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赌吗?
姜悯可不认为。
毕竟,眼前机会才是最重要的,更应牢牢抓住,而回宗后的一切,却尚是未知,是镜中花,水中月,既然如此,为何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去冒险未来之事呢?她不敢去赌。
况且对她而言。
谁能给她更好的前途,她就选谁。
除非东灵宗对她的恩情,大到她愿意去偿还,那她愿意为了宗门,放弃这样一场机会。
姜悯自认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回顾过去十年,除了流云峰的几位故人,薛乙娘师姐,贺良师叔,再也没有其他人,让她生出感怀之心。
流云峰戒备森严,清静自在,无人打扰,那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杂役生活,分明最是辛苦,回想起来,反而最是快乐。
后面。
再也没有那般单纯自在的日子,也没有那般温情善良的人了。
中年人见姜悯行拜师大礼,面含微笑,满意点头,抬手以灵力将她扶起,说道:“这副阴阳通玄棋具,便是为师送你的见面礼,这回,可不要再拒绝了。”
“多谢师尊。”
姜悯眉眼笑起,欣然拱手,自然不再拒绝,将棋盘收好。
“东灵宗,对你曾有哪些修行上的培养?”中年人问道。
闻言,姜悯回想一番,说道:“有基础功法《通灵功》,有弟子参加杂役青云会,获得的十日聚灵谷的修行机会与一枚增进修为的灵丹,一次去万剑门论剑的机会,还有十年来,宗门一共发放二百八十块下品灵石的修行资源。”
中年人见姜悯就此说完,诧异道:“没了?”
“没了。”
姜悯再次回想一番,确定道。
中年人面对如此寒酸的培养资源,面上着实露出惊讶之色,又是追问道:“筑基丹都没发?”
九大宗门,但凡弟子炼气圆满,都会发放一枚筑基丹。
“弟子在外历练,自己得了一番机缘,筑成道基。”
姜悯解释。
中年人神色,略显怪异。
他本以为,还需花一番功夫,为姜悯还去东灵宗的培养花销,没想到就这么一点,怕是那成秋老头,都不好意思开口要回吧!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焰明真人,不疾不徐道:“你们东灵宗,还真是吝啬啊,十年时间,就给这么点东西。”
“好好一个宗门弟子,混成散修模样,除了身上披着一层东灵宗的皮,可还有什么,是宗门给的?”
“吝啬到这地步就算了,还贪弟子手里的东西,怎么,很喜欢这副棋具?”
中年人挑眉。
听到中年人这副语气,焰明真人跪着地,顿时惶恐道:“不不不,是晚辈太贪心了,晚辈是个贪心的人,除了贪图师侄的棋局,还曾贪过师侄的火玉髓。”
说着。
他连忙拿出一瓶雷玉髓,双手捧给中年人,恭敬道:“这是晚辈欠师侄的雷玉髓,还多了半瓶,请真君和师侄原谅!”
焰明真人很清楚。
与其让姜悯告状,翻出旧账,不如他先承认错误,说不定会少些麻烦。
中年人不动声色,接过雷玉髓,检查一番后,转手递给姜悯,看向焰明真人,以寻常语气道:“我修身养性许久,已有几十年,不曾杀人了。”
闻言。
焰明真人却是面色一白,如同面临死地。
“但今日,总得见见血,庆祝我收得新徒,显得喜庆一些。”
在焰明真人惶恐目光之中,中年人认真道:“既然你喜欢飞,那以后一直在天上待着吧,这双腿,就不必要了,自己动手吧。”
面对如此残忍要求。
焰明真人却是松了口气,感激涕零道:“多谢真君饶命!真君慈悲!”
他当即并指作剑,紧咬牙关,凝聚灵力朝双腿划去,一副慌张模样,生怕动作慢了。
嗤!
一双腿当即断去,无数鲜血喷洒而出,落得满地刺目殷红,当真一副喜庆颜色。
而焰明却是眼睛都未一眨,斩断双腿后,浮空起来,朝中年人恭敬拱手道:
“晚辈恭祝真君,喜得高徒!”
