又说她在此地从未听闻有人追索铁化生。
林白倒非担心铁化生的生死,而是真的承黄如花的引路之情。
“你不会又在哄我吧?先前在地窟,你就骗我一次。”黄如花勉强挤出笑。
“那次是为朱玉茂,他是我挚友。”林白严肃又认真,“你从未对我有过歹意,亦把我当做好友。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我怎会哄骗与你?”
黄如花呆愣住,小黄雀绕着她飞来飞去,叽叽喳喳,似在哄她开心。
“那我需得回去,同师父说一声,不能陪你同去寻姜小道友了。”黄如花沉默良久,摸出一张兽皮,“这是我在此间居住时绘制的,姜小道友在青龙涧附近。”
她把兽皮塞到林白手里,又将小黄雀收到衣襟中,小黄雀挣扎着露出头,使劲的摇晃脑袋。黄如花看林白,叮嘱道:“你且记住,在此间行走,宁可信妖兽,也别信散修。”
说完话,她不待林白多言,便往前奔行,眨眼便隐入茂密林木之中,惊动野鸦无数。
林白拿着兽皮细看,上面竟写了许多小字,标注的甚是翔实,涵盖周围百里之地,只是少有地名,多是代指。什么“一群饿狼”、“喜交配的筑基猴子”、“竹笋好吃”、“筑基笨熊”、“练气傻鹿”、“泡澡舒服”、“师父不让去”等等。
兽皮上并没有标记她所居之处。
揉揉脑袋,林白取出在龙门坊买的舆图。
这舆图甚是简易,上面只标记了大致地点地势,再无其它。林白倒是能理解,一来消息就是灵石,人家也不可能标注详细;二来,入山颇深,若无金丹专门来测绘,也没人能做一份详细的舆图。
林白对照了一会儿,大致能看懂黄如花绘制的舆图了。
找了许久,寻到“臭老鸹窝”四个字,就是面前之地。
有了参照,很快就瞅见了青龙涧。黄如花标注的只四个字:“筑基长虫。”
看来这什么青龙涧乃是蛇之居处。
“居于此处,她竟还存几分烂漫之心。铁化生乃是出了名的狠辣散修,却没让徒弟沾染此地散修的恶习,看来铁化生是盼着小黄日后做个正常人的。”林白感慨。
黄如花是向正南走,林白认准方向,脚踩山间枯叶,向西南而去。
入了林子,走没多远,便闻腐朽恶臭,乃是鸟粪堆积。此处枝叶繁茂,少经日晒,颇见阴森,愈加的臭气熏天。
又行,有成群野鸦出没,其声鸹鸹,落下许多鸟粪。
林白手执火麟剑,袖中压着飞刀,走走停停,小心戒备。
往前行了七八里,终于走出林子。再往前行一阵,山石坎坷,林白细细审视四周,见无危险,便换了道袍鞋子。
继续往西南走,便见潮湿之意,林白不敢大意,尽量慢行。
眼见天黑,林白也不趁夜赶路,只寻一高树,栖身其上。
等到夜深,妖魔鬼怪便尽数出来。各色兽嚎鸟鸣,有悲切之音,亦有发情之兆,甚至还有散修呼喊救命之声。
憋了一晚,林白眼都没敢合。“要是没黄如花,我还真要遭不少危难。”
心中那渺渺之感仍在,隐隐约约指向姜丫头所在之地。
“见了她就能筑基?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吧?”林白自言自语。
继续往西南,一路上按照黄如花舆图所指,没遇到什么危险,反斩杀了一头不长眼的练气境界野猪。
又过一日,随着离青龙涧越近,水气便越浓,小溪也逐渐变多,气候温润。
等过了午,前方忽有浓重血腥气传来,亦有嘶吼兽鸣。
血气腥臊之极,不似人血。
林白闭目,趋吉避凶并无所感。
“别是姜丫头在搞事吧?”
