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黄衣姐姐啊!她弹得《逍遥游》唤我来此,天底下之人能演奏此曲的,可没几个……”
极水姑娘一听,没好气告诉凌儿:“这里没有你的师姐,天主的琴曲,乃是木天师亲自传授,他们是天作姻缘……全由你来乱搅一气!”
极水对凌波的到来颇不喜欢,觉得天师和天主是天生恩爱的一对,全是这个新来的凌丫头瞎掺合,惊飞吓散了和谐鸳鸯。
“水儿,不可冤枉凌丫头!她不过是刚到,大家碰巧遇上了这件非常故事,这还的要怪契丹官军!”
“对不起!小少爷,我不知道她是少奶……”凌丫头既惭愧又内疚,不免有些担心少爷责怪。
“天妹与我尚无夫妻之实……凌丫头,啊不!凌儿,你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小少爷了,我已不是那个山沟里的木少爷,你也不是伺候人的小丫头!
咱们既然从小就在一起,那是今生今世的缘份!我年长你三岁,咱不妨就兄妹相称吧!你看……我木子因配不配、做你的大哥?”
木子因郑重说道,但语气中依然少不了、年少时的调皮取笑。
“当然好啦!少爷。”凌丫头脸蛋儿微红、爽快地应道,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傻丫头,不对!凌儿……叫大哥,就像这几位兄长,全是我木子因的大哥一样。”
说着话、木子因一指自己侧后几个人,表情故作严肃之状、似乎更像是在学私塾的俞先生。
“木……木大哥……”
这一来,凌儿可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又想笑、喊了一声极不自然。显然,她还不适应这种人生喜剧般、近乎颠覆性的角色转换。
“属下恭喜木天师,终于找到了亲妹妹!”
顿时,几个尚在身边的文天教弟兄,异口同声向木子因祝贺。
“凌儿谢过几位兄长!”说完,凌丫头给微生公子等、几人盈盈一拜。
“哎呦!哎呦!不敢不敢!凌儿姑娘礼重了……”说着七八人慌忙回拜。
“大哥,我怎么总觉得……凌儿姑娘眼熟……”
“对了!我想起来了,是这样的……木天师!在西域我们兄弟六人离开楼兰后,在鸣沙山一带,遭吐蕃苯教僧人追击围攻。
最后在红沙古堡,遇见三位巾帼英雄相助,其中一人好像就是……木天师的妹妹凌儿姑娘,对吧!大哥,三弟、四弟,你们可曾记起……”
“正是!三位女侠如同神兵天将、飞马出手,风沙滚滚、冰雪纷纷,武功之高、我等兄弟闻所未闻。
苯教的本尊和数名护法僧人,皆不是对手,三招两式便东倒西歪、成鸟兽散……凌儿姑娘,不知我说的可对?”
“啊!原来当时争斗的数人、便是几位兄长,好像你们不是这般穿着模样,倒像是当地钟云部落一带的牧民。
小妹那时疏忽了未曾细看,只因我等姐妹不熟路途,想借用几位向导,所以才急急追赶,方有此意外奇遇。”
凌儿淡淡一笑、表示认可六义生的判断。
“这般说来,凌儿姑娘还是你们六义生的恩人……哈哈哈!当然了也就是我文天教的恩人。”
微生公子望着百里乐山一笑而过,转而对木子因说道。
“大家既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凌儿,你此番来京所为何事,不然就在这里住下。”
“木……大哥,我来中原乃是奉师命、寻找本门一位师叔,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不但找到师叔、还找到大哥……”
“哦!你师叔在哪里?”木子因奇怪问道。
“大哥有所不知,这《逍遥游》之曲,乃是我天玄祖师爷依据道家精典、《逍遥游》中恢宏洒脱的气势和内涵所谱就,可谓匠心独运、境界非凡,这也是本门正式弟子、世代相传的必修之作。
刚才这位妹妹既然说,是大哥教授……少奶奶,小妹还请大哥告知,尊师现今身在何处?”
