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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君生我已老

    听到此等诛心之言,被人揭开心中的伤疤,张俭再也忍受不住,猛然急促地咳嗽起来——忽然,一口心头血自他口中喷出,喷洒在地上。

    张俭虽心灰意冷不愿再入仕为汉室奔走,但他心中仍有底线,绝不愿做挑动乱局的罪孽之人。

    然恩人之子,故人之后,昔日毁家纾难之恩,如何为报?

    这正是张俭如今两难局面的成因。

    张俭子嗣尽没,唯有一从子张元在当年得以幸存,侍奉在张俭身边。他见到从父吐血,忍不住冲向台前,眼眶通红地斥责着在场的客人们:“我大父业已年迈,然尔等仍不依不饶,逼迫大父去做那无君无父之事。尔等说是贤良之后,可尔等言行难道是君子该有的作为吗?”

    说着,张元解下腰间的佩剑,丢在地上,说道:“舍身之恩,当舍命来还,吾家一脉,而今只大父与我两位男丁,若要索要恩情,便当场取走我的性命吧!绝不皱一下眉头!”

    “只一点,不论杀与不杀,今日家中不宜待客,恕在下礼数不周!”

    张元说完,躬身对着四方客人拜了一圈,闭上眼睛立在原地。

    客人们原本就因张俭吐血而惊慌,如今又听了张元的话,未达成目的,哪有人愿意离开?

    有人安抚张元,有人顺着张元的话头指责方才口出狂言的那位,有人佯装关心张俭的身体,还有人继续劝着张俭出头……

    很快,屋内嘈杂声四起,乱作一团。

    “咳咳,家中小儿让诸位见笑了。”张俭理顺了胸中之气,终于开口。

    张元也不再等着别人杀他了,急忙过去作陪。

    满屋的动静也因为张俭并不算响亮清晰的话而安静平息下来。

    张俭知道,他需要做出决定了——“我虽年迈。但眼不瞎,耳不聋。此间状况,我难道不知道吗?有意者便留下来,老夫替你们写信请罪,便是豁出命来,也会为你们搏得生机!”

    说出这铿锵有力的话后,张俭又忍不住一阵咳嗽。

    有人哀叹:“张公今日做出决定。只怕将来再也不会有‘望门投止、破家相容’之事了。”

    “千夫所指,吾自受之!”张俭身体虽虚弱,但态度与精气神却足以震慑在场之人,“无意者,恕不远送!”

    “贪生怕死之辈,能保得住谁?”最先发难的那位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其后多人跟随,偶尔还有口出恶言者,张元本要发作,却被张俭死死拉住。

    待到最后,客人只留下了一半。

    张俭长舒了一口气,对张元说道:“取纸笔来。”

    另一边,离开的一行人乘车归去,还没走两里地车队便停了下来。

    有人骂骂咧咧地拉开车帘去看,却见车队前后俱是士卒,腿一软跌回了车厢里。

    也有出身山阳郡的认出了前往的为首者,边套近乎边问道:“伯宁,数年未见,竟不知你从军了,好巧在此处相遇,伯宁如何会在此处?”

    满宠朗声答道:“谈不上巧合,某在此处久候诸位多时了。”

    “诸位在张公家中费尽唇舌,不知是否渴了?某奉太尉之令,请诸位吃口茶!”

    ……

    完成请人喝茶的使命后,满宠并未停留,而是径直去了张俭家中。

    早有张俭的邻里乡人将外面的情况传递过来,但张俭却丝毫不慌,继续写着他的书信。镇定的姿态让留在他家中的客人们都冷静了许多。

    满宠很有礼节地奉上拜帖,很快就被张元引入房中,客人们并未退避。

    满宠仿佛没看到这些人,只恭恭敬敬地对张俭拱手拜道:“张公,太尉公因身负军国大事,难以脱身,不便前来拜访。是以托付晚辈,特来向张公问好。”

    张俭面容平静:“老夫无碍,替老夫谢过你家太尉。”

    “而今见张公安康,晚辈便可安心回去同太尉回报了。张公恕晚辈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就此告辞!”满宠说罢,再度拱手作别,干脆地转身离开。

    就连张俭都愣了一下,等到满宠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忙叫道:“伯宁稍等!”

    张俭看过满宠的名帖,知道他的名字,见满宠被他叫住,说道:“我这有一份书信,还未完成,不知伯宁可否稍等两刻,替老夫转交给太尉?”

    “张公有言,自无不可。只是若是为了这些人,张公大可不必。”满宠指了指屋中一直被他忽略的客人们,继续说,“太尉曾言,若彼辈愿意听从张公的劝告,可以网开一面。”

    张俭问道:“你家太尉做此许诺,就不怕引奸佞攻讦?若因此让他遭到牵连,非我所愿。”

    因为皇甫嵩一旦这么做,他偏私的嫌疑是绝对摆不脱的。

    满宠顿了顿,略作思索后说道:“太尉行事,无不可对人言者,天子既已托付大事,自能辨别奸佞,太尉从无此虑,张公亦不必多虑。”

    “当真无后患?”张俭表情带着震惊。

    “当真!”

    “可还要老夫做些什么?”

    “张公费心不必。”

    满宠再度告辞,经过、名单,那些被邀请吃茶的人都会说的。

    满宠离开后,房间内的客人们不乏有瘫软在地者。

    也有人反应地快一点,向张俭拜道:“多谢张公相救……”

    张俭望着眼前没写完的信件,想着满宠离开前的话,心中念头四起,到他这般年纪,少有这般心情复杂的时候。

    而今短短数日,却一连两次。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句诗——“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至于原诗是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大父……大父?”

    “你没事吧?”

    “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请的医者马上就来了。”

    张俭回过神来,摆手道:“无碍,只是想了些事。”

    他对屋中的客人宣布道:“此间事了,汝等若是不嫌寒舍鄙陋,可先小住一阵,亦可返回家中,应是无碍。”

    客人们见皇甫嵩的手下都对张俭毕恭毕敬的,哪里愿意离开张俭的庇护,纷纷留言求收留。

    张俭望着忙前忙后安排客人住处的张元,与老态龙钟的自己全然不同。

    他忽生感慨——“恨不能晚生二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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