持火麟剑,林白不再磨叽,加快了步子。
穿林过石,地上蛇虫变多,皆是凡属。各色蛇虫来回缠绕,有的打架,有的交尾。
又过一刻钟,便听前方瀑布轰鸣,血腥气更增。
绕过一丛丛巨石,前方豁然。只见一十数丈的瀑布如青丝。
之下是一宽阔水潭,已成血红之色。其上飘着数截黄黑环路如水桶粗细的蛇尸。
岸上狼藉,树木尽皆破损,处处可见碎石,其间小蛇密布,着实可怖。
有一黑衣老者,一中年汉子站在距水潭十数丈外。皆是筑基修士,身上亦有大蛇血迹。
岸边有一三尺高的青石,上坐一少女。
那少女看起来年龄小的很,大概十五六岁。
虽然她盘坐着,可林白立即便认了出来,她就是姜丫头。
几年没见,个头没长多少,只脸蛋看起来越发乖巧,似人畜无害。双目漆黑如故,嘴角挂着一丝笑。
姜丫头左手托一黑塔,形似她被关禁闭的黑塔,只手臂高。
面上稍有苍白。着青绿大宽道袍,也看不出身材如何。
林白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不说话,都露出几分防备之意,不像是互说骚话的熟人,分明是道旁遇敌的架势。
跟狡猾的人交流就是轻松,要是换了曲如意,她估计也不会开口相认,可难保表情会稍有不同。
“两个筑基老狗真是不知羞,对上我区区练气,竟还有援兵。”姜丫头笑。
林白心中依旧无感,也不搭理姜丫头,只朝那两筑基作揖行礼,道:“听闻此处有动静,不知竟是两位前辈在惩治恶徒,叨扰了。”
说完,林白就默默往后退。
那黑衣老者看了眼林白,又看向北方天空,继而朝那中年筑基点点头。
那中年筑基立即退开,与黑衣老者相隔五六丈远,成掎角之势。
就在这时,天上一阵风声呼啸,接着便见一飞舟落下,带来浓郁女人香。
来者共四人,尚小水和余天高是熟人,另两人勉强算熟悉,是那美妇和那年轻练气。
姜家小姑娘的仇家又多几人,林白只觉肩上担子更重。
那黑衣老修身上血气深重,显然是惯于杀伐,经验丰富的。那中年筑基虽一声不吭,可人却有阴鸷之意。
直觉是都不好对付。
至于那美妇,看起来身上没多少血气,锐气也少,不像善于攻伐之道,倒是有三分熟透的韵味,看起来像沉迷床榻之辈。
不过敢深入眠龙山之人,身上多少都有些能耐。至少,保命的能耐不一定有,但搏命之心是必不可少的。
“转轮贤弟?你怎在这里?”尚小水一落地,便激动问道。
“我在山间迷路,恰逢盛举。”林白笑笑,又朝那美妇行礼。
美妇看都没看林白,她先朝那黑衣老者和中年人看了眼,稍稍点头,又立即盯向姜丫头。
“妖女!你竟躲在这里。”美妇旁边的年轻练气愤愤开口。
“此人便是云中鹤么?”林白立即横剑在前,皱眉发问。
“自是那妖女!”年轻练气恨恨道。
“这眠龙山真小。”筑基美妇笑。
姜小白也笑,“那是你见识少,经的少,只顾看自家的,没遇上外面那些大的。”
她好像在说骚话。果然,那美妇立即羞怒,身旁的年轻练气亦是气的握剑的手都发抖了。
那筑基老者看了眼林白等人,着重在美妇身上看了一圈,惹得那年轻练气男修护在美妇身前。
筑基老修收回目光,看向姜丫头。
姜丫头一点不虚,回视过去。她还未筑基,却无胆怯避让之意,想必手中有所持。
“云小友,你年纪轻轻,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老修声音嘶哑,黑色袍子上沾了许多血点。他沉声开口道:“此番妖兽已被我等斩杀,你只需让出九叶舌草,我二人绝不为难你。妖兽皮囊筋骨尽皆归你。”
