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家庭,一个孩子的出生。
或许是幸福的开始,也可能是注定的悲剧。
2000年8月14日,中元节。首都最大的妇科医院里,已经退休的妇产科主任,亲自坐镇一次普通却绝不寻常的生产。
病床之上,一名貌美女子紧蹙着眉黛,一滴滴冷汗不断顺着额头滑落。经验老到的主任医师摸着女子的手,轻声安慰。四周的护士训练有素地将孕妇屈膝扶正,医生转头望向门廊,轻轻点了点头。
“要开始了。”
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搓着手上的念珠,轻轻说了一句。门廊里或站或立的几十号人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唯独中间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一直都是纹丝未动。但是随着女子的惨叫传遍楼层,这壮硕的大汉也开始不自觉地绷紧全身,地上的石板被碾成细细粉末,整层的玻璃开始延展龟裂,再也没有人能坐得住,都站直了身体对抗起这恐怖的气压。
“生啦!”
护士兴奋地高呼,终于让大汉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尖叫彻底揪紧所有人的心。
“啊!!!”
产房内的护士望向刚刚出生的“东西”瘫倒在地,不自觉地再次高声惊叫起来。这绝对不是人类,青色的皮肤,细密的尖牙,野兽一样的指甲不断抓向天空,即便还连着脐带,嘴里还嘟囔着低沉的细语,似乎在诅咒着世间的一切。
主任一脸铁青地看着一切,从业50余年。只算这张病床上,她都亲手接生过上千名婴儿。唯独这一次,让她感觉到彻首彻尾的寒意,如此纯粹的邪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即便这违反了她所有的誓言,违背了她贯彻的良知,但她仍旧义无反顾地拿起手术刀,一刀扎向“婴儿”的心脏。
而就在挥刀一瞬,一只大手挡在了落刀之前,手术刀的特质刀锋,竟然连大手的表皮都没有割破,这时候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大汉浑厚的声音。
“这是我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杀他!”
这是警告,同样也是命令。
可即便是如此强大的父亲,也挡不住世俗的偏见。
“他又咬我了!”
首都圈内,一座独栋别墅内,美艳的妇人指着自己手上的伤口,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生出这样的怪物!这才几个月大,每天都只吃生肉,生肉啊!这是恶魔,这绝对是恶魔!!”
美妇人的说话越发语无伦次,铁塔般的大汉只能越发沉默地坐在沙发中间。看到这样的情景,美妇更加癫狂了起来。
“我不要这样了,我不要你的钱了,我不要你的房了,我不要这样过下去了。我要离婚,我一刻都不能和他待下去了。”
黑暗中,男人猛地抬起头,看着美妇,一字一顿没有半分温度。
“我的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那是一种凌驾于众生的眼神,那是一种蔑视万物的霸道。
美妇被震慑得不敢说话,好半天才嗫嚅地说道。
“那。。。那你去。照顾他一下,好吗?我要包扎一下,可以吗?”
大汉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也逐渐柔和了下来,起身走下楼梯,弯腰进入孩子的房间。
地下室内的房间内灯火通明,四周墙壁画着充满童趣的缤纷天地,然而冰冷的墙壁却透不过一丝风来。听到有人进来了,几个月大的小孩四肢翻身抓地,像只受惊的豹子,看着走近的大汉,小孩立马朝他飞扑了过去。
大汉皱一皱眉,只是轻轻一抬手就把小孩抓在手心,看着龇牙咧嘴的怪物小孩,活像握着一只不断挣扎的老鼠。铁铸一般的手指微微颤动,好半晌才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沉声吩咐道。
“廖老弟。。。。开始用那东西吧。”
十分钟后,身着唐装的老者提着一只银色箱子来到了地下室。庄重地从箱子里面取出一支红色药剂。
“真的要用吗?”
唐装老者谨慎地再次确认。大汉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说道。
“这是他的宿命。”
红色的液体顺着头顶的静脉流入全身,小孩青色的皮肤开始转白,全黑的瞳孔逐渐清明起来。嘴角终于露出一抹属于婴儿般的纯真,嘟囔着说出一句。
“b~a~ba”
铁山般的大汉浑身一震,望着躺在掌心里的骨肉久久不语。
“能撑多久?”
