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接了我四十四招,自言不敌、如约下山,他的双剑合璧有两仪之味,但内力太过刚猛,有悖阴阳协调互补,柔性不足、后继乏力,缺憾甚多、易受制于人,御敌功效反而有所不及……”
昆仑掌门淡定从容,讲述过去的一幕幕,详解奚家剑术的成败优劣,宛然刚刚与奚岳恒礼貌交锋友好话别。
“你不要絮絮叨叨浪费时间,我们今天就是要你交还金银剑,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奚世宝怒声吼叫,打断了至柔的回忆诉说。
“哼!小小年纪,轻易就不想活了,真不敢想象,这就是今天的奚家后人,这金银剑我若真交给你们姐弟俩,只怕你们抓不住它,让强人拿去,反倒是害了你们,当真‘我不杀周侯、周侯由我而死’,那我昆仑山有始无终,岂不因此反为后世之人诟病!”
“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抓不住,别以为天下就你昆仑派武功高强,就算我们奚家剑失人亡,也与你昆仑山无关!”
奚世宝想到姐弟俩人,昔日在昂首坡双剑合璧,力战文天教和草头帮两大高手,虽然没有胜出、却也是百招开外。
而今姐弟俩对双剑合璧更有心得,江湖上任谁、若是想闯过姐弟俩的剑阵,那他不是成神、就是成鬼。
“好吧!你们姐弟俩这么有信心,那我也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当世之中,如奚岳恒那般武功之人并不多见,若是你俩能在我昆仑派面前走出四十招,则可立刻随我去昆仑山取剑,只要你们的武功与你爷爷不相上下,那金银剑自然就没什么悬念,如何?”
“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哼……就算我们姐弟俩,没学到爷爷的功夫,教训你这个狂妄之徒,也是绰绰有余……”
“江湖小辈怎敢如此放肆,闵某虽然是九嶷山的,却也看不惯目无尊长的宵小,果真有本事、让闵某先会会……”
“你算老几,别以为是九嶷山的,我们就怕了你!有种的定个日子,奚世宝如果爽约,就不是霏雨脊的男儿。”
“闵大侠果然有正义,这对手就是多一个人,我们姐弟俩也不会嫌多,只要昆仑派的掌门点个头,我们不会说半个‘不’字!”
奚世珍见闵逸尘意外挑战杀出,仍旧面无惧色毫不相让,甚至反唇相讥。
“闵世兄不必与他俩一般见识斗气,小小双峰山,只怕还不如当年气势。”天涯姬摇头轻声劝告,示意闵一尘稍安勿躁。
原来、姐弟俩自昂首坡落败,又重新精研理解祖传的双峰剑术,他俩都知道,祖传的双剑一直是单人练习的,是其父奚明州为了弥补、个人膂力不足而加以拓展的。
姐弟俩练习后奚明州感觉确实不同凡响,但个中遗憾始终未能解决,那就是两心两用,不同于一心一用。
直到在昂首坡,与强手过招才暴露无遗,姐弟俩都发现、一人双剑与双人双剑的差异,单人的双剑合璧,远超双人的双剑合璧,但一人内力有限,双剑威势损失较大,双人双剑内力得以弥补,但双剑协调难以丝丝入扣。
在与师兄武魁反复切磋下,三人终于找到双峰剑术的转折点,那就是不能想着自己一定要去救对方,这样剑芒威力就能发散开来,以攻为守占据优势。
剑手只管勇往直前,剑招的瑕疵由另一人弥补掩护,形成一攻一守同生共死的局面,双剑分分合合、严丝合缝,也完全超过任一人的双剑合璧。
在姐弟俩的双峰剑术下,武魁的双剑合璧,仅仅对阵六十来招便已不敌,倘若再出现昂首坡的那一幕,文天教和草头帮的好汉,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所以,当至柔应允二人四十招时,奚世宝立即跟上腔,不容她再行变卦后悔,奚世珍同样也认为姐弟俩、四十招坚持下来是没问题的,因此轻蔑补充说道:
“双峰剑术自我父亲起,早已不是我爷爷的单人双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奚家的后双峰剑。”
“后辈们有进取之心、自是大佳,但若是急功近利、主次不分,只怕未必如愿,好在各位武林耆宿,和天下有名望的帮派掌门都在,不妨在此共同见证成败得失……”
“你也太啰啰嗦嗦了,再等下去太阳就要落山了,出招吧!老前……鲜掌门。”
奚世宝有些不耐烦,原本他想称呼一声老前辈,但一看昆仑派的掌门模样,似乎岁数不大,怕被别人笑话自己是初入江湖、老少不分,为表明自己老于江湖、见过世面,故而、奚世宝还是觉得改称鲜掌门合适。
至柔微微摇头并不当回事,看着自己亲手调教的徒弟,若有所指地说道:
“如此烦躁不安,实难相信胜算几何,我再与你们小辈过招,岂不教这些同行的侪辈郁闷!凤儿……”
“弟子在!”
