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逍六人随着青龙和白虎一路向南飞行,隐约见到前方的一座赤红色的建筑,芸逍便知他们要去的正是火族的居住地。
想到即将见到母亲生活过的地方,芸逍难掩心中欢喜,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多了解一下母亲的情况,便飞到青龙和白虎身边。
芸逍发现二人御使的正是逍遥派的真法,便问道:“二位师伯,芸逍有一事不明。二位师伯既为巫族圣使,为何用的却是逍遥派真法?难不成巫族与逍遥派另有关系?”
“这……”
白虎面露难色,避而不答,默默看向一旁的青龙。
青龙沉吟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芸逍,你猜得不错。我与白虎用修炼的正是逍遥派的若水冰心诀和幽寒刀意,而三妹和玄武修炼的乃是浴日清心咒和离炎剑诀。巫族四大圣使的真法和功法正是出自逍遥一派,乃玄真子祖师亲自传下。”
“玄真子师祖传下?”
芸逍和小虎同时一惊,正道四大门派的功法从不外传。只有清虚派和逍遥派之间偶有交流,这也是因为两派系数同宗的缘故。
南疆巫族与中原相聚万里,玄真子居然亲自传授巫族圣使功法,这其中必有缘故。
青龙也猜到了芸逍和小虎心中疑惑,说道:“百年前,玄真子因玄希与三妹之事来到巫族,见到了上一代巫后渊兮。那时候,他便将逍遥派的真法传给了我们。
自此之后,巫族圣使便开始修炼逍遥派真法。逍儿出身之前,玄真子祖师又驾临巫族,指点于我和白虎,才使得我们修为有所大成。
可以说,逍遥派与巫族的渊源,皆由逍儿的母亲,朱雀圣使而起。”
小虎微微点头,芸逍却心生疑惑,问道:“青龙师伯,玄真子师祖两次来到巫族,难道就是为了传授巫族逍遥阵法吗?据侄儿所知,逍遥派真法从不外传,为何玄真子师祖不远万里,两次传授真法?还有师伯刚刚提到,除了母亲之外,还有一位玄武前辈,却不知他现在何处?”
青龙并不作答,只是微微叹息。白虎更是将头扭向一边,似有难言之隐。
芸逍心中虽急,可见二位师伯似有苦衷,也不好追问。此时,几人已到火族居所上空,青龙和白虎率先御空而下,落到那个红色的大殿前。
芸逍六人也纷纷落下,站在青龙和白虎身后。
自从离开齐源山,芸逍也算是游历人界九州,可如眼前如此奇怪的建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与其说眼前的是一座建筑,倒不如说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山峰。
只不过,这山峰拔地而起,高十几丈,却是通体鲜红,犹如一束巨大的火焰自地底生起,直冲天际。
山峰四周的分支犹如无数火苗,簇拥着中间的烈焰,要燃上九霄。
建筑底部最显眼的位置,有个火焰图腾的标志,标志下面,便是整座建筑唯一的一扇对开的大门。
青龙仰视着眼前的红色建筑,淡淡道:“这里是火族的圣地,南灵山。你们眼前的这座建筑,便是火族的祭坛。
金、木、水、火四族均设有祭坛,祭坛并非族人居住之所。本族之中,只有两人可以在此居住。”
青龙手指祭坛顶部,继续说道:“本族长老居住在祭坛顶部,沟通神界。而圣使居住在大殿,维护本族平安。”
青龙的目光从顶部落到祭坛底部的大殿,脸上的神情也多了一层落寞。
芸逍紧盯着火焰图腾下的那扇门,身子不由地颤抖,那里便是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他刚要迈步上前,祭坛顶部缓缓瞟向一个红色身影,落到几人身前。
来人须发皆白,面容慈祥,身穿一件火红的长袍,手持一根铜杖,铜杖顶部同样是一束火焰的形状,一股炽热之力从火焰中缓缓散发。
