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逍一心要救小虎,他离开石室后便用尽全力向百里玄煞冢的方向疾驰而去,龙洋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龙洋身法比不上芸逍,渐渐被芸逍抛在身后。直到芸逍落在蝠王山下,才发现龙洋已经被自己远远甩开。
他在山下等了片刻,见一道红影落下,赶忙上前,对龙洋一拱手,说道:“龙洋姑娘,芸逍一时心急,怠慢了姑娘,还望姑娘赎罪。”
龙洋只淡淡一笑,说道:“你为救兄弟,理当如此,我不怪你。我只是羡慕,你有这么许多能够生死与共的朋友。”
龙洋说完,淡淡一笑,闪身走进了蝠王山。
芸逍微微一怔,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在蝠王山内行走,山洞内一片漆黑,二人为了不惊动这里的蝙蝠,也只能在黑暗中前行。
水芸走在前面,她不仅知道如何避过蝙蝠,还对脚下的路极为熟悉。芸逍曾二次进出蝠王山,每一次都被洞中蝙蝠的粪便弄污了鞋子。
龙洋在洞中左右躲避,竟然在满是污秽的山洞中找到了一条干净的路。不过半个时辰,二人已经走出了山洞,芸逍见龙洋脚下没有一点污秽,心中暗暗称奇。
二人并肩向百里玄煞冢前的那片黑竹林走去,芸逍对龙洋颇为好奇,可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去问,便轻咳了一声,问道:“龙洋姑娘,你可知道今日被七杀公子掳走的那女子是谁?我听紫凌姑娘,称呼她为娇儿。”
龙洋微微摇头,说道:“我跟她也只有过一面之缘。我只知道她是紫凌姑娘的朋友,住在梁州的最南面,应该是上古鲛人的后代,长相极美。她时常到小昆仑上来找紫凌,这一次一定是恰好遇到了魔教来袭。七杀公子一定是对她起了色心,才将她掳走。”
“鲛人?那是什么种族?”芸逍问道。
龙洋摇头道:“我只知道那是很久之前便消失了的一个种族,她们本应该生活在水中。至于娇儿的来历,我也不清楚,恐怕还要去问紫凌姑娘。”
芸逍点了点头,又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龙洋姑娘,我见你对妖界极为熟悉。这一次,也是你冒险来为紫凌示警,那你是和紫凌姑娘……”
芸逍也觉自己问得有些唐突,话说到一半,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龙洋轻轻叹了口气,放慢了脚步,环顾四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接着淡淡道:“那一次,在赤水城,你问我要去哪里,我说要去我该去的地方。这里,便是我说的,我该去的地方。”
芸逍闻言默默点头,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何龙洋会对妖界如此熟悉。在他的印象中,也只有百里生与妖界有些关系,他还从未听说过,有人类生活在这凶险万分的妖界。
龙洋也猜到了芸逍心中的疑惑,便说道:“其实,我就是在这妖界长大的。在我年幼的时候,父母死于一场灾祸中。那时候,我恰好遇到了小白,小白见我孤苦无依,便将我带到了小昆仑山,也是她和紫凌姑娘将我抚养长大。可我毕竟不是天狐族人,长期生活在妖界,也多有不便。
为了保护我,小白不允许我与妖界生灵接触。在这妖界内,我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守护百里玄煞冢神兽天鹿。紫凌姑娘让我陪你来,是因为我能找到鹿活草。
七岁那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炼心堂的弟子偷入妖界,他们大肆捕杀妖界生灵。回到小昆仑山,我才知道了魔教的存在。从那时候起,我的心中便只有两个信念。
其一,是为我的父母讨回公道,而另外一个,便是要保护养育我的天狐族人。所以,那一年我离开了妖界,一心想要加入炼心堂,暗中探听他们的消息,保护天狐族。
但炼心堂已经有了苏九儿这个天赋极高的女弟子,天魔堂也有水湄和露伊,唯有玄阴堂没有资质深厚的女弟子,我便拜幽冥刀王为师,加入了玄阴堂。
十三年前,我曾与幽冥刀王和继天一起,在九缘山与逍遥派的玄夷长老有过一战。说起来,玄夷长老的事,我一直于心有愧。”
芸逍微微点了点头,十三年前九缘山一战,小虎也曾经对他说过。不过,芸逍实在不明白,为何龙洋对正道有如此成见,他甚至怀疑,致使母亲遇难的那场灾难,会不会与正道有关。
芸逍不敢去问,他看得出来,龙洋对他并无恶意,若当真如此,二人也无法相处。
芸逍沉默片刻,接着问道:“龙洋姑娘,这一次,可是你提前探知了炼心堂的诡计,提前来到小昆仑山预警?”
