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因瞥了里间一眼,看见可老公主和三名天狼武士,被神武通的长老和法师夹击行将隔离,而草头帮的老大李重吉,似乎胜券在握,居然不慌不忙、坐在尊椅上观战。
当然,木子因也知道,李重吉武功并不甚高,所以,也是没有参与混战的原因之一。
可老公主显然、不是神武通长老的对手,而护卫的契丹武士,同样也捉襟见肘,可老公主即刻、就被一名蓝衣长老鹰爪拿向咽喉。
木子因来不及通过展示金令,向契丹武士亮明伪装身份了,纵身飞越而起连喊:“宋长老!且慢……”
叮当一声,‘可老公主’的金鸾刀,没能挡住宋长老的鹰爪手,木子因两脚高弹,踢开契丹武士,翻身快捷如剑刺,乘云功九九归一,五指爆弹如花蕾绽放,当真是花开有声气激沸腾。
瞬间已将可老公主身侧护驾的、两名契丹武士冲撞弹开,剩余的天狼武士,则被神武通的法师、和草头帮的英雄围殴,若不及时逃命,恐怕活不久长。
蓝衣长老正是神武通的宋旅,闻有人高声呼喊提醒,急切间收拢掌指,三指旋转顺势一滑,疾点公主的天突、中府、云门三穴。
李重吉陡见来人,意欲阻止宋长老,急忙起身手按剑柄,欲拔剑同宋长老共同抵敌。
却见来人三招两式,便卸去可老公主身边的武士,其人武功霸道强悍实属罕见,李重吉以为其人另有企图,遂缚手拦腰抵住可老公主,同时剑架其颈、推进一步伺机而动,不少人都为草帮李大哥此举、感到大惑不解,更有甚者拉开架势,警惕观望拭目以待。
“你是何人?难道想救这契丹公主吗?”
宋旅见来者是个不相识的中年人,但其身手迅猛凌厉,江湖上未曾见识过,又因其出手御敌,似有助我方之意,长老故而有些纳闷,是以反问一句。
木子因见李重吉手把宝剑,横加在被点了穴位的公主肩颈上,这般恃强凌弱,要挟一个无辜之女。
子因看在眼里,内心极为不悦,一把揭掉伪装的面具、随手抛开,对草头帮老大郑重说道:
“李大哥,她不过一个转嫁的异国公主,并无丝毫罪恶,你又何必刀剑相加,何况,宋长老已经点了她的穴道。”
宋旅和李重吉等人,突见木子因真形现身,各自惊道:“原来是木天师!”
其余人也都认出,来者是文天教的木天师,‘可老公主’更是轻声颤语:
“木头……哥哥,果然是……你来……救我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可老公主’泪噙双眸,因穴道受制无法行动,木子因走到公主面前,伸手移开李重吉横架的宝剑。
李重吉不得不收起宝剑,退让一步,表情有些不甘、且故作慎重说道:
“木贤弟,你不知道此中存亡厉害,这契丹女子,事关我中原百姓的福祉,这里可不是在义云厅,大哥可以随便答应你,你可要三思啊!”
‘可老公主’被点穴道又失去支撑,站立不住正欲斜倒,被木子因伸臂拦腰护住,木子因无言,望了一眼莫丹丹,旋即转首、对李重吉说道:
“李大哥,木某记得去年在贵帮的义云厅,我等都曾誓言戒勉,冤有头债有主,虽然我文天教,也与辽国官军仇怨不断,且教中故旧前辈人物,也曾被辽国皇帝囚禁看押,但木某并不以为、是契丹人就该死,不知在座诸位、有何感想?”
“好!木天师果然是真英雄,我四方门上下,挺你的为人举措,复志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阴谋诡计、欺世盗名的假豪杰,这个可老公主就算真是契丹人,也杀不得!”
“啊?”
