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黄馨曼中井上俊的隐身功,一直没有及时化解,反而竭力帮助二师兄阳续瑞,直到耗尽所有精力坚持不住,黄君杰闻声有所察觉,忙回首探看怎么回事。
“不好!师父,小师妹伤的不轻……”
凌丫头闻声同时也停下,估计黄馨曼已受伤,看情形内伤颇重,不及时医治恐有后患,遂取出身边唯一的灵芝精雪丸,正要开口说明情况,却见黄掌门已经疾步来到女儿身边,扶好位置准备运功施救。
“掌门前辈,晚辈尚有一粒灵芝精雪丸,不妨先给黄师妹服下,或许就能好转……”凌丫头出示一粒药丸问道。
“那真太好啦,凌儿姑娘可是雪中送炭啊!我就算运功、全力急救,也未必马上见效。闵儿,你快去附近讨碗水来,把药丸先化了,准备给你师妹服下。”
几个人一起进了路边店铺,闵逸尘借来水碗,将药丸化成药液送来,立在师父身边等候吩咐。黄君杰稍稍运功使女儿清醒,然后将药碗端给女儿送服,半个时辰后即有起色,黄馨曼已能独自行动。
闵、阳二人皆为欣喜,当即向凌儿表示谢意,盛赞昆仑山的灵药神奇,黄君杰早就知道灵芝精雪丸的妙用,是以颔首不语。
一行五人匆匆离开白沙镇,闲谈中黄君杰除了表示遗憾,迟到少林寺未能亲见鲜掌门,皆因东瀛小妖之事拖累,恐无暇登门拜访,便请凌姑娘带信昆仑山告知老友,九嶷山明年九月九日喜迎九代门庆,敬请鲜掌门务必光临。
而这一次意外碰见东瀛小妖,让一众老少没想到的是,狗贼竟与朝廷的大内武士勾搭成奸,黄君杰感到、要想除去井上俊还真不容易。
不过他想到长子黄子超即将到来,湘灵剑阵多了一剑,对付一伙狡诈无道之徒要更有把握,不管他是东瀛小妖、还是朝廷走狗。
第二天,黄馨曼已然完全康复,黄馨曼所受的伤,虽然比天孙玲珑、遭受花上花的隐身功要重,但因为选时处置得当,加上九嶷山黄君杰熟知医理,调治配合故而恢复极快,当然也与昆仑山弟子、近在咫尺功不可没。
因此,黄姑娘神情一如既往,与凌丫头并辔而行,说起天涯姬在青龙集,杀的赵匡胤大败而逃,她更是夸赞凌丫头:
“凌儿姐姐,赵匡胤这个无耻之徒,这一回可算是罪有应得,他亲手杀死草头帮不少弟兄,听说还把他们关进大牢百般凌辱,我看这回他中了姐姐的暗器,一定神气不起来了!”
“他中了我两支寒冰箭,若是武功不抵就此忍受,反倒不会有什么损害,假使自信武功过人,不知深浅、冒然去破解施救,或许极有可能……将来……”
凌丫头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不在说下去了。
黄馨曼接口问:“凌儿姐姐,你是说他若是自以为是,就会死得更快,是吗?”
