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水纳来储物戒,又并指点出,鹿海客化为一滩污水,汇入海波之中。
随即碧水涌动,顾倾水裹起林白三人,往桥山去了。
程老祖白须散乱,目送顾倾水离去又遥望海波,似想看到尽头。
“老哥哥在想什么?”杨老祖笑着道。
程老祖抚须良久,道:“不过兔死狐悲罢了。”他指了指九阴山方向,道:“阴无晴始终不出面,咱掌门如何谋划的?”
“老哥哥,方才掌门师兄出手,你也看到了。通天彻地,近乎于道。便连那鹿海客也说只差化神一步了。”杨老祖也有感慨,接着道:“我等虽都是元婴境界,可掌门师兄太高了。他所谋划之事,怕是咱们不足以听闻的。”
“我没多少年好活了,也不知能否亲见他证道之日。”程老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是稍稍摇头,转身回返。
杨老祖看了眼九阴山方向,同程老祖一同回桥了山。
碧水划过天际,落于桥山派青云山。
林白恍惚之间,已落到实地,分明是顾倾水静修的水帘洞。
再看四周,顾老全不知去了何处,顾瑶还在发愣。顾倾水站在洞口水帘前,有一青皮狐狸在洞中的石蒲团上盘卧。
“仙子!”
见了狐狸,林白立即开心的喊。
听闻激动之声,顾瑶深深的看了林白一眼,她已听闻林转轮在无字秘境中拐到了狐狸的命契之人。
有人说已睡了,还添油加醋说了其中风流,好似在旁亲看。也有人说林转轮没胆子睡,只是并非怕狐狸,而是怕同行的裴宁。
这俩消息是桥山派程家传出来的,其中程霜和曲如意扯的最欢。
“这不是小淫贼么?你好呀。”狐狸语声慵懒。
“仙子嘿嘿。”林白赶紧上前,还想再说,便见狐狸尾巴一甩,猛的变长,竟朝自己而来。
林白一时间竟避无可避,星遁之法似没了效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狐狸尾巴塞到自己嘴里。
封上了林白的口,狐狸慵懒道:“小水,你的人勾引我家女儿,又屡次哄骗我爱徒。伱说怎么办吧?”
“那姑娘与他相识在前,与你结契在后。你那徒弟也一样。”顾倾水道。
林白见顾老祖维护自己,当真感动的不得了。
顾家行事确实不太靠谱,但对手下人是真不赖。
狐狸瞅了眼林白,缓缓把尾巴收回,道:“别把跟别人耍的把戏用到秀秀身上。老实些,知道么?”
呵,我偏不老实!林白俯身行礼,道:“是。”
“你二人先去歇息。”顾倾水挥袖,“走了。”
说完,她又化为碧水,狐狸立即跟上。
林白和顾瑶追出来看,便见二人竟是向仙桥福地而去。
“你没睡秀秀吧?”过了一会儿,顾瑶小声问。
“……”林白觉得自己都洗不干净了。
“你能耐不小。”顾瑶歪着头,细细打量林白,道:“仙子的人被你拿下,裴宁竟没给你两剑,你也算是人才了。”她拍拍林白肩膀,小声道:“杨冰其实也好哄的很,你要不要……”
林白头疼的很。
随意应付了几句,俩人出了水帘洞,来到顾瑶洞府中。
林白盘膝坐在小水池边,顾瑶也闭目。
此番外出不久,不过几日时光,可所经所历太过震撼,俩人都需好好消化消化。
来到石盘之上,便见雾气中星辰隐现,一道碧水丝线环绕。又见月白之色,且比之以往又有长进。
“秀秀越来越能耐。”林白夸了两句,又骂道:“可惜跟了不当人的狐狸。”
骂完李沉玉,便又摆阵静心。
心中一动,雾气涌来,海水翻滚,岸边山林密布。
风声海鸥,蟹龟并行。
细细琢磨半晌,一点点重现澄宇平波大阵。
“我无法借助妖丹之威,阵法威力降了八成。”
林白演练一次后便总结反思,如此十数次后,算是稍有所得。
“此阵还有各种变式,需得好好请教请教顾老全前辈。”
林白忙活了半天,稍歇了歇,便闭目静思。
三大派本就没几个元婴,可此番四元婴逐鹿,灭杀一中期境界的同阶,着实是大手笔。
先前都传向无回被困秘境,看来并不是真消息。当然,也可能是早就脱困了。
这一战若是没有向无回参与,鹿海客怕是已经走脱了。
而且此战诡异之处颇多,战场位于鹿海客家门口,可九阴山的另两个元婴始终不露面。
九阴山之主阴无晴没半点声息,也不知是怕了,还是在别处绊住了脚。
林白境界低微,无法参闻密事,自然是想不通其中关节。
而且还有诸多疑问,如向无回和木妖外出,可有所得?