那老者慢慢走向芸逍几人,铜杖顶部的火焰泛起淡淡的红芒,芸逍只觉胸前一热,原来是火灵珠与那铜杖的火焰相互感应,也发出淡淡红光。
老者在芸逍身前三步之处站定,他先是看了看白泽灵兽,面露惊诧之色,随后对芸逍微微点头道:“果然是朱雀圣使之子,你胸前的火灵珠一定是朱雀圣使留给你的吧。”
芸逍将火灵珠握在手中,缓缓点头道:“不错,这火灵珠是娘留给我的,它曾多次在危难之际救过我的性命。”
老者默默点头,叹道:“火灵珠乃开天辟地五灵珠之一,是我火族的圣物,一直由朱雀圣使保管。
你乃朱雀圣使之子,体内流淌着火族的血液,与火灵珠心意相通,故而它才能感知你身处危险,以其中的南明离火之力助你脱险。”
芸逍回想起之前的经历,正如眼前老者所说,默默点了点头。
青龙圣使将老者引荐给芸逍几人,说道:“几位少侠,这位是巫族中五大长老之一的火族长老,炎灵。”
芸逍几人向炎灵见礼,青龙又将芸逍几人介绍给了炎灵。
炎灵微微颔首,说道:“老朽在此等候,是要当面谢过几位抓住了狐妖,为我火族族人报仇。
多年来,天魔堂之人一直骚扰我巫族,可他们碍于巫族的地位以及与正道的关系,不敢明目张胆地残害巫族中人。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勾结狐妖做此恶事。
哎,多亏了几位少侠出手降妖。否则,我火族还不知会有多少族人死在那狐妖的手上。”
芸逍对炎灵一拱手,说道:“炎灵长老,降妖除魔乃我正道本分。况且,我母亲乃火族圣使,身为人子,我理应保护火族族人平安。”
炎灵满脸欣赏之色,点头道:“好,好啊。朱雀圣使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是她的福气,也是我火族的幸运。”
他满脸欣慰地笑了笑,环视婧遥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娇儿身上,微一皱眉。
娇儿与炎灵目光接触,忽觉一股热流融入体内,四肢发软,险些摔倒。还是墨羽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炎灵移开目光,仔细打量着一旁的墨羽,又看着娇儿,沉声说道:“这位娇儿姑娘似乎深中剧毒,且毒素已然侵入血脉,可是被血魔星的化血魔刀所伤?”
娇儿一惊,连忙点头道:“炎灵长老说得不错,娇儿正是中了化血魔刀之毒。芸少侠几人才冒昧带我来到巫族,寻找解救之法!”
炎灵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的墨羽急声问道:“炎灵长老,你既然能够看出娇儿所中之毒,不知可有解毒之法?”
炎灵淡淡道:“我巫族四大长老,各有所长。我们的术法都是从各族先人自灵珠中修习未来,历代传承。
金族长老擅长预思之术,能够占卜吉凶,祈雨寻物;木族长老擅长气血之术,能够断人病症,祛病消灾;水族长老擅长灵媒之术,能够沟通冥界;土族长老乃我巫族的大巫师,擅长灵慧之术,能够沟通神界。
而我粗通玄阴之术,能以眼睛探人虚实,驱赶阴灵,是以我能探知这位姑娘所中之毒。
不过,对于这化血魔刀之毒,我也无能为力。你们既然为此而来,可随我来,去请教巫后和大巫师,或许他们有解救之法。”
墨羽闻言一喜,拱手说道:“如此,便多谢炎灵长老。”
炎灵打量着墨羽,微一皱眉,说道:“墨羽少侠体内蕴含魔力,不可过于激动,以免牵动魔力,遭到魔力反噬啊。”
墨羽微微一怔,拱手道:“多谢炎灵长老指点,墨羽记下了。”
炎灵点了点头,对青龙说道:“青龙圣使,巫后和大巫师还在等着我一起审问狐妖,就烦劳你带着几位少侠到朱雀圣使的居所去看一看吧。”
青龙拱手道:“是,请炎灵长老放心。”
炎灵微微点头,说道:“既如此,老朽先行一步,几位少侠稍后请到坤屿峰来一聚。”
