犷骋说着匆匆离席,出了大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门口,这时有鱼龙帮随侍牵来马匹。犷骋也不多话、飞身上马,向大门两侧摇摇手,以示谢意,消失在青石大道尽头。
犷骋一走,毒枭云臻接过话茬,说道:
“秋老虎我是听说不少,相较其父辈人物来说,秋老爷子为人低调,武艺如何只听江湖传言,说起虎飞拳与熊劈掌,武林中无人能比。至于内功么……原本秋意浓老前辈练的是五禽功,自称广陵吴普传人,而一徒一子武功修为,据说与其不是一路,尤其是内功修为之道,乃秋平道之母金鸿影所传,这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
“啊?还有这等事……”酒桌上几乎所有人,均异口同声问道。
就见云一瞬得意地微笑,而后继续说道:
“秋平道之子秋老虎早有心志,总意想另辟蹊径、重振祖业,将祖辈内功合二为一,至于是否成功实属悬念,秋老爷子十年前,在江湖上名头甚响,以其在武林声望来看,仍不及其父辈所为,多是武功未能突破、进展不大,若是遇到厉害的对头,胜负难料。”
“云兄的江湖轶闻,果然精彩!武林名家的不传之密,云兄居然能了如指掌,兰某佩服佩服!”
“哪里,兰老弟过奖了,其中缘由、皆因‘硬碰硬’夏之风无子嗣,仅有的一徒弟乃敝人姑父,在下与表弟闲聊时,偶然谈及此事,才有所耳闻。”
“原来如此,我学艺之时,家师也曾提起广陵的金秋蜀岗,云兄可知那金鸿影,原本是苏州一富家小姐,丝毫不会武功,却因机缘巧合救了一人性命,此人便是百年前、叱咤风云的神州浪子南求。
小姐爱慕其器宇轩昂的英武气,愿以身相许,哪知南求不为美色所动,只因伤势久治不愈,最终走漏风声,以至于金老爷主仆家丁尽人皆知。
碍于小姐名誉、且四个多月的精心照料,南求情意难绝、终于点头,谁知小姐爹娘却不乐意,金小姐只得乘夜色,雇一辆马车与神州浪子私奔,四天四夜才到江宁府秦淮宝园怡南阁。
经半个多月医疗,南求之剑伤仍不见起色,原来南求是被极厉害的宝剑所伤,这宝剑材质与众不同见血化毒,伤口扩张脓烂不愈,若无灵丹妙药,普通人一月之内必将毙命。”
“即便像南求这样的旷世奇人,硬是以内功和偏方、强行止压疮口的加速毒化,但若不能找到医治良方,半年之内也难逃一死。后来南求嘱咐金小姐在怡南阁静等,并留有书籍宝剑,称若有兴趣可以看看玩玩,修身养性延年益寿大有好处,然后与阁中原先住着的有因、无果两兄弟一同离开。
这一去就是四年,剩下小姐和丫鬟相守四年,四年里小姐除了思念就是看书作画,偶尔也耍耍剑那不过花架子,为了排遣郁闷,没事她也照着一本《太极经》写写练练,书中写着‘清心养性大道无为’,那是太极宗师许宣平、亲笔手书的太极功原谱,四年后等来的是背信弃义!”
