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派白道长说得好!整瓶不动半瓶摇,蜜蜂男既然敢来少林寺取剑,几位武林前辈不妨顺应天理,除此一害好让天下太平,藉以正世风民俗。不然淫邪之气弥散,羞耻不生道德尽丧,则是我辈学武者的悲哀。”
说此话者正是乾坤门的韩千兵。
师兄方若雷之死,一直是韩千兵的心结,奈何此淫贼武功奇高,乾坤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得长期忍耐。
今日适逢巧合,此贼竟自投罗网,不然、以这些武林耆宿的终生名望,去追杀一名恶俗淫贼,不但有失身份、甚至在江湖上,还会引起不良的猜疑,那就画虎不成、贻笑大方了。
“不可!韩施主此言有违议定,今日比试属点到即止,不得以性命相搏,兰施主纵然淫荡,但命不该死,况我少林寺二十年来,未有血光之灾降临,老衲及敝寺众僧,唯念我佛慈悲。”
“哈哈哈!看看,高僧就是高僧,与你们这般江湖小丑,所见确实是云泥之别,兰某傲视天下,却从不敢小觑少林寺的神僧。你们整天嚷嚷、兰某罪该万死,可知兰某从未枉杀一人,所杀之人皆是想取兰某的性命,而某家实属不得不杀。
哪像尔等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了名声而杀人,为了宝剑而杀人,为了金银而杀人,甚至于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杀人。人家杀了你一人,而你却杀了他一家人,到底谁更恶?!说什么取兰某性命,乃是天下大义,简直是狗屁不通!
那辽国的皇帝、臣子和兵将,杀我百姓成千上万,敢问诸位大侠,有谁前去领取天下大义?倒是四方门的王老英雄,在下是佩服的很!纵使契丹武士和东瀛武士明暗截杀,老英雄依然大义无悔。此前在泰山玉皇峰,鼎王助常悔青再射天狼,名动江湖天下皆知,所以王老英雄的弟子亲眷,兰某是礼敬有加!”
花间宓兰自始至终在场上,指点各门各派笑傲群雄,唯峨眉派掌门脸色铁青,虽然卫氏一门所遭恶运,并非峨眉掌门之意,但毕竟是在能明大师、执掌门户时所发生,尽管事后大师曾疾言、怒斥门人弟子,但终于事无补。
鼎王及其弟子,虽然耳闻目睹了蜜蜂男、出场以来的一言一行,尽管他对本门颇有礼遇,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人既为武林所不齿,须得划清界限,所以自鼎王以下,一子一徒俱不假辞色,冷眼相视默然不语。
崆峒派的北戴子却沉不住了,高声责问:
“你一个礼义廉耻不顾之徒,居然在此巧舌如簧、飞扬跋扈,简直不把我三山五岳、七门九派放在眼里,今让崆峒派先会会你这无耻小儿,也好打扫一下庙堂的乌烟瘴气。”
说完其人已飘入场中。
“哦!原来是北戴子道长,崆峒派这么紧张,莫非心里有鬼,我听说道长武功固然很高,但却不是崆峒派掌门,哈哈!兰某是来取九龙剑的,没工夫与你辩嘴。
若是小可赢了道长,不知首座大师之言,还算不算数?若是食言还需先讲明,到底是道长不够资格?还是兰某不够资格?道长可曾想过没有?”