芸逍几人纷纷点头称是,炎灵与众人颔首道别,化作一道红芒而去。
炎灵离去,青龙和白虎带着芸逍六人走到了大殿门口。
他伸出双手,轻轻推动火焰图腾之下的大门,“吱呀”一声,大门左右分开,一座大殿呈现在众人眼前。
大殿内部极为宽敞,宽三丈有余,长不下十余丈。大殿两侧摆满香烛,香烛整齐排列,尽头是一个高约三丈的雕像。
那雕像极为威武,是一个巨人模样,巨人身形挺拔,傲然而立,头部长有牛角,五官却与人类无异。
雕像通体为灰色,只有右腿被涂成了火焰般的红色。
八人先后走进大殿,白泽灵兽则坐在大殿门口,四处观望。
相比大殿内的事物,巫族的灵力似乎更能吸引它的注意。青龙和白虎走到雕像前,躬身施礼。
芸逍几人不知雕像的身份,可能猜到必是巫族的重要人物,他们也纷纷施礼。
施礼已毕,青龙转过身来对芸逍几人说道:“几位少侠,这雕像乃是巫族之祖蚩尤。蚩尤祖师创立魔界之前,便在巫族修行,巫族族人都是蚩尤师祖的后代。”
常念口诵佛号道:“我只听师父说过,蚩尤乃魔界之祖,却未想到他也是巫族的始祖。”
青龙淡淡道:“蚩尤祖师生于巫族,曾带领九黎部落叱咤九州。羽化之后,祖师灵魂不入冥界,转而入魔,开创魔界一族。
巫族族人体内流淌着蚩尤祖师的血液,暴力弑杀之意强过人界众生。
也正因如此,神界才对巫族格外关注,九州之人也对巫族极为忌惮。
直到上任巫后以巫族秘法封印了族人血液中的凶戾之气,才保得巫族一方平安。”
常念双手合十道:“巫后愿意牺牲巫族的力量,换得人界平安,足见她仁爱慈悲,功德无量。常念,佩服之至。”
提到巫后,青龙和白虎也面露敬意。
青龙扭头看向左侧的偏殿,说道:“那里便是朱雀圣使的居所。逍儿,你和婧遥随我进去。几位少侠便在大殿中稍后,也可由白虎带着你们在南灵山走一走。几位,请恕青龙怠慢了。”
朱雀圣使乃芸逍的母亲,她的居所,自然也不便带外人进去。
青龙看出了婧遥与芸逍的关系,也是担心他见到母亲的居所之后情绪波动,这才破例让婧遥相陪。
小虎四人点头答应,便由白虎引路,走出了大殿。几人离开之后,青龙带着芸逍和婧遥进入了偏殿。
踏入偏殿,一股幽香扑面而来。芸逍本来心神不定,可闻到这股幽香之气,瞬间安定了下来。
偏殿并不大,布置也与寻常女子的卧房大同小异。可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立刻吸引了芸逍的注意,他一眼便认出了画像的环境正是青莲玄潭,一女子正坐在谭边,怀抱着一个婴儿。
那女子内衬白衣,外罩一件红色头蓬,容貌清丽无双,一双眼睛满含深情,正望着怀中的婴儿,似乎是不想错过与婴儿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一把红色的仙剑插在地面,仙剑剑柄之处乃神鸟翅膀,一看就不是凡品。
可如今,在女子眼中,仙剑与她怀中婴儿相比,却是远远不如。
芸逍走上前去,抬起颤抖的手,轻轻触碰画中女子的面颊,想要说话,却哽咽难言。
青龙缓缓走到芸逍身后,淡淡道:“逍儿,你猜得不错。画中就是你娘,也是我的师妹,朱雀圣使。而他怀里的婴儿就是你。
这幅画,是你父亲玄希所画。十几年前,玄真子祖师将画像带到了巫族,炎灵长老便将画像挂在此处。
这里是你母亲的居所,除了我和白虎亲自来打扫之外,其余巫族之人从来没有进来过,也没人见过这幅画像。”
望着母亲的画像,芸逍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他左手握着火灵珠,右手不住地颤抖,轻抚画中母亲的面颊,两行泪水潸然而下。
婧遥静静地陪在芸逍身旁,默默地陪着他。婧遥虽一言未发,可芸逍空洞的内心似乎又多了一份依靠。
过了良久,青龙忽地问道:“逍儿,你此来巫族,除了帮娇儿姑娘疗伤,可还有其他事?”