程老祖和杨老祖出手帮忙,且前者极为卖力,顾大娘许了什么?
李沉玉早早在水帘洞等着,她可是知道些什么?还是纯粹来找我麻烦?
顾大娘方回山门,便跟狐狸去朝拜向无回,应是还有手尾。
大战之后,向老祖似颇有感慨,也不知是因对大道无望的感叹,还是化神大劫在前,心中不安?
但不管怎么说,向老祖不愧为三派第一人。
“可惜我跟岳丰树有怨,不太好抱向老祖的腿。算了,靠人人会跑,靠山山会倒,终究还是看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此行所得颇多。见识了元婴斗法,大大开阔眼界,于阵法上亦有所得。”
“而且,顾大娘必然还有奖赏。”
林白琢磨了半天,算得外界已过了两日,便睁开了眼。
“老祖说诸事繁杂,赏功且待两日。”顾瑶一见林白醒来,便开口道。
啊?顾大娘从仙桥回来了?
“赏功?”林白皱眉摆手,“老祖待我何其厚也。我不过出些绵薄之力,怎有脸面邀功?我林转轮只愿能一直跟随在老祖左右便足矣!”
“唉,难怪大家都夸你懂事。”顾瑶叹了口气,手伸进小水池,道:“那我跟老祖说一声,赏赐只给我就行,你的就免了。”
“别别别!”林白赶紧拉住顾瑶,道:“老祖正忙着呢,别拿这些小事去烦扰老祖。”
顾瑶笑吟吟的看着林白,道:“沉玉仙子教我的果然没错。”
“……”林白扶额,每每遇到臭狐狸,都要被她折磨一通,很难受。
“此番之事,旁人并不知有你我参与其中,你可别出去嚼舌头。”顾瑶严肃叮嘱。
“我从小嘴巴就严。”林白立即保证,旋即又问:““沉玉仙子呢?我想拜见拜见。”
“好像有事。”顾瑶盯着林白的眼睛,仔细看了会儿,道:“你莫怕。既然你敢睡,我顾家就一定保着你。别说区区曲成甲,就是沉……反正老祖跟仙子还算聊的来,肯定能保住你的。”
“……”林白不知说什么好,便岔开话,问道:“那我能回去么?就在这儿待着?”
“随便。”顾瑶取出一个木棍,低头在地上比划,随意道:“别走远就行。全老祖快不行了,他说歇息些时日,要给咱俩多讲些阵法。”顾瑶瞄了林白一眼,道:“他说你天分好呢。”
“璞玉还需良匠雕琢啊。”林白道。
俩人又扯了几句,便又凑一块儿钻研那澄宇平波大阵。
跟顾瑶折腾了两天,也没见顾大娘降下甘霖。林白见迟迟不赏功,心知是顾家又做事不靠谱了。
林白不耐烦多等,便出去溜达。
大战之后也该放松放松。
先去找朱见羊,却被朱玉环拦住。
“老叔闭关了。”朱玉环笑着道。
“可有什么言语留下?”林白见朱玉环有雀跃之意,便知朱见羊又有所进。
“倒是没多说。”朱玉环开心的很,“不过我瞧着,老叔面上并未有难色。”
林白跟朱玉环扯了半天,又去找欢欢姐。
“欢欢姐,你真好。”
夜深人静,林白与杨欢秉烛夜游,别有情趣。
待到第二日,又邀了人来饮酒论道。
不仅杨家子弟,朱玉环和顾无伤也来了,程家兄妹,连同曲如意也位列其中。
诸多筑基修士,还有不少练气小虾米,把杨欢的院子坐的满满当当。
门派家族中,这种事多的很。出门放了个屁也能回来讲一通,若是有真知灼见的,那更得扯上好几日。
程霜跟曲如意许是臭味相投,俩人竟形影不离,挨着林白坐下。
诸人又依次讲无字秘境之事。谈到秀秀和黄如花时,便有人偷瞧林白,面有钦佩之色。
不过秘境的事虽玄奇,可到底过时了,大家伙儿还是更乐意听最近的大事。
鹿海客之死已经传了开来,人人都知是顾倾水攒局,程杨两家为辅,向老祖定海神针,四元婴海边围猎。自此灭杀一元婴,顾家扬眉吐气,九阴山屁都没放一个。
是故都来跟三家元婴后人打探,而诸人虽不知林白参与其中,但知道林白是顾家走狗,也受人欢迎的很。
“不早说!”曲如意气的捶地,“你们桥山做下这么大的事,怎不叫上我云霞宗?”
