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玲珑的内力修为,哪里能与木子因相比,因被木子因武功融合而及时搂抱,通体受到乘云功的热络刺激、磨砺震荡,间或又被木头哥哥亲了腮颊。
天孙玲珑一时羞不可当、心跳加速全身无力,忽然竟有一种奇异的蒸腾幻觉,感觉躯壳瞬间、漂浮到天的最高层。
孰料,她刚刚领略到片刻的徜徉舒畅,灵魂逸出意识虚无、还没来得及享受品味,无奈身体业已被放下,命运似乎又回到了人间,玲珑真想狠狠地掐扭这个、难得一次‘乱弹琴’的榆木脑袋。
耳边就听木子因意味深长地说笑:“公主,请少安毋躁、先歇一会儿!我稍后便到……”
方才两人近身拆招,可谓眼到、心到、手到,斗智斗力趣乐自在,所幸,木子因借乘云功之玄妙,化难成易、占尽先机,行事完全在常人的能力之外。
不然他何以斜身不靠,仅凭腿脚发力,引控身体和手臂,将玲珑连同自己一起,随意翻转并释放,而此番,木子因也确实用了不小的气力。
木子因练成乘云气功的前九重时,原本就已不惧点穴,而今前后混合倒顺修炼,内外功力连成一体,举手投足可谓举重若轻,穴脉和内息更是收放自如。
但他故意示弱诱‘敌’,只不过因心爱之人误会解除,木子因一时兴奋、情不自禁,古往今来,以乘云功陪人玩耍,木子因恐怕是空前绝后的第一人。
出了屋门,子因心底却在暗想:仙师若是看到我、这般派用她传授的武功,不知会不会怒骂训斥,好在这里不是梨花谷,自己不必那么太严肃,稍微轻松一下、仙师应该会原谅。
再说这种应急练习,我木子因也是难得遇到,将来临阵交锋遂行师命,用以对负那个‘三负契约’的‘蓬莱俗客’,说不定会很有帮助的。
木子因自我放浪宽慰,本来他就自以为、做仙师的弟子不合适,只是碍于形势迫不得已,他私下认为、仙师多少能料到这一切,自当给他足够的时日去适应。
天孙玲珑躺在床上、面颜潮红情绪波动,依然在回想刚才的情景,特别是木子因那一短暂的亲吻,不知何故双眼就莫名其妙地闭上了,说不清是渴望慌张、还是愉悦满足。
玲珑只是觉得,木头哥哥抱住自己的意境真是奇妙,武功催发行其能所不能,倘使他一味亲热戏耍下去,自己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她又是害羞又是自责,尽管两人彼此认定对方,但恋情终究未曾公开,瓜田李下、内心毕竟不够踏实。
直到木子因出了屋门外,天孙玲珑才舒了一口大气,然后坐起来,伸手以衣袖拂拭、额头的细微汗珠,纤指稍稍理了理鬓发,方才自信地走出屋子。
子因带上仅有的金银盘缠,去附近的南辛店,买了一些新鲜菜肴回来,淘米洗菜切肉炖汤,忙碌好大的工夫,才将热气腾腾的饭菜齐齐端上桌。
玲珑见状略含笑意,伸筷夹起菜尚未入口,便已嗅出淡然无味,随即送到木子因的碗里,殷勤戏说:
“你功劳大,理当先尝尝!”
子因也不客气划入口中,刚一咀嚼感觉不对劲,放下碗筷大叫站起:“不好!忘了放盐……”
“说你不中用,可是委屈你不成?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挑选你这个宝贝木头的,明明是朽木,还当做栋梁栽培,唉!将来不知道、要害死多少无辜人。”
天孙玲珑叹息一声,似乎暗含无尽的、说不清的难分难舍的情意,随即起身入厨,将菜肴稍加整治、重新端上桌,两人边吃边聊,却也是一番其乐融融。
“天妹,你手段果然高明!不过我还是奇怪,若说我师父看走了眼,难道你也阅错了人?”