姜悯站在中年人身后。
看得惊讶不已。
“我这是,拜了个什么师父啊……”
又见中年人拿出一枚传讯玉符,唤道:“成秋子。”
姜悯目光一顿。
成秋真君,这是东灵宗掌教之名。
很快。
传讯玉符灵光闪烁,询问道:“观棋道友?有何要事?”
苍老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观棋真君道:“你们东灵宗有个外门弟子,我稀奇的紧,便收做徒弟,带回太极山了。”
玉符那边,很快做出答复。
“观棋道友看重,是那位弟子的荣幸,我立刻派大徒弟宗秀,为令徒处理相关事宜。”
观棋真君很是满意成秋真君的态度,继续道:“她叫姜悯,五灵根出身,按照你们东灵宗的规矩,是杂役转成外门弟子,应该很好找。”
“本来,我打算补偿你们东灵宗的培养花销,可一问,我这弟子修行十年,只得你们宗门一本功法和二百八十块下品灵石,其他东西,都是她自己挣得的机缘,你让宗秀来找我一趟,我把《通灵功》和二百八十块下品灵石,还给你们。”
“……”
传讯符那边,冷汗涔涔。
若是真要这二百八十块下品灵石,那才得闹笑话。
“道友玩笑了,《通灵功》不过一本书籍,可自行毁去,至于灵石,便当老头子我微薄心意,待宗秀处理好事务,我会派他去太极山,为道友和令徒正式奉上贺礼。”
观棋真君又道:“还有一件事,焰明他不懂事,我废他一双腿,转告元铭,让他管教一下自己的徒弟,不然,我不介意帮他‘管教’一番。”
“多谢道友留情,我会转告,待焰明回宗,亦会惩戒一二。”
观棋真君收起玉符,最后,对焰明真人说道:“此处上古棋局,乃我令其现世,供好棋者挑战,此地不可任何势力或私人占有,否则让我知晓,别怪我大开杀戒。”
焰明真人不敢质疑,连忙拱手。
“晚辈,谨遵真君。”
观棋真君淡淡一笑,对姜悯说道:“走吧。”
考虑到姜悯的修为,他挥手,一艘精致的小型飞舟浮现,他率先踏上,姜悯赶紧跟上,余光看了眼焰明真人,焰明真人拱手相送,面上瞧不出丝毫不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飞舟直入云霄。
观棋真君摆出一副新棋具,抬手示意姜悯,随和道:“坐。”
姜悯棋桌前规矩坐下,踌躇片刻,不解问道:“师尊,这样……对待焰明真人,他岂不是会心生怨恨?”
斩断双腿。
对于一位金丹真人而言,虽说可以接续,或是再生,可此等行为何其羞辱。
难道不是要么小施惩戒,令其得到惩罚即可。
要么……
再狠一点,斩草除根。
闻言,观棋真君的有神目光看向她,有趣一笑,“看来,你的确不知我的来历。”
他从棋盒之中,捻起一枚黑子,在棋盘上从容落下。
啪。
棋子落在玉石棋盘上,发出清脆碰撞声响,一丝锋芒未曾溢出,可姜悯无端觉得,其中竟藏着一丝杀伐之气。
“我道号观棋,以前却不叫这个名字,这些事情,你去太极山后,与人打听便知。”
观棋真君抬手。
示意姜悯落棋,对弈一局。
姜悯颔首,拿起一枚白子,落在空旷棋盘上。
“你只需知道,他们是被我杀怕了。”
听闻此语,姜悯诧异抬眸。
杀怕了。
到底是怎样的杀戮,能让一宗掌教,元婴修士,都惧怕不已。
看着新徒弟的惊异目光,观棋真君悠然而笑,像是一名随和温润的长辈,捻起又一枚黑棋,潇洒道:“我这些年,确实修身养性,许久未曾出手。”
啪。
第二枚棋子落下。
轻柔温和,但锋芒暗藏。
“但,焰明他们不敢赌啊,不敢赌,谁是我再破杀戒,杀掉的第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