“也算是吧!我只施加了七成力,忘了告诉他因果症结,其实本门的寒冰箭伤,江湖上少有能化解之人,即便被这寒冰箭所中经脉,只是一时气血凝滞、寒冷不堪内息不畅,短时功力不济,失去行动之便,至多也就两个时辰,即可融化恢复。
但若要是强行运功冲撞、自行治疗的话,师父说过那是很危险的,除非武功与我昆仑一脉,以阴阳相辅循序化解,否则轻则肢体局部不适,重则功力修为有损,不过是不会因此丧命的。”
凌丫头心地善良,若无深仇大恨、或未到生死关头,是不会逼人于大悲大痛之渊。
若是换做凤儿,知道赵匡胤忘恩负义、残害同门兄弟,为一己之私、威逼利诱两面三刀,一定会施加六月寒冰箭,那可真是想解也解不了,终身残废是铁定的。
不过,赵匡胤自恃叶子红的传人,年轻气盛、且武功修为自有一套,自然不会傻到静等一个多时辰,去熬受苦寒阴罪,而让人笑话不能动弹之丑,故而他以华山派的独到内功,很快消解了凌丫头的寒冰箭。
好在赵匡胤武功惊人,留下伤残并不明显,惟左臂运转不甚自如,他只当是短暂之像,随日后内息调理,终会消失殆尽。
直到多年后、他才渐渐感受到内息有损,以至于即便后来当了皇帝,伤情愈发加重,怎么大补大疗,也无济于事,最终英年早逝,死时仅四十九岁。
黄君杰与两名弟子在前面,说起九天酒楼兰风宓之事经过,也问了赵匡胤是何门派。两人均称不知赵将军底细,不过他们一致认为,既然是草头帮的弟兄,以后问问李重吉,就知道因果了。
这次让东瀛小妖跑了,黄君杰深以为憾,同时也对赵匡胤等朝廷的大内武士,有了充足的心里防备。
三天后,五人到了开封府,凌丫头因为天孙玲珑和极水之事,与九嶷黄掌门等人告辞。
她必须要向木少爷请罪,在梨花谷没有找到少奶奶愿受责罚,当然她没料到,木子因并未因此回京城,而是去了罗浮山报信。
当凌丫头离开之后,黄君杰便收起了随和的气色,开始训教亲生女儿,没有听其吩咐,打乱了师徒三人的湘灵剑阵,令九嶷山这一次意外损伤,若不是昆仑山同道救援得力,后果将不堪设想。
倒是阳续瑞实事求是,替小师妹说情:“师父!师妹为了救弟子,才不得不出手现身,这全是弟子的学艺不精所招致,若论过错,则错在弟子!”
闵逸尘在一旁补白说:“今天一伙淫贼在场,是非之地师妹应三思而行,师父是从九嶷山的大局考虑,而且明年就是本门的九代门庆,江湖上居心叵测之人不少。”
黄馨曼白了大师兄一眼,心想要你多嘴,这一动作恰好被黄君杰看见,训斥:“小曼,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馨曼气道:“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想看到、九嶷山被别人打败……”
“打败?谁能打败九嶷山?要不是瑞儿有伤,那东瀛小妖和一帮朝廷的将军,还有什么终南山的狗贼,一个也跑不掉!你若不私自下山,爹也不需要带你离开。”
黄君杰随即哼了一声,再次指责女儿、不该私自下山,差点被东瀛小妖掳掠,当真要挟起九嶷山,那可是遗笑江湖了。
黄馨曼想继续辩驳,然而再看看亲爹的脸色,终噎住后话没有说。
大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黄君杰也就不多说了,闵逸尘询问师父、准备在京城呆多久,黄君杰直言过年后的正月底,如果东瀛小妖还不现身,他就打算先回九嶷山。
这样,闵逸尘就好安排住店等事宜,黄君杰在客栈检查了闵、阳二人的伤情,还好内伤并不重,倒是外伤不轻,嘱咐二子先修养住下,等他去药店买回数味草方,连续三天给闵、阳运功助疗。
黄君杰这般解除内伤的同时,也加速两人外伤的治愈,估计以二子的年轻活力和内功修为,不消一个月就能彻底恢复。
又过去了三四天,黄君杰有些奇怪,怎么女儿一直不和自己见面打招呼,前几天因为指点徒弟医治,女儿尚还能端茶送水,照料两位师兄,而今歇下来近四天了,也不见小曼的影踪。
初始他以为是受自己责备,生闷气呆在屋里没有在意,或许是京城繁华热闹,估计小女出去、观瞻风物人情也有可能。
期间,因黄君杰不时探讯闵、阳二徒好转情形,并未将此放在心上,直到半个月后闵、阳完全康复。
这天,九嶷山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一起外出游览京城,黄馨曼才独自来到爹爹的居处,敲开门也不喊爹,就一屁股坐在桌前。
目睹女儿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想必是因为在路上,受到自己的训教而生闷气,黄君杰心道,你伤好也将近二十天了,竟然迟迟不跟亲爹说上半句,年关将至这像什么话,就差让爹亲自找你去了,既然来了再好不过。
黄君杰遂板起面孔,问道:“小曼!你私自下山,爹说了你几句,是不是很不服气?呵呵,跟爹赌这么久的豪气,你的气功修为快要超过老爹了,真行啊!”