木子因品尝着玲珑妙手重新加工的菜肴,五味可口兴致大增,谈笑也渐渐多起来。
“我所以眷顾这根朽木,乃是为将来生火做饭方便,不至于让我饿着,而能勉强活下去,这不,眼前的事实胜于雄辩!”
玲珑眸光清亮,却是一脸狡黠,似乎暗含几许得意。
“你不用如此抬举我,天妹!可知道我爹娘当年、对我期许有多高吗?”
“嗯!一定是把你当成、顶天立地的一根神木,或许还能长能短、能粗能细……”
玲珑放下筷子,托住下巴嬉戏笑道。
玲珑只道木子因是在和自己逗乐,却没料到子因因此自惭形秽,竟苦笑说道:
“也许还真是这样,他们要不是死于战乱,我家的状元楼都砌起来了,只可惜木某不成器,愧对父母没能荣归故里,让爹娘九泉之下也高兴不起来!”
忽见子因谈及爹娘有些忧伤,玲珑闻之愕然,深深感觉出他、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怆然,急忙收敛戏谑神情端正姿态,一时想不出绝佳的说辞去化解。
过了一会儿,玲珑勉强劝慰道:
“你已经是状元郎了,只是朝廷腐败埋没了你,待天下一统之际,君王一定还会重用你的,到时候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岂料,木子因比她想象的还要豁达,闻言直接放声大笑:
“哈哈哈!到时候,到什么时候?我这不是已经衣锦还乡了吗?我有一位才貌出众的公主夫人,好歹自己也算是个驸马,不需要谁来重用,状元郎也有所不及!更何况如今天下形势,以木某看来,三百年也统一不了,木某除了泼墨扬琴,便是笑看风云!”
木子因笑着摆摆手,知悉玲珑的心意、并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少顷,子因负手走出屋门之外,站立不动,望着山岭的暮色,似乎在想什么。
玲珑大惊失色,以为木子因因当年京城赶考之事,而变得愤世嫉俗,细看神态言止完全不像,试探着问道:
“木头哥哥,你真是这么想的?”
“怎么?难道我木子因、得一位如意之妻,还不知足吗!”木子因身姿不动、回首依旧微笑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就怕你……”
玲珑红着脸颊低低说道,后面半句终于咽下去没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放心、还是不放心。
“不用怕!天妹,今晚就让你彻底释疑,你可曾有心理准备?”
“啊!这……这……我……”
玲珑还以为木子因的意思,是今晚就在老家成亲,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来答复。
两人爱慕有时,早就心意相通,彼此间本无需山盟海誓那一套,都看淡了荣华富贵、名利权位的庸俗钻营,尽管此生以身相许,当毫无疑问。
但在语言上,姑娘家还是有些羞于表达,在心理上更是毫无准备,纵然明媒正娶未得东风,但若是木子因坚持,她自然不会有半分拒绝。
“噢……原来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无能为力,只好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当我的山大王。”
木子因语言狡黠,但却面不改色,逗引取乐再度让玲珑中招。
“不!不……木头……,我只是想……须得让大家……知道……我们的事……才好!”
玲珑心里知道,子因是在说笑,但还是紧张的怕被误会,而急着解释说明,害羞的连‘哥哥’二字,也不好意思喊出口了。
“呵!我当是什么大事未了,原来你是怕别人不知道,这有何难!本来我打算今晚、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你从未见识、天下少有的异人,教你从此高枕无忧,既然你此刻心神不宁,那就改日再说吧!”
“是你师父吗?”玲珑这才醒悟过来。
“看看……我想什么人和事,你都能知道,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你心目中,有份量的人没几个,这世间除了你的师父,真不知还有谁、能令你诚服?”
“还有你啊!”