“你姑且试一试、这姐弟俩的双峰剑术,让为师再看一看,这孩子比他爷爷强上多少。”
“弟子遵命!”凤儿答道。
天涯姬人随声到,一步折转、旋入场中,一众大家几乎没能看清、她是怎么走过来的,飞不像飞跑不像跑,恍若幻变之术。
就听奚世珍脆脆地呼喝:“别再故弄玄虚了,亮兵刃吧!”
凤儿正准备出招,忽然听见师父问话:“凤儿,你的剑呢?”
经奚世珍提醒,至柔眸光应声扫过,已察觉姬飞凤的随身宝剑不在,故而有些担心爱徒、能不能在四十招内,徒手压住这姐弟俩的双剑合璧,是以她有此一问。
以昆仑派的独到的剑法武技,只要一剑在手,即便剑不出鞘,胜算也是有相当把握的。
“此前弟子……弟子给了……小师妹,师父莫不是要弟子……与他俩一剑高下?”
凤儿不敢隐瞒真相,犹犹豫豫告诉了师父。
“闵某的慧光剑在此,姬师妹尽管拿去一用,以天涯姬的修为,纵然有所不称手,对付这两个无知小儿,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闵逸尘以为昆仑山鲜师伯的意图,是想要姬飞凤以剑克剑,来教训双峰山的奚家姐弟,所以摘下随身的宝剑,并就此向姬飞凤递过去。
再说霏雨脊的奚世珍姐弟,骤闻闵逸尘口中的‘天涯姬’三个字,也是心中一阵震颤,他俩风餐露宿、浪迹江湖多年,早就听说了天涯姬的英武名声,无论是灵镜天刀还是东瀛小妖,均是天涯姬的手下败将。
只是姐弟俩不识天涯姬,也不知道天涯姬是昆仑山的首徒,不然就算是真的讨剑或许也会三思而行,而今已没有退路。
想想即便是武功稍差的东瀛小妖,姐弟俩双剑合璧、也难有胜算把握,而今要直面的昆仑派弟子,竟然就是名闻遐迩的天涯姬女侠,这让姐弟俩握剑的手,有些克制不住的抖晃。
须知、奚家姐弟此前是一直‘躲’在少林寺内,对来自外面的江湖瞬息动向,了解知道的比常人要迟晚许多,尚不知一众掌门大家、早已领教过天涯姬的风采。
怪不得此人频频梦幻现身,一度让奚家姐弟以为、昆仑派喜欢装神弄鬼,借此吓唬迷惑霏雨脊姐弟俩。
现在,姐弟俩也才清楚知道、眼前的正是天涯姬真人真身,其人手法玄幻快捷无比,那不过是天涯姬的随意动作,并非刻意而为,难怪爷爷当初没能取回金银双剑。
由此看来、这一次公然索剑,必定还是困难重重,姐姐奚世珍望了一眼弟弟奚世宝,虽说有所不甘、颇多忧虑,但还是咬牙抿紧嘴唇,依然给亲弟弟暗暗打气。
毕竟,奚家的金银剑、拿回来意义重大,机不可失、千载难逢,就算拼个死伤拿不到宝剑,也要挣回一点有关霏雨脊、双峰山的奚家名望,因为他们的对手、就是闻名天下的天涯姬,纵然想默默无闻也不可能。
而闵逸尘不知道、昆仑派传承数十年,因祖师爷之故,多已不用剑了,剑意甚于剑形,剑出必杀旨在除恶。
寻常的武林惩戒或比试,没有掌门人的许可,宝剑是不被使用、也罕见随身的,除非身临强敌之中,且生死一线、已命悬他手。
至柔闻言更是大惊,幽幽然叹了一口气,不置可否对两人淡淡说道:
“算了!这也许是天意,大食教……我真是担心……用剑就不必了,小心些吧!”