龙洋点头道:“不错!幽冥刀王和继天是鬼圣君的得力助手。上一次,他们来到妖界去找瞳耳仙密谋一件大事,却碰巧遇到了你们。回来之后,幽冥刀王便和鬼圣君商量,要早做准备,以免他们的计划败露。此后的数日,炼心堂的血魔星多次到访鬼面崖,与幽冥刀王秘密商量着什么。
我观察数日,但一无所获。
直到我发现大批的炼心堂精英弟子秘密出动,前往妖界,我才意识到他们可能要对天狐族不利,这才前来提示紫凌姑娘。谁知,还是晚了一步。还好紫凌姑娘机警,及时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加上你们恰巧归来。否则,天狐一族恐怕会遭受大劫。”
芸逍点了点头,又问道:“龙洋姑娘,这次你为救天狐一族,身份暴露,魔教定会视你为大敌,今后有何打算?”
龙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可我近期不会离开小昆仑山,天狐一族遭此劫难,我要留下来帮助紫凌和小白姑娘。”
芸逍微微点头,龙洋身上虽然还有很多秘密,可芸逍觉得她是一个重情义之人。只不过,在龙洋心中,似乎对正道总有一种隐隐的敌意,芸逍也不知是何缘故。好在,龙洋对他没有敌意,芸逍也暂且不去理会那许多。
二人穿过黑森林,来到百里玄煞冢。龙洋四处观望,并未发现天鹿,脸上隐有失望之色,淡淡道:“这天鹿乃神兽,到此就是为了镇压百里玄煞冢的煞气。可除非有人硬闯百里玄煞冢,天鹿是不会轻易现身的。如此看来,炼心堂的弟子们一定有妖界的内应,否则他们不会悄无声息地进入妖界。”
芸逍微微皱眉,说道:“这也不难猜,他们的内应一定就是瞳耳仙和魅姬。我曾听紫凌姑娘说过,几大妖王中,魅姬和九婴大王一直想要侵占人界九州。而鬼圣君也是野心勃勃,他们此番合作,说不定就是要一起霸占人界九州。”
龙洋微微点头,说道:“紫凌姑娘也如此猜测。不过,我潜伏在玄阴堂多年,对于鬼圣君口中的那个‘大计’,却是一无所知。”
芸逍想起当年他与鬼圣君的那次交谈,深知他为人城府极深,便宽慰道:“你一人冒险打入魔教,已经是危险万分。鬼圣君为人谨慎,即便是身边人,除了幽冥刀王和继天,其他人也未必知道他的计划,何况是你。”
龙洋淡淡一笑,说道:“你说得不错。好了,我们还是先去取鹿活草吧。”龙洋带着芸逍在百里玄煞冢的孤坟中低头寻找,不过片刻,便在一处阴暗的角落找到了鹿活草。
芸逍不禁惊道:“龙洋,上一次宫北里来此寻鹿活草,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怎么你,如此轻易便找到了鹿活草?”
龙洋将鹿活草收好,淡淡一笑,说道:“我与天鹿极为熟识,自然知道它的习性,这有何难!好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紫凌姑娘还在等着我们!”
芸逍答应了一声,跟在龙洋身后,沿着来时的路走去。经过短暂的相处,他也对眼前这神秘的女子多了一分好感。
回到小昆山,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小昆山西面,一只只白狐在山间窜动。龙洋见状展颜一笑,说道:“看来,紫凌姑娘已经将天狐族人放了出来。芸逍,我要替天狐一族多谢你。如果没有你,这小昆仑山,恐怕再也不会有白狐的身影。”
芸逍望着眼前的一片祥和与平静,也是淡淡一笑,说道:“人妖共处九州,不分彼此,又有什么不好!为何总有人想要残害彼此,满足自己的私欲。如果世间万物都能和平相处,岂不比什么称霸天下更有意义。”
龙洋用眼角余光望向芸逍,嘴角微微勾起,踏步走向小昆仑山。芸逍紧跟其后,二人来到了那间石室内。
小虎依旧躺在石床上,他的脸庞已恢复了血色,不似刚刚那般惨白,可呼吸依旧微弱,昏迷不醒,一旁的娇儿却没有什么变化。
水芸一直守在小虎的身旁,他见芸逍归来,立刻起身问道:“芸逍,鹿活草可曾取到?”