姜小白冷笑,道:“我花了数日布阵,你二人想捡便宜?且做梦去。”
那黑衣老修也不气,只看向那美妇。
如今是三方势力,黑衣老修和中年筑基是一方,两筑基可为场中最强;美妇连同她旁边那练气男修是一方,林白和尚余二人勉强是附庸;姜丫头自成一派,看似最弱,人却最嚣张。
林白审时度势,这老者看美妇的意思乃是有几分顾虑,生怕此人出手。
美妇也是懂事的,略一施礼,道:“两位道友,我等乃是听闻动静,起意来看,非为夺宝,亦非是要横插一脚。只因此妖女可恶,我欲取她性命!”她指向姜丫头,面朝黑衣老者,道:“至于此间之物,我等并无心思。”
“原来如此。”那黑衣老修微微点头,面上皮笑肉不笑,他肃手,“妹子请。”
他竟不打算出手,反让那美妇先上。
“这……”美妇本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见此情形,竟犹豫了下来。
“谁要出手?”姜丫头气定神闲,明明是练气,却一副金丹大修的样子,“且请来吧。”
美妇手中执一轻纱,皱眉看过去,却没出手,又看向那黑衣老修。
“让我杀了她!”那年轻男修中翻出一柄长剑。
说着话,竟要出手。
“我来助你!”林白高声开口,还向那美妇递过去示好的笑意。
尚小水和余天高俩人对视一眼,连忙齐齐后退数步。
“小东!你站住!”美妇出口训斥那年轻练气,又瞪了眼林白。
“娘!是她先辱咱们的!”那年轻练气愤愤道。
原来是母子,林白先前还以为他俩是道侣,或者姘头呢。没想到人家是母子上阵。
只是不知姜丫头如何辱人家了。林白搞不清,便去看尚小水和余天高。
尚余二人面上带奇怪笑意,极像那天讨论水猿时的模样。
林白做出茫然之色,假装不懂。
“你,去试试。”那美妇看向林白,道:“那日你在客栈中,不是说必杀此人么?动手吧。”她两手缠着轻纱,面上带笑。
余尚二人一声不吭,又默默离林白远了点。
林白愈发觉得黄如花的话是金玉良言了,这里果然没好人!搞以邻为壑这一套!
“没听到么?”那年轻练气朝林白怒视,“我娘让你出手!”
“在下正有此意!”林白手中火麟剑燃起火光,其势虽大,却无地火之意。“此人面相乖巧,人却蛇蝎心肠!我此番若得手,需的要她手中黑塔!”
他一边讨价,也不待三位筑基出声,火麟剑便倏忽而出。
轰然间,其势汹涌,火光大盛,直直朝姜丫头而去。
“定!”姜丫头左手托黑塔,右手朝火麟剑点出。
一道玄光撞上火麟剑,竟将火麟剑打落。
“呵呵,看着虽强,实则软绵不堪,怎能动我分毫?我稍稍出手,便让你丢盔卸甲。”姜丫头笑。
被嘲笑了!还被她说了骚话!林白并指,收回火麟剑,面上有气愤羞愧之色,心中却想,等此间事了,定让姜丫头见见飞刀之威猛,飞刀之霸道!
“林转轮,你前几天还吹呢!别是轮子转不动了吧?”尚小水哈哈笑。
先前他称转轮贤弟,这会儿直呼其名了。
那年轻练气男修面上更有几分不屑,道:“一合败北,好厉害的剑修!”
“休要看低了我!”林白一声怒喝,火麟剑再出。
这次比之方才犹强几分,刺拉拉的带动此间血水气息,灼出腥臭,直奔姜丫头而去。
“不堪大用,终究是银样镴……”美妇正自发笑,心中忽生寒意,立即抖起轻纱,却已晚了,一把赤红飞刀穿身而过,脏腑竟已烧为焦黑,然则火意犹自不停,嘶嘶嘶的往血肉中钻。
美妇茫然间,犹见飞刀不停,灼眼火光竟又穿过她爱子心口,留下烧塌的血肉。
“林某此生最恨言语无礼之人,次恨以邻为壑之辈!”林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