“这些武林隐私,兰大哥如何得知?”邻坐姓赵的青年,终于开口,惊奇问道,其人正是随兰风宓同来的赵匡胤。
余人闻其言皆大笑,云一瞬喝完酒方道:“赵兄弟你有所不知,兰公子纵横江湖是真,但风流红尘、笑傲群芳,丝毫不逊色武功之道。”
赵匡胤闻之一怔,微微脸红,就见兰风宓诡秘一笑,对众人道:“我在终南山学武之际,偶然从本门典籍看到……”
其实,这是兰风宓诡称,彼时他颇为得宠,甚至被传有望接掌门户。孰料,他好奇心甚重、趁师父外出,偷偷翻看只有掌门、才有权限和资格,查阅的历代掌门身份资料,以及终南山一派传承的详细记录等。
后来,兰风宓偷窥行为被大师兄发现,他为此遭受师父责罚,信誉大损,最后自然也丢了终南山的掌门冠位。
“那金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正是我太师父的母亲,四年后南求托江无果,带一封书信交付金小姐,南求在信中声明、江湖上仇家甚多,自己生死转眼之间、旦夕无定,无法令金小姐远避、提心吊胆的日子,担忧小姐因此命运无常,而自己心中不安,竭力表示为小姐重选好人家,愿与金小姐作结义兄妹,并将怡南阁作陪嫁送与小姐,金小姐一听此言大悲,强作欢颜问明前后原委。”
“江无果告诉小姐,南求为躲避仇家不惜远徙昆仑山,因剑伤一直未愈朝不保夕,穷心智寻遍百草药石之功亦未见神效,此次相告原委,是为不至于铸成贻误悔恨,顺便将当初留下的剑籍、等重要物事带走。直到又过去四年,小姐出嫁广陵蜀岗世家秋公子,听说那人也是南求的好友,这便是武林中盛传的‘月出秋意浓’,而金小姐婚嫁之际,呵呵!南求居然亲自送了贺礼……寓意深刻啊!”
“寓意深刻?那是什么意思?”
包括持久厅内、外鱼帮主属下在内,好几个江湖文盲,一头雾水满面疑云。
“这么说,昆仑派原是南求一手开创,怪不得昆仑派、被传得神乎其神,只是我等兄弟无缘,从未见识过昆仑派的一招半式,以至于对昆仑派是否还有传人、半信半疑,甚或以为是名门正派之间、互相吹捧的把戏?”
四湖帮帮主赵沛、闻之首先色变,却依旧尤为不解,因此积极查探插话,借机询问在座的几位资深的江湖同道。
对于昆仑派掌门或弟子传人,除了传统有限的世家交谊,即便三山五岳、七门九派的同行掌门,也未必能有缘结识,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往来交情。
而一般的武林领袖人物,顶多也只是趁便、偶尔见了一面,甚至见面也不知道是谁。更何况像这样一些、不入流的江湖无名角色,更是传闻多于真实。
虽然昆仑派武功、名声威震江湖,但南求开宗立派为人低调,已远非年轻气盛时的英名剑侠,何况,他还自取了道号曰天涯道名生,数十年潜心道法、神气,几近绝灭与江湖走动,只与为数不多的挚友故交往来,所以,名门正派的后起之秀,多不知昆仑派底细。
而昆仑派真正的扬名盛举,倒确实要归功于昆仑弃徒卫远高、徐伟坚,这师兄弟二人把江湖,搅了个天翻地覆、死去活来,尽管二人开始一直竭力隐瞒,但最终还是被揭开真相,结局也几乎到了死无葬身之地。
“废话!南求结下许多仇家,躲还来不及,当真还敢大张旗鼓、开宗授徒,他有几条命?否则,也不至于连大美人都不要吧!如此看来,这神州浪子,一定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然岂不亏死了,昆仑派老底、别说你赵老弟,我鱼从水压根就没听说过。江湖上的朋友传来传去,他娘的!都他妈的自己吓自己,什么冰朋雪……”
大脑简单的鱼龙帮帮主、说完连连摇头,颇有些看不起昆仑派的掌门人,他虽然不像兰风宓那般、醉酒花间四处留情,但好色乃是人之本性,若是说遇见绝世绝色的大美女,哪有不愿急拥入怀之理。
鱼从水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忽然停住了,他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刚才天涯姬飞雪亮相、扬名立万。
难道天涯姬也是昆仑派的,因为江湖上早前、最厉害的一对昆仑派弟子,就是自称冰朋雪友的两名青年男子。
兰风宓见鱼帮主胡插胡调,不免哂笑:“哈哈哈!鱼兄误会了,南求并无多少仇家,即便真有、也无人敢去寻仇!何况,响当当的神州浪子,往昔出入武林、行走江湖,堪比闲情逸致更似吟风观月,一切不过是说辞。”
“那又为何?难道南求在姑苏金家、受伤有诈!”毒枭云一瞬有点不相信。
“受伤当然是真,可那纯属咎由自取,他执意要取那两柄宝剑,虽然夺到手,但终为宝剑所伤,幸亏其武功高强智谋过人,若换做常人早就一命呜呼,既为宝剑自有奥妙处,他身上的剑伤,若不是在昆仑山医好,江湖上哪有什么昆仑派!那两把宝剑、江湖上窥觑之人多矣。多年前我在泰山闲游,曾无意听崆峒派弟子说起,亲眼见神武通属从、穿行于西域毫无顾忌,说什么凡天下宝剑,当尽归神武,金弧剑也好、银弧剑也好,诛灭昆仑、唯我红尘。”
“乖乖……神武通好大的口气!”