凤儿没有得到师父的首肯,自然不会去接闵一尘的慧光剑,等到师父流露心思,当及就谢绝了九嶷山的好意。
至柔之前、已得悉凤儿的灵犀通报,知道小徒弟梦儿、被大食教蒙骗,虽有忧急但方寸尚且不乱,此刻得知凤儿的天尊剑,竟然也落在梦儿手中,不免脸色微变、心绪难定。
大食教杀伐无边、血腥吞并的历史,掌门鲜至柔自然是了解的,是以她预感、后果极有可能不妙,但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便过多言语,只好轻轻摆手暂且不提,事到如今,作为昆仑派的掌门,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面对少林寺诸高僧和各派的掌门,至柔因过于关注、本门事务所涉及的厉害,未免稍有失态、致使众人疑惑,她不由抱歉招呼在场的来客,随即说道:
“不好意思,本门过往的一些恩恩怨怨,让大家见笑了!”
“哪里哪里!鲜掌门不妨与诸位嘉宾一起就坐东厢房,那里一样可以关注盛况,亲眼当世的几位少年英雄、如何大显身手。”
老方丈承善见大伙站了颇久很是不安,一边招呼弟子服务,速速搬来桌椅、板凳,供宾客休息饮茶之用,一边力邀余人里间就坐叙谈。
“方丈大师不用客气,我们盘桓打扰多日,已属自己人了,大伙就自作主张在外面看看,也好开开眼界、领略江湖后浪的气势。”
鼎王王重义谢过承善老和尚的好意,为的是能好好审视天涯姬的武功,毕竟在与东瀛小妖的比试中,他自己后悔错过不少神妙的高招。
王老英雄对天涯姬是极为敬重的,此间听人粗略说起过,奚家姐弟在昂首坡之事,虽然对金银剑一事尚难定论,但还是想细细观摩武林新秀的奇招。
尤其是自己的徒儿稹龙说过,大食教太阳神的许多空手招,好像和天涯姬大同小异,大是大非之处必要时,还是该他鼎王说话的,一言九鼎多少还是有份量的。
草头帮的李重吉和天山派的白云天,以及峨眉派等诸掌门和随行人员,有的干脆拂袖尘土,就坐在大雄宝殿外的石阶上,早有小沙弥见势送来茶水,余人陆续坐在桌旁的椅凳上。
闵一尘和秋水姑娘随至柔东行十几步,在厢房外廊倚柱观望,只有少数人随老和尚、在禅房坐下边聊边看,禅房门窗洞开、视线良好,太阳就在头顶偏西一点,虽然外面风大,但却并不如何寒冷。
“赤手空拳也敢与我们对阵,看来昆仑山、还真不把双峰山当回事,好!今天我们姐弟俩,就此领教天涯姬的昆仑派高招。”
奚世宝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出招,正是午后晴朗天气,剑光如绸缎妖娆环舞,姐姐奚世珍随之挥剑并肩接上。
凤儿只道师父,让自己以天尊剑和奚家姐弟过招,因此猜想双峰剑术一定很出名,所以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平心静气、忽视一切指定的限制,才能做到尽善尽美。
天涯姬眼耳通天八面玲珑,待奚世珍夹击而来,足尖轻点弹身而起,右臂衣袖甩开,白玉箫随之滑入掌心,重生功心念随想,轮回功瞬时而动、爆满直至巅峰。
顿时,阴风罡气湍急尘烟飞舞,凤儿左手挥开卷雪萃冰剑,一招起手式‘昆仑飞琼’,照着奚世宝迎面旋击。
这起手式是‘卷雪萃冰剑’的精华所在,是一招极具迷惑奇异的剑招,外人初见极易分辨不清,造成武断出招而被动生成,后期再想扭转局面、耗费巨大甚至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