蜜蜂男是泰山镖局的常客,早就知道崆峒派、峨眉派追杀卫家老小一门,所说自然是有所指,因此一席话,呛得北戴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要知道,这一回拟定的比武规格,因为七大门中杨门和洪门的推辞,加上九大派中九嶷山未至,所以、各大掌门多谦虚且有所保留,将九龙剑的等级难题,交给三山五岳的名家宗师去破解。
首座僧承真大师连忙解围:“阿弥陀佛,兰施主之言虽然强词夺理,却也不无道理,诸位今日既来少林寺,那便是客,皆有取剑之机遇。
至于仁义道德,老衲以为,均不是哪一门、哪一派,自以为是的护身符,名门正派从来就不是自诩的!即便是少林寺,也不敢自吹自擂、自鸣得意!兰施主今日志在必得,则请选定一位前辈高人一试身手。”
首座大师说完侧过身来,伸手往旁边谦卑一指,其神态深涵礼数。
“小生久闻华山派的武功,乃是五岳的后起之秀,于掌门韬光养晦,令华山派近几十年异军突起,连东岳的泰山派和中岳的嵩山派,都有些名落华山了,兰某今日正好见识见识,就算与九龙剑擦肩而过,也不枉走此一遭。”
花间宓兰虽说有些浪荡不羁,甚至于风流成性,但说话行事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从不迁就他人,更不消说溜须拍马了。
泰山派、嵩山派尽管名声在外,但已成昨日黄花,武功多有外强中干之势,与北岳恒山几成伯仲之间,与华山派、衡山派相比,明显稍逊风骚,故而花间宓兰直言不讳。
兰风宓耽于花间,但并非不问武林,江湖上的掌故轶闻、风向秘技以及门派隐私,甚至丑闻要点等重大新奇之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能打则打、能避则避,这也是他立于不败的因由之一。
华山派掌门于雪礼,闻言从师弟身旁冷冷站起,不动声色从后座走出来,既不称谢也不道谦,神情看似不喜,或许是因为兰风宓名声不佳之故。
就听于掌门略带讥讽之音,单调无味说道:
“兰公子言语浮滑、惯于花街柳巷哄骗,前后啰嗦了这么多,不知有几成可信?今日于某雪礼就借你的手脚,领教领教终南山、徐老道的绝世修为!兰公子,就请出高招吧。”
“怪不得华山派独树一帜,原来是于掌门不近人情之故,倒是花间宓兰自作多情了,嘿嘿!看来这人世间的风情,都给兰某一人赚足了,情多泛滥、色满灿烂,兰某的性誉、早已不是区区几年的江湖了,也好!兰某就不客气了,若是胜得于掌门一招半式,宓兰小生也就此赢得天下情圣之称,哈哈哈……”
见于雪礼丝毫不给面子,蜜蜂男也不以为意,依旧嬉皮笑脸、怪腔怪调,说完后又狂妄大笑。
笑声中起手就是一招‘烈火焚金’,掌风四面穿梭,那是终南山威风八面的震阳掌。
于雪礼一瞧,其人出招诡异不敢怠慢,当即一招‘青松撩云’,暗想这小子淫荡成性,居然还有如此阳刚的内功,看来徐老道内功心法自成一派,算得上是独领风骚。
两人拳来脚往,眨眼间过手四十来招,蜜蜂男毫无败象,台下的除青城派、乾坤门、峨眉派,等其余高手无不惊讶,均未想到这淫贼练成这般绝世武功,这架势,不少名门正派的高手都已看出,一百招之内根本分不出胜负。
一百招过后,于雪礼面颜泛红,内劲化开虚虚实实,双脚错开略微外翻,右手拳开成掌,这一招‘迷途知返’,由兰风宓右腋下斜向直切喉头,蜜蜂男百忙中倒纵,左脚踢出‘终南余雪’,于雪礼的手腕若不收回非折不可。
于雪礼不愧为一代掌门,临危不乱收掌为爪,臂腕一侧一沉,五指锁住蜜蜂男的左脚丘墟、昆仑两处穴位,众人一瞧、花间宓兰败局已定。
谁知机变重重,兰风宓自知破绽遗漏,双掌平推‘花开两朵’,齐齐铲向于掌门左右小腿骨,这一招围魏救赵,算是死里逃生。
虽然两人招式有先后,并非同生共死,但于雪礼身为一派掌门,自然不会和蜜蜂男互残烂斗,脚跟弹起收手让开,同时伸腿横扫,这时,蜜蜂男急速收身,几乎接近匍匐于地面。
于雪礼来不及翻身,坐地双手按下,若是击中兰风宓,兰公子不死也要脱层皮,蜜蜂男似乎无处可逃,双手一扒猛地蹿出,避开于雪礼的锋芒。
其实,于雪礼此招乃系虚招,当真以此方式打败对手,虽说是对症下药,却也毫无风度,既然蜜蜂男狼狈躲避,自己也就急探两指、点击地面,翻身跃起半空中一挥手,很体面地落座在自己的原位。
于掌门轻轻抱拳左右巡视,冲台下群雄淡淡一笑,说道:“兰公子年轻有为已然胜出,雪礼承让了,见笑见笑!”