“兄台可别忘了,二三十年前,神武通可谓是高手如云啊!别说这等雄心壮志,就是吞并天下、一统武林的野心也是有的。”
在座几条好汉闻之,微微颔首,遥想当年,隐约神武通纵横天南地北,气势无人可比,那时,鱼龙帮几乎还不存在,七门九派名气也不大,只有三山五岳,可与之相提并论。
“后来我才搞清楚,原来,这金银剑属浙东南境内、双峰山的霏雨脊之主奚武杭所有,此人擅使双剑,剑术堪称当时高手,他的孙子奚岳恒苦练剑术,据说双剑合璧出神入化,高手对决,足可以一敌四!”
“高手以一敌四?那还了得!这与天下第一、有什么分别。”
赵沛和鱼从水均惊呼,云一瞬虽然有些神色异样,却并未突兀,相反,与兰风宓相近的青年、赵匡胤却显得淡定,似乎根本没注意他们说些什么。
“当然,纵观江湖之上使双剑的,本来就不多,能将双剑练得震彻江南、江北仅此一人,即便如此,后去昆仑山索取宝剑,仍然空手而归。多少江湖门派都寻来,想和奚岳恒合伙夺剑,但均被其回绝,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没一个安着好心。
可想而知,昆仑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神武通几乎有去无回、死伤惨重,一个多月前我途经西域,惊见有五六人垂头丧气,其中有二人我认识,那是神武通的法师和金刚,我私下打听得知,他们一伙是上昆仑山抢宝来着,哎……听说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武功全废了!”
“我的乖乖……”
“想想看南求是什么人,昆仑山如今有宝剑在手,还有谁敢不自量力。峨眉派当年、也曾想谋求此剑,一瞧人家武功,远远高过自己,见谅走开,而四海派和铁石堡这对冤家,就没那么幸运了,痴心妄想死了不少兄弟,却连昆仑山的冰雪影子,都没看见是啥样,冥顽不化、可笑啊可笑!人生在世、甘做匆匆过客,谬矣!这不慈恩寺最近又传出金银宝物,众生必将趋之若鹜、自投罗网。”
兰风宓滔滔不绝讲诉,此君人脉极广,这江湖上的内幕,他不知从哪里、打听的一清二楚,说的在座几个目光呆滞、张口结舌,再也无人答话,酒席居然冷清起来。
“兰大哥,四海派的林震东也算是个人物,什么时候吃了熊心、喝了豹子胆!奶奶的……比老子强了!”
“不过是给人卖了,他本想捞个名分,趁机想把三教九流踹上一脚,可是运气太差!”
“兰大哥说的极是,什么宝剑啊、武功啊、钱财啊,皆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为此小利丢失性命,枉称大丈夫,当数千年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皆为我所用,海纳百川包容天下,方是真英雄!”
随兰风宓同座的赵匡胤再次开口,云臻和赵沛闻言,不免对望一番,均感其谈吐不俗。
而鱼帮主胸无点墨,端起酒碗凑热闹呼喝:“哎!赵兄弟说的太对了,能称得上真英雄的,不就是咱哥几个啊……哈哈!喝酒喝酒……”
“赵兄弟心怀天下,实是将帅之才,不同凡响,往后若是用得着,为兄必将成全你。来!鱼大哥、匡胤弟、云赵两位,大伙儿一起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