这一席话,引来不少江湖豪杰的惊讶,尤其是同行的射天狼义士,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四方门的英雄、草头帮的兄弟、神武通的诸位,子因粗通文墨,家国大事,不甚了了,但木某以为、天下苍生的福祉,从来就不可能、由一个不相干的异国女人决定,过去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永远都不会是这样!”
群豪都清楚,鼎王是倡导射天狼羿首的领军人物,辽国君臣上下因此几乎恨之入骨,而今其子王复致,却声称可老公主不能杀,这不是跟羿首兄弟拆台吗。
“多谢四方门的这位兄台!”
“木天师果然不同凡响、智慧过人,见识风格远不是旁门左道一些不入流的、所谓英雄好汉所能了解的,四方门王复致,这厢有礼了!”
木子因一愣,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答词,因为他不认识、这个叫王复致的年青人,更没想到会有人出面强烈支持,很是出乎他的意外。
要知道来这里的人,绝大多数是为杀可老公主,才意气风发、赶赴西域高昌城。
木子因想起文房四宝说过,四方门的王老英雄,因为主持射天狼盛会,且拥护常悔青担当羿首,而被江湖闲言碎语、甚至暗中下黑手,让他觉得武林正义,被人利用而暗自忧心。
而今,木子因与四方门的弟子照面,尤为感慨难得、遂补充说道:
“四方门的王老英雄,是文天教所有兄弟敬仰的前辈,鼎王仁义一生、是非明辨,乃有目共睹,木某不才,他日定当登门拜访!”
王复致所言,连草头帮都觉不可思议,四哥赵普不得不责问:
“不知这位小兄弟所言,是否是鼎王的意思,果真如此,则王老英雄三十年的射天狼壮举,该作何解释?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而今只怕……不尽然!”
木子因一看认识此人,正是草头帮的四哥,知道其人诡计多端,遂望了望李重吉等,随后又巡视神武通的几位长老和法师,目光稍停接着说道:
“其实鼎王之举,不难理解,我记得当时李大哥和丹三哥等草帮英雄,都赞成大丈夫恩怨分明,如今木某想试问,这位‘可老公主’,与当世诸位英雄,有何仇怨?非定要置之于死地而后快,不知神武通的几位前辈,作何感想?”
神武通的几名长老和法师,你忘我我望你,一时还没有想好、应付木天师的天问,就在这鸦雀无声的当口,不曾想草头帮的大哥说话了:
“木贤弟,你弄错了!此女并非可老公主,此女实质系奇王之女,契丹上下臣民皆知的丹丹郡主。”
李重吉特意告诉木子因真实情况,这是在大辽国卧底多年的草帮兄弟二十二哥归贤朝,暗中将秘密消息、告知草帮大哥李重吉的。
草帮大哥李重吉,还以为木子因不明白底细、胡乱插手,必将遭致中原各派,与之反目成仇,到时候下不了台、颜面丧尽,看在草头帮和文天教旧日情分,他才晓以大义、提醒一下。
木子因闻言,也是一惊,心想、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看来瞒也瞒不了,于是对众人说:
“就算她是郡主假冒,欺骗的也只是大食邪教徒、和喀喇汗王国的王爷,难道与诸位、还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吗?”
“木天师此言差矣,老夫以为此女、非杀不可,放了她、祸患无穷!”神武通的蓝衣长老宋旅、忍不住开口说道。
宋长老见木子因在此、延误众人时机,他为之百般忧虑,思考如何扫清障碍,要知道神武尊主季霖雨,正率部属通众数十人,与契丹诸多武士血战,这是神武通有史以来的背水一战。
其中固然有利益之争,但也与在少林寺目睹大食教徒、横行武林谋取天下有关,而今敌人援兵随时就到,死亡威胁每时每刻、都会从天而降,值此紧要关头,可不能让文天教耽搁了神武通的前途。
“宋长老,她一个姑娘家,迄今未曾杀得一人,到底有什么罪?神武通非要杀了她不可,难道只为她是奇王之女?”
“什么罪?木天师难道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既为辽国皇帝所驱使,一旦大食教和大辽国结盟成功,则天下从此生灵涂炭、无以复加,我中原百姓岂不落得死无葬身之地!