芸逍点头道:“多亏了龙洋姑娘,她已经将鹿活草带回。小虎怎么样了?”
水芸低头看了看小虎,沉默不语。此时,紫凌从内室走了出来,对芸逍说道:“我以施法将金丹的灵力注入到小虎体内,他的经脉已经痊愈,气血也恢复了正常。不过,长生子那一掌威力极大,小虎内伤极重,也没那么快醒转过来。”
龙洋将鹿活草递给了紫凌,说道:“紫凌姑娘,我已经将鹿活草取回。”
紫凌接过鹿活草,微微笑道:“整个妖界,能如此轻易取回鹿活草的,也只有你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却是婧遥和常念也回来了,他们同样将取回的七色仙草交给了紫凌。紫凌闪身进入了内室,半个时辰之后,端了两碗汤药出来。
水芸和小白分别将汤药给小虎、娇儿喝下,随后又将两人放平。
紫凌说道:“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便会苏醒。小虎应该已无大碍,可是娇儿……”
墨羽神色有异,还是开口问道:“紫凌姑娘,这娇儿到底是何人?七杀公子为何要抓她?”
紫凌桌有深意地看了看墨羽,说道:“娇儿乃是鲛人一族唯一的后裔,也是我的朋友。但凡鲛人一族,无不长得貌美英俊。
这一次,娇儿应该是来小昆仑山看我,无意间被七杀公子遇到。那七杀公子一定是看中了娇儿的美貌,才将她掳走。说起来,还要多谢墨羽公子搭救。”
墨羽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一旁的娇儿。紫凌坐到了娇儿身边,帮她理了理面颊上的发丝,接着说道:“娇儿的母亲也是鲛人族,鲛人族有一个特点,她们的眼泪可以化作珍珠,这也是鲛人族被其他种族觊觎的原因。可鲛人族天性善良,对人从没有戒心,也愿意与人类交往,这也为她们埋下了祸根。
娇儿的母亲曾经爱上了一个男人,可那个男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后,居然想要她的珍珠。但是这能化作珍珠的泪,却是鲛人族的血。一旦流干,鲛人也会死去。
娇儿的母亲很爱她的丈夫,每间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一颗珍珠。
她的丈夫贪心极重,娇儿母亲因为身子太虚弱,现出了原形。
她的丈夫不但不知羞愧,见娇儿母亲不能再给他珍珠,便嫌弃她的身份,狠心将她抛弃。那个时候,娇儿的母亲已经怀了娇儿,并且一个人将她生了下来。
因为娇儿母亲的珍珠,他的父亲住进了庄园,过上奢华生活。可是,他挥霍无度,钱财很快便被他挥霍一空。无奈之下,他居然丧心病狂,想要继续抓鲛人族,并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一时间,无数人蜂拥而至,四处捕杀鲛人族,鲛人族从此消失。娇儿的母亲了解人类的习性,带着她四处躲藏,才侥幸存活了下来。可是娇儿的父亲最终穷困潦倒,他虽然有很多红颜知己,但当他一贫如洗后,却没人真心待他。最后,他孤独地死去。
娇儿的父亲死后,她原本就很虚弱的母亲也跟着去了,娇儿把她们合葬在了百里玄煞冢。那个时候,穷恰巧路过,才将她带进了妖界。
娇儿虽然是人,可身体里也流着鲛人族的血。她如此独特的体质,本可以修炼世间任何道法奇术,我也有心传授于她,可她只想平凡地度过一生,谁知……哎,想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她父亲做下的孽,却报应到了她的身上。”
墨羽听完,微微皱眉,说道:“如此说来,娇儿只不过是阴差阳错被卷入到了这次争斗中。可那血魔星,为何要不顾一切地对娇儿下此毒手?”
紫凌眉头一皱,淡淡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在他们眼里,娇儿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即便血魔星将七杀公子的死算在娇儿身上,也没有必要在那样的时候,冒险对娇儿下手。”
回想当时的场景,芸逍几人也都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小白走到紫凌身前,说道:“紫凌姑娘,这件事确有蹊跷,还是等娇儿姑娘醒后,我们一问便知。”
紫凌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就此此时,水芸感觉小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面上一喜,说道:“小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