“谁叫我是你女儿,超过你也是应该的!”
黄馨曼知道爹爹所说的‘气功’含义,是笑话她生气的本领大,自然也不当回事,振振有词反驳黄君杰,似乎早前生出来的气还未消尽。
“好!真不愧是我的女儿,爹没白养你,跟爹当年一样,一气到底有个性,看来九嶷山的衣钵,黄某人还真要出人意料地、传给我与众不同的女儿了。”
黄君杰闻言忽然开颜,流露怜爱之心,不再责怪小女,虽然笑说之辞极为干脆,但笑容回归背后,多少有一半无奈、一半自嘲之意。
“你一点都不照顾女儿的心情,何况还当着两位师兄的面,女儿过年就十八岁了,你怎能老像对待小孩子一般,训斥于我……”
黄馨曼不在意父亲的取笑,终于低下了声音,渐渐露出小儿女的情态。
“就为这事来找爹?”
黄馨曼努努嘴四下眨眨眼睛,似乎已想好了,随即开口问道:“爹,大师兄跟我说起,二师兄与罗浮山定亲,这是不是真的?”
“当然!这是我的主意,我原本考虑罗浮山与九嶷山门当户对,瑞儿与安姑娘的亲事,还是挺般配的,不过……”
黄君杰想到世外真人的儿子,现已跟大食教沆瀣一气、与武林为敌,这与九嶷山泾渭分明的路径迥然不同,心里极为不爽。
若是再把真人的女儿娶过来,难免流言蜚语上门,这对于盛名的九嶷山、立足武林十分不利,显然,他又走到当年他亲爹黄弟宜的路口上了。
“不过什么?”
黄馨曼以为,爹终于明白她下山找他的意图,开始回心转意了,所以她颇为急着追问结果。
“你急什么!爹只是觉得瑞儿的亲事,这么做是不是太匆促了,悲剧的教训太深啦,爹这一生可谓痛心得很!”
黄君杰想起单蕊之死,想起父亲母亲之死,想起师兄师姐之死,一幕幕不堪回首,这些都成了他难以自拔的源罪。
“爹!你终于明白啦?”
“明白什么?”
黄君杰面色一惊,以为女儿私下打听,并知道自己过去的、那些惨痛经历,因此警觉反问脱口而出。
“女儿一向喜欢二师兄,二师兄也喜欢女儿……我想让爹促成……女儿和阳师兄的婚事……”
黄馨曼羞怯地低着头,只顾吐露自己的心思,没有注意到父亲此时的脸色变化。
“不行!你不可以嫁给瑞儿!!”
不待黄馨曼说完,黄君杰一口否定女儿的要求,脸上戏笑随意的神情一扫光,语气转瞬间就充满严厉、甚至于恼火气急。
黄馨曼一见父亲绝口反对,盛怒下的血红色布满额头颈项,兀自低低发问:
“为什么不可以……”
“不行就是不行……”
或许黄君杰觉得,这般回复不够理直气壮,接着又补充说道: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爹不同意,你就不要去想!”
黄馨曼一瞧,果真跟自己担心的一模一样,眼泪泛滥汩汩溢流,转过身悲悲戚戚说道:
“不论爹同意不同意,女儿今生非他不嫁!”
黄君杰意识到、女儿或许已经犯了大错,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没品的话,看来须对她说出真相,不然后果收拾不了,于是缓了口气和婉说道:
“小曼你听好,瑞儿虽然是你师兄,但其实他也是你的亲哥哥!”
黄馨曼闻言彻底震惊,眼神呆呆望着爹爹,好像根本没听见,就见黄君杰平静对她说道:
“爹现在就告诉你,你们其实是一对亲兄妹!”
黄馨曼如梦初醒,蓦然站起捂耳摇头,伤心答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骗人……”
黄君杰本以为、女儿和阳续瑞已有私情,心道这当口你还敢任性不羁,爹的话你都不当真、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