诸人也没搭理她。
闹腾了两天,也没议出一二三。
于筑基而言,元婴太高了。
又过两日,林白正跟朱玉环论道,妙妙携姜鱼寻上门来。
“前辈,家姐让我来向前辈问好。”姜鱼恭恭敬敬的行礼。
这是催债来了,林白自然明白。
“师父师父!”妙妙开心的很,也不行礼,就蹦蹦跳跳来到林白身后,又趴林白背上,嘟嘟嘟说个没完。
这丫头小时候话不多,越长大话越多,扯了半天,只是缠着林白问东问西。
林白把妙妙当女儿看,自是愿意跟她多掰扯。
只是这丫头没个正行,说上几句便打听林白的旧事,问到底跟谁相好过,有无留下个师弟师妹。
林白耐着性子,说了些君子守身持正的道理,但又因自身不正,是故难以理直气壮,只能道:“说起来,你俩既然来了,正好考考。”
妙妙本聊的开心,笑容立即止住;姜鱼张了张嘴,也不敢吭声。
林白才不管她俩的心思,先随口问了些阵法常识,见她俩都能应对,便渐渐上了难度。
闹腾半天,把俩丫头祸害的够呛,额头都生汗了,林白这才满意。
“去找顾瑶,让她指点指点你们阵法之道。”林白见徒弟不傻,便生了炫耀之心。
俩丫头没法子,只能乖乖听话。
又被顾瑶折腾一日,妙妙和姜鱼都有疲惫之色。
“师父,小鱼儿姐姐出来了几天,得回去了。”妙妙竟要跑路。
林白又训了几句,说了些早就倒背如流的大道理,这才满意的放走这俩姑娘。
又过三日,林白见顾大娘还不赏功,而青云山待的又不自在,便告辞而归。
回到信义坊,钻到自家洞府。
炼了两炉虎狼丸静心,林白去寻姜小白。
二人在黑塔上商议许久,林白又在玉湖上讲道,着实说了些阵法之妙,炼丹之道,把姜家年轻小辈们都给哄住,连连高呼前辈如高山。
回到洞府,又过半日,狐狸姗姗来迟。
林白本盘膝坐下蒲团上,见了仙子法架,立即上前逢迎。
“我给秀秀的遁符都是有记号的,她说弄丢了。”狐狸跳到丹炉上,盯着林白。
“恰好被我捡到,正寻思如何物归原主呢。”林白肉疼的取出来遁符,双手奉上。
“你遁法已成,还用这东西?”狐狸竟看出林白的不同,她慵懒之极,跳到林白跟前,道:“不过老祖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是是是。”林白见狐狸变了态度,便赶紧坐下来,轻轻捋狐狸毛发。
见狐狸舒爽,林白又大着胆子,想去抱狐狸,可狐狸却一下子跳到了他头上。
正要说些软话来哄,便见洞府外打入一道灵力。
是妙妙。
林白见狐狸没吭声,便打开洞府门,欲要师徒齐心,一块儿哄狐狸。
开了大门,外面有三人。
妙妙与姜鱼二人齐来,中间还有一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二三岁,模样清秀,双眸漆黑。虽还未长开,但已是个美人胚子,日后必然不凡。
“进来吧!”妙妙落落大方。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会装样子,知礼守节,不给师父丢脸。
三人进了洞府,妙妙懂事的关上门。
姜鱼与那少女朝林白行礼,妙妙也十分恭敬。
待行了礼,妙妙立即上前,来到林白跟前,她瞧着狐狸,使劲儿嗅了嗅,见不臭不骚,便拿指头戳了戳。
“师父,你哪儿捡到的狐狸?怎么像沉玉仙子呢?我听他们讲过,沉玉仙子就是青皮,跟核桃……”
“你们有何事?”林白打断妙妙。
“她来找你。”妙妙指了指那少女,道:“这就是我师父了,你有何事就说吧。”
“是。”那少女语声轻灵,立即曲膝。
狐狸本在林白头上,见状便蹦到妙妙怀里。
“你是谁?从哪里来?来做什么?”林白问。
“晚辈叶清梦,特来拜见前辈。”少女跪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