木子因不加思索、脱口而出,语气中充满怜爱之情,然眼神里却浮荡、一丝调笑之意。
“去!又来耍我……”玲珑虽说是嗔怪,却不免有点沾沾自喜。
两人一并出了屋,共享姑射山宁静通透的空旷和神秘,晚风阵阵掠过山坳,不断扇动墙壁上一丛丛倔强的秋草,仿佛花言巧语的过客,不满足于独自天涯的寂寞。
木子因领着天孙玲珑、绕行在残留的废墟之间,不时伫足指点遗迹、说起往事,星光点点之下,唯见两个人淡淡的身影,倚在假山一侧。
第二天清晨,两人早早吃完饭,便赶去东南山脚,木子因父母的坟茔前祭扫,天孙玲珑磕了三个头,恭敬礼拜又念念有词,木子因追思追忆心有所牵,没在意她到底说些什么。
回屋稍息后,木子因又和玲珑一道,整理了几处废墟,顺道去荷花池水榭等处、看望修葺一番。
完事后、玲珑在水池边洗手时,不意碰到水中、有一丝线状细物攀扯,她随即三两下抓捞,顺手提出水,却发现是一条金晃晃的鱼儿,足足有手掌大小,鱼嘴处尚有两尺长断线勾连。
玲珑一阵惊奇、不由脱口问道:“这是什么鱼?”
子因闻声回望,大喜道:“唉!是金鱼,你怎么抓到的?天妹……”
木子因说着、赶忙跑过来,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要知道这是他小时候,和同伴们一起玩耍的得意之作,不过、因为年代久远,金鱼嘴边的鱼线,和肚子里的浮泡都烂了,自然沉入了荷花池的水底。
“切!这是一条死鱼,又不会跑,哪里还用得着去抓,嗯!好像还真是金子做的……”
天孙玲珑初始不以为然,说到最后却是一脸惊讶,一边说一边已洗去、金鱼身上的残留污泥,她用手掂量着,觉得确实有些份量。
木子因一旁笑嘻嘻看着,兀自回味说道:
“十多年前,我让人做了好几条金鱼,其实还是很好玩的,可惜现在不好玩了,既然金鱼与你有缘,就归你吧!”
“我不喜欢金鱼,我喜欢木鱼!”玲珑说罢自信站起身,轻轻摇头似有深意。
木子因闻言,以为天妹所说的木鱼,指的就是他本人,虽说是取笑却也是爱意丰厚,故而得意说道:
“那还不是一样,都是一家的鱼……”
哪知,天孙玲珑不待他说完,哂笑回敬:
“你一个木头、别自作多情,我说的可不是你这假木鱼,我是说家乡的美味、教人难忘!”
木子因一阵愕然、随即明白,顿时满脸狼狈、尴尬的神情。
他去过留求岛国,知道那里有一种晒干的卡主鱼,算得上是留求当地的特产,稍加佐料烹调端上餐桌,便是风味绝佳、口感独特的一道菜肴。
所以这类鱼干、被留求人美其名曰‘木鱼’,子因此前在逗留期间,曾多次品尝这道美食。
想到天妹欲擒故纵、捉弄一回自己,他岂能轻易服输,因此伸手说道:
“那就请还给我吧!这可是木家的无价之宝,将来留给我的宝贝儿子玩耍,说不定更有意义。”
子因言下之意,是准备让金鱼作木家世代的传家宝,玲珑闻之脸蛋羞涩泛红,知道又上了木子因的当。
故而她不动声色丢下金鱼,径直走向水榭,趁便回头一笑、反唇相讥:
“你以为你儿子将来、也会像你这般胡闹败家么?”
这下木子因终于服输,手握金鱼羞愧跟在后面,讪讪地不知如何答复,手扶水榭栏杆停住身。
终于、子因叹息一声,不得不承认道:
“是啊!你说的确是不错,我就是因为玩金鱼才家破人亡的,可不能叫儿子学我故态萌生、玩物丧家啊!”
见木子因陡然沉重起来,天孙玲珑忙急转话题,悉心柔声安抚:
“那也不见得,你有情有义执著所求,是男人都该学,就连我一个异国女子,都敬重你、以你为榜样,只可惜学无所成家国难回,还要处处占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