芸逍擦了擦眼角泪水,转过身来说道:“师伯,逍儿此来,还想找到我的身世之谜。”
芸逍便将自己自三生石前的经历与青龙讲说了一遍。
青龙眉头紧皱,低头不语,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说道:“逍儿,关于紫凌姑娘提到的阵法,我也并不知晓。想来,只有巫后和大巫师才知道。
你刚刚问我,玄真子祖师为何多次来到巫族,其中原因恐怕也只有大巫师才知道。不过,关于玄武,我却有事要告诉你。”
芸逍猛地抬头,问道:“师伯,玄武师叔可与我的身世有关。”
青龙微微摇头叹息道:“说有关系,也的确有关系。”
他走到那幅画像之前,手指画中的那把剑,说道:“逍儿,这把剑名叫凤影剑,乃你母亲的佩剑,也是火族的神兵。此神兵与五灵珠,只有巫族圣使可以使用。
历代圣使,无论退隐或是战死,神兵必须归还火族。
然而,你娘失踪之后,将火灵珠留给了你,凤影剑却不知所踪。我思前想后,这件事恐怕与玄武有关。”
芸逍心中诧异,问道:“与玄武师叔有关?可玄武师叔与母亲同为圣使,这件事怎么会与他有关?玄武师叔现在又在何处?”
青龙神色黯然,淡淡道:“巫族的长老和圣使都是在本族之中挑选的。我与白虎、朱雀还有玄武都是被上任巫后和四族圣使选中。
巫后担心巫族族人血脉中有蚩尤祖师的暴戾之力,便施法封印。
可她又担心如此一来,巫族族人失去防御的能力,便想到寻找人界正道的修炼法门。
这才有了后来玄真子祖师来南疆传授真法之事。我们四人,便是从那时起开始修炼逍遥派的功法,最后被巫后选为四大圣使。
在此之前,我们四人也都是巫族的普通族人。我的本名云心、白虎本名毕风、玄武本名星离,而朱雀的本名叫虚冥,她也是我们四人中唯一的女子。
我们既是凡人,就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原本,我四人情同手足,奈何玄武却对朱雀动了情。
朱雀得知以后,便以圣使的身份和责任拒绝了玄武。
玄武心生嗔念,可碍于圣使身份,也没有再做纠缠。
期间,我也曾多次劝说玄武,玄武也曾一度放下这份痴情。
就在我们都认为事情过去之时,百年前御魔山一战,朱雀奉命前往查看,却遇到了玄希并与他相恋。
也正是这件事,重新燃起了玄武心中那份情,他因爱生恨,开始变得偏激。我担心他会对朱雀不利,多次提醒他,情之一事,不能强求。
怎奈他深陷情结,不能自拔,忽然从巫族消失,没了音讯。
直到十三年期,正魔两道在九缘山一战。玄武再次现身,并且与魔教、妖界勾结,暗算了逍遥派的玄夷长老。
我猜测,玄武离开巫族之后,一直对玄希和朱雀之事耿耿于怀。大巫师更是猜测,玄希与流影剑神在逍遥派禁地失踪一事,也与玄武有关。
那凤影剑,说不定也落到玄武手上,这是他对巫族的报复。他记恨巫族,是决计不会将凤影剑归还的。”
听到这里,芸逍怒气上涌,他怎么也没想到,最有可能暗算父亲的,居然是母亲的师弟。
纵然母亲和父亲在感情一事上对玄武有所亏欠,可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又何错之有。
玄武求而不得,居然多次暗中迫害父母和正道同门,此等胸襟,又怎么配得上圣使之名。
青龙见芸逍面露怒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逍儿,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多了解你母亲一些。至于玄武的事情,我们也多是猜测,并未定论。
我和白虎要保护巫族安危,不能随意离开巫族。来日,你若能遇到玄武,一定将事情查明,并且将你母亲的佩剑带回。”
芸逍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师伯,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查清楚!”
青龙叹道:“如此便好。好了,巫后和大巫师还在等我们,我们这便到坤屿峰去吧。”
芸逍点头答应,他对朱雀的画像拜了三拜,与婧遥和青龙一起出了偏殿,在大殿门口见到白虎和小虎四人以及白泽灵兽后,众人一起御空向北方坤屿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