凌丫头说着、望了一眼极水,然后转向木子因,微笑等待其回答,凌波此刻直接将天孙玲珑叫做少奶奶,极水辞色稍稍有些好转。
但木子因隐约觉得不妥,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妥,再听到凌丫头追问起自己的恩师所在,他更是难以置信、无言以对。
“这……”
木子因犹豫起来,好长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当初他的师父伊无尘一再交待过,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她的修身之地。
凌丫头见小少爷面色沉重,还道是什么不幸消息,急切问道:“师兄!师叔她到底怎么啦?你一定要告诉我。”
旁边文天教的男女诸人,见这兄妹一问一答、全是一头雾水,一会儿是少爷丫头,一会儿是亲兄妹,转眼又成了师兄妹,这变化飞扬急转也太快了。
“凌丫头……凌儿师妹,这件事容我再想一想,请你不要误会!师父当年有交代,我须征得她的首肯,现在可不能冒然、领你去见恩师,不然、子因就成了无信之人。”
因为木子因少时、曾听师父说起过,她是个不听话的弟子,有违门规、擅自下山,正因为如此,或许她才不愿意被打扰,甚至更愿意被别人遗忘身份。
“木天师说得对!再有几天,就是少林寺的五百年佛光盛典,我们文天教是答应人家的,也该早作准备,不能落在别人后面。”
郄方略见势成僵持,便转移话题消解彼此尴尬,何况今天几个人是特意来此间,与木天师商议少林寺的行程安排。
“嗯!郄大哥说的有理,这样吧凌儿,你在此吃顿晚饭、或者干脆先住下,我一有消息就告诉你,等我从少林寺回来给你答复!”
“不必了……木师兄,凌儿还是回客栈,明天我就去寻找、刚刚走散的这位好姐姐……也好让木师兄无后顾之忧,凌儿告退、改日再见。”
“哎!等一等……我猜天妹多半是去了梨花谷,水儿!你明天和凌儿师妹一起,去那里看看,她的乘云气功前九重尚未练成,你们去早了没用,估计至少还要一个多月,你们不妨最后去梨花谷。”
木子因这话说的并无多少信心,即便自己亲自解释也难以说服,除非凌儿有绝佳办法,能打消天妹的疑虑。
凌丫头的那首怀旧诗,对玲珑的印象极深、担忧也极大,何况玲珑认定、凌儿的箫曲是子因所授,凌波寻找师叔,又未能跟天孙玲珑说明白,当然也未必能让人相信,支撑了玲珑此前认定的青梅竹马的存在。
而诗与人的联系,一下子由昨日的虚幻,变成今天的真实,子因一时也难以说得令人信服,因为凌丫头的门派和自己师父的门派,都是秘而不宣的,除非她们三人能当面说开身份。
其实这都是阴差阳错,凌儿以为木子因早已不在人世,所以才不怕笑话、敢于吐露出来,思念之深情义之真、自幼积累挤满字里行间。
尽管这种感情很复杂,既有兄妹关切之情、又有男女爱慕之情,也有或多或少的主仆感恩情结。
虽然她已是昆仑派的高足,但自认还是木少爷身边的一个丫头,小少爷点点滴滴的关爱,对童年的她来说,都是莫大的幸福和快乐。
这份感情她是珍藏的,倘使木子因在世,她是万万不会说出的,毕竟身份差异、是她挥不去的遗憾,故而写在红纸上、折成纸鹤掩盖起来。
只是当时因为伤心,焚烧时竟然遗忘了,没想到后来还是被人发现。
“师兄,这件事凌儿就拜托了,太师父九十在即,若是一拖再拖……凌儿实难向师父交差,小妹今且告辞。”
一句师兄称呼,让凌丫头和小少爷重新划定身份,或许是不让木子因、为难在爱与不爱之间,说完人影一闪已飘然出屋,待木子因走出门外,已是万籁俱静、风雪无痕。
四海厅内,六义生的百里乐山等人散开围坐,向木天师逐一详细汇报,郄方略等文德林的几位也在陪同,百里乐山向木天师声称,已找到楼兰王国地下废墟的入口,但刚刚出了水井坊不久,被苯教的几名僧人发觉。