其余四派掌门代表皆讶然不信,西堂僧承实大师问道:
“于掌门明明和兰公子不分胜负,似乎还略占上风,如何言败?”
承实大师这话极具代表性,包括罗浮山的安定、和神武通的众高手,以及文天教的多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却听于雪礼说道:“雪礼与兰公子徒手格斗、近两百招,不能取胜便是落败,纵然再纠缠一千招,也是有败无胜、遗笑少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于雪礼前面的话,说的冠冕堂皇极具风范,然而最后两句‘后生可畏’则颇为冷漠,明显是皮里阳秋,似乎暗含那么一点讥刺。
“于掌门武功超然,宓兰小生总算领教,唯一想不到的是名家修为、更是兰某远远都追不上的!”
兰风宓刚才两招,虽然死里逃生,但却并不高明,尽管于雪礼说到最后,阴阳不定、模棱两可,但花间宓兰还是心悦诚服地认输。
“阿弥陀佛!于掌门果然是一代宗师,见识已远超我们这些世俗僧侣,老衲佩服之至啊!”西堂僧在一旁合什赞叹。
七门九派的观礼嘉宾,大多数人也颔首同意,木子因也是大加称颂,对身边的随行人等说道:
“华山派的于掌门造诣不同凡响,与我文天教颇有异曲同工之源,这等气势胸襟、虽‘败’犹荣,堪称三山五岳的高手奇人!”
“蜜蜂男最后一招,虽说惊险躲避,却是蓬头垢面、斯文丧尽,于掌门以自身名望、不屑穷追猛打,木天师慧眼通透、一言囊括,难道这九龙剑,就由蜜蜂男说一不二?”
月无情不客气指出端倪,说到后来音量提高不少,显是对九龙剑的归宿颇不甘心。
“木天师,既然首座僧有此一言,微生愿意试一试,即使与九龙剑无缘,这些掌门、领袖个个都是武学泰斗,与他们切磋过招,自然胜过十年修炼,微生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微生绝蓝的意思,木子因何曾不知,因为木子因已对首座僧说过,自己不为九龙剑而来,所以不能出手问剑。
微生公子知道,木天师与九龙剑渊源极深,借机便想试探赢取九龙剑,以待木子因和天孙玲珑、某天一起跨海诛贼,能作重整留求之用。
“虽然东瀛小妖猖獗,但本教此番前来非为九龙剑,比武取剑子因更不赞同,微生兄为武不为剑,子因诚然礼敬有加,但眼下此地无银,似有所不妥。”
木子因低声相告,对文星殿的几位绝客兄长,坚持说出自己的见解。
就在台下群雄吵闹争论犹豫之际,人群东边走出一位青年人,中等身材年约二十七八,所有眼光‘唰’一起集中在他身上,都在叽叽喳喳问这位江湖小哥是何门派,怎么从来没见过没听说。
今天这阵势,谁都知道能上场的不多,没几把刷子的武林人物,都见谅地在台下看看热闹,五大门派的高手,几乎都是不世出的奇人,很多人都还没见过,也是少林寺的面子大,请来这些武林泰鼎观光坐镇。
就见年青人抱拳一礼,开口对几位大师说道:
“晚辈金秋蜀岗秋实,上来不敢有非分之想,今日能与诸位掌门讨教武学要义,晚生深感荣幸,家父向来对衡山聂掌门赞不绝口,小子斗胆,就请聂前辈指点几招,也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嘿嘿,不敢不敢!秋蔚老哥龙行虎步,内外功修为早就驰名天下,武林谁个不知、谁个不晓秋老虎的威力,令尊大人嫉恶如仇、不避名讳,聂某仰慕得很。
二十年前我与他在洞庭湖,煮酒切磋过一次,老夫自叹不如,后来闭关十年就再也未见金面,这次连少林寺方丈大师的名帖也请不来,秋老虎淡名泊利低调为人,师道过后必登门造访,贤侄回去时请为我捎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