今日驰骋西域的各路好汉,皆为此因,宁愿抛头颅、洒热血,拯民于水火,牺牲在所不辞,我神武季尊主此刻、正在血战大食教,木天师居然首鼠两端、优柔寡断,恐怕有失文天教的天师之名吧?”
包括契丹的‘可老公主’在内诸人,皆已听出宋长老此言,颇为责备木子因,甚至有羞辱文天教的木天师之嫌意。
这时,与射天狼的羿首石敢当同赴西域、武林中尽人皆知的好色之徒宓兰小生,毫无征兆闪亮登场。
只见蜜蜂男跨出两步,志得意满一抖折扇、调和说道:
“木天师不赞成杀人,实乃高见!其实宓兰小生也不赞成杀人,尤其是窈窕佳人。想我花间宓兰,数十日前如鱼得水,然顷刻间、卿卿所爱,为契丹武士杀害。但兰某依然不图所谓一报还一报,木天师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诚然、天下不分中外。
因此,兰某有个建议,不妨将这个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公主,交给小生,凭小生一身绝世的御女修为,保管不出半月,就让公主乐不思蜀。
别说什么喀喇汗王子,就是她的亲生爹娘,她也未必想得起来,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到那时,我花间宓兰,也算得上是一位热血男儿……”
木子因一瞧眼前的男子,知道是江湖上人见人恶的蜜蜂男,但想起他在少林寺、大雄宝殿外所说的激昂之词,冠冕堂皇、群豪竟无人应对。
子因只道他是亦正亦邪的自我人物,估计其人或能谋划出高招,因此,木子因也有倾听之意。
就见兰风宓摇晃着花花绿绿扇面,子因虽觉他有点轻浮不正经,但初时细听,尚能点头嘉许,以为与自己站在一边。
谁曾想他三句不到,就露出纵横勾栏的本相,说话简直淫荡之极,居然还扮演起了救苦救难的义士,木子因感觉置身于污泥之中,心胸压抑浑身别扭。
木子因实在是无话可说,更犯不着与各派较真动粗,毕竟,自己在他们的“道义”上,是以一敌多。
“她哪里有亲生爹娘?告诉大伙儿一个利好消息,奇王早就被辽国皇帝赐死了,他私自侵占宝藏,狗皇帝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贪婪王爷?
只是他亲手藏匿的宝藏,一直无人知晓,这个假冒的‘可老公主’是他唯一的女儿,若是有密约图纸的话,一定在这女娃娃身上,可不能轻易教她逃走。”
草头帮的六哥忍不住、向众人曝出了事实真相。当然,他这也是出于草头帮大哥的授意。
王宫内众多好汉的目光,一起集中在可老公主的身上,不由得众口一词、齐声询问:“宝藏在哪里?”
莫丹丹一听,有人说起自己的爹娘,侧首望去更认得那人,正是当年在洛阳城外截住自己,意图夺取宝图的草头帮兄弟苗顺云。
她根本没有听到、或者说没有在意,各路好汉最重要、最关心的议题和疑问。
公主犹自不信,将信将疑问道:“你说的……有什么依据?还是想骗我的……藏宝图!”
可老公主最后吐出藏宝图三个字,一下子吸引了不少江湖上、旁门左道男女的心思,把本来真真假假、扑朔迷离的事件,恶狠狠地推向了贪婪的高潮。
所有的目光,都在等待宝物真相,不少人私下里都希望、能顺带沾些珠光宝气。
这时,可老公主身后的草头帮大哥、李重吉说话了:
“六弟说的当然是真的,我草帮二十二弟归贤朝,在辽国相爷耶律安博府下当差,这次可是由好几位王爷和臣相联名上书弹劾。
奇王身为三朝元老,一向自恃功高,看不起其他王爷,朝中大臣自然也没几个能入他的眼,得罪的人还能少吗?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不会活着、再回大辽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