因为木天师有指示,所以六义生并未深入仔细查探,而是尽快沿原路返回,碰巧木子因和文星九绝等、北上截取辽国可老公主,所以今日也才刚刚相见。
“木天师,这一次西域之行,最初的入口找得很费劲,我们后来打听到楼兰当地的民谣,说‘楼兰望海千门挂彩,楼兰失灵生死不明,黑蛋白蛋金银万担,黑白理清富贵荣膺。’
想不到宝图入口,就在蒲昌海岸边不远的高地,站在入口周边,可以清楚眺望蒲昌海,属下以为这民谣肯定和楼兰藏宝有关,不然怎么会有金银万担一说?而且吐蕃的僧人怎么会盯上我们?想必楼兰宝藏尽人皆知,寻宝的人绝非只是我们文天教。”
其实,楼兰地宫的宝藏入口,只要稍加思考就能知道,楼兰民谣歌词中的‘楼兰望海千门挂彩’,已经表明入口就在蒲昌海近岸,六义生一开始并未加以联想,只是后来才醒悟,至于薛氏兄弟,则更是不用谈了。
“说得不错,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黑蛋白蛋金银万担’,大概就是说,这黑蛋白蛋能换来金银万担。”
“原来木天师早就知道这个秘密,只是这黑蛋白蛋是什么样子,我等兄弟一直没有找到,估计石蛋未必还在西域。”
木子因鉴于以前不慎,泄露太多、以至于让薛氏兄弟起了贼心,所以这次碍于人多,他没有公开说明石蛋就在自己手中,他担心给闲杂贪婪人员听出,又会弄出一些意外和麻烦。
是以子因故意点头道:“极有可能!但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这次六义生千里跋涉,有功于本教,待大事一了,我亲自与几位兄长前去寻访,当然吐蕃人盘踞数百年,就算真有宝物也不易取出,我等兄弟切不可、身陷此物于囹圄之中。”
“木天师无欲之人,实是为教中兄弟的性命着想,我们只当陪天师异域巡游,大队人马出行,就算苯教僧人冒犯,又有何惧!”微生绝蓝剑眉一扬,整个四海厅虎虎生风、英气逼人。
“百里大哥心思缜密,木某极为赞赏,本欲让六位稍事休整,怎奈古今一线前辈嫉恶如仇,单枪匹马对付东瀛小妖,我极是放心不下。偏偏此时少林寺有请木某,看情势很不简单,所以子因请六位兄台、在暗中保护常老,切勿伤了一线老前辈的自尊。那东瀛小妖兄妹俩,武功非比寻常且擅长隐身,你等轻易不要与之动手,待我少林寺归来彻底解决。”
木子因说到这里神情果断,态度坚决已然胸有成竹,在他看来,铲除井上俊兄妹追杀的尾巴是必须的,不然文天教恐怕在中原不得安稳,其后再去梨花谷,向玲珑解释原委,才显现道歉诚意。
“木天师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看来文天教的辉煌指日可待!”郄方略信心百倍、向六义生说道。
“此行少林寺有吩咐和建议,按说本教可以去六位弟兄,我正在考虑人选,能抽身的兄弟暂时不多,百里兄率人刚刚归来,半年多的奔波,理当多休息几天才是。”
“木天师多虑了,我等兄弟西行西域,效仿孔老夫子周游列国,那可是悠哉快哉……”
众人皆知他说得轻松,但其中的艰险、谁心里都清楚,均一笑不言。
百里乐山还未说完,就被文峰祠的弟兄佟书兽玩笑打断:“怎么就请六个人,少林寺也太胆小怕事了!倒不曾少林寺知道、我们文峰祠六义生正好够数!”
“非也!这次去的人很多,寻常门派也就一两个代表人物,本教有六个名额,也是少林寺高看一眼,想想本教不在三山五岳、七门九派之内,能有这等礼遇,靠的可不是运气呀。”微生绝蓝诡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