老者神情一紧,咽了一口口水。
“不知道。”
“一定还有的。”
大汉眼神坚定,回答得斩钉截铁。
随着红色药剂生效,小孩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这一天一家三口难得地一同坐在餐桌旁。小孩坐在寻常的婴儿凳上,美妇吹了吹勺中的肉粥。
“昂呜~~张嘴。”
小孩咀嚼了几下,兴奋地手舞足蹈。
“好丝,好丝。”
才开始咿呀学语的小孩嘴角还挂着粥粒,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父母。
美妇笑了起来,看着自己孩子的眼里满是慈爱。对面的大汉也难得地嘴角上扬。只是一个电话打来,大汉神情立马又严肃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装就往门口跨去。
女人起身追赶,大汉却已经消失在了门外。美妇有些颓然地坐了回来,看着那奋力地想要取肉粥的小怪物,她全身上下只剩一种厌恶,拿起那碗肉粥就倒扣在了婴儿凳板上。
小孩的神情明显一愣,继而就抓着肉粥往嘴里塞去,顺势还抓着一把粥食似有讨好的递向美妇。
“妈妈,丝。”
美妇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看着那般怪物的模样,猛地甩手而去,“碰”的一声把自己锁在了房里。
小孩的笑容凝固住了,他感觉到了那股难以隐藏的厌恶,无法表达的他却不似普通小孩一般哭闹,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阳光的变化。
直到夕阳即将落下,美妇才带着一双红肿的双眼,走出了房间。
厨房里一个小孩静静地坐着,一个妇人默默地扫地,他们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平行地相处着。直到晚上,大门推开声响,两个人这才恢复了一点颜色。
大汉已经换了另一套衣服,大笑着提着一只银色箱子走进厨房。只是这一次,即便是普通人的美妇也闻到了,大汉衣衫下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但是她并没有什么表示。
一家三口就这样一直心照不宣地生活着。大汉时不时地消失,带着一股洗不净的血腥味,来去于风雨中。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当他在时,家里似乎才有了温度,粗壮的手臂抱着怪物般的小孩酣然入睡,他会捏着像小手绢一样的童话书,讲述着勇者斗恶龙的故事。
即便与小孩渐行渐远的美妇,只要大汉归来,就都会操办一桌丰盛的食物,极力地与小孩装作亲昵的样子,只因每次这样的逢场做戏,可以换来大汉的开怀大笑。
随着一支又一支的红色药剂注入,小孩的样子也逐渐有了些人型,心底也注入了几分人性,生活似乎逐渐有了起色。
然而,这根顶梁柱,
终究还是崩塌了。
小怪物13岁这一年,大汉似乎消失得格外长久。美妇与小孩还在默契地,疏远地,生活着。直到一天清晨,一声门铃响起,屋子内的两人都同时察觉出了异常。
大汉从来不会按铃,闹市中的独院也没有人敢来拜访。美妇惴惴不安,心底莫名的像空了一块。她打开门,一对身穿军装的男女,首先就对妇人敬了一礼。
少年时的小怪物听到动静走出房门时,美妇已经瘫坐在地,一手撑着地面,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这是第一次,小孩感受到了美妇的痛苦,这也是第一次小孩感到,原来母亲如此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女军人竭力挽着美妇,另一名军人抑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小孩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眼中的世界瞬间变得灰暗一片。
他想上前搀扶住母亲,但他刚伸出手,美妇一个眼神就瞪了过来。
“滚!”
一声咆哮从美妇的喉咙里甩出。
“滚啊!”
见小孩还在原地不动,美妇又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
小孩从美妇的身边擦身而过,奔逃出家门,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之上。熙熙攘攘的街道,最终只有他形单影只。算起来这还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逐渐有人注意到这个一嘴尖牙的怪物,他们开始惊恐地逃离。小孩终于抬起了头,双眸变得漆黑一片,体内的血红药剂开始激荡,一缕缕的杀意逐渐沸腾,四处逃散的人群竟然被定在原处!
“我是恶魔,恶魔就该做恶魔应该做的事情!”
小孩喃喃着抬起手臂,指尖慢慢地长出了黑色尖甲,缓缓地抓向了身旁路人。只是不知为何,那伸出的魔爪却在不断颤抖?
“唉。。。最先觉醒的是灵能吗?”
虚空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小孩猛然扭头,深渊一般的瞳孔释放出一股恐怖的风压。
一个搓着念珠的唐装老者,不闪不避直直地站在风压面前。然而风压过处,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仿佛摩西分海,汹涌的风压被一分为二,两旁树木倒拔,电塔倾塌,只有风暴中心的唐装老者丝毫无损。
黑眸小孩死死地看着老者,双眼里终于荡起了一丝涟漪,他蠕动着嘴唇,半晌才艰难地说道。
“廖叔。。。父亲。。。没了啊。。。”
唐装老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继而怒目圆睁,大声喝道。
“放屁!万峰是华国最强战使,拥有着世界最强旗子,而我是华国守尸人。一天没收到他的尸,老子永远不会承认他的死!”
黑眸小孩终于动容了,黑色的泪水滑出,止不住地落下,最终化作了痛苦的悲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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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廖叔所说的棋子吗?”
万涵陌看着飞出的红兜小人,12厘米的小人更像是一个过于逼真的手办。而当他看向这棋子时,棋子竟然也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甚至还在冥冥中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唤。
回应还是不回应,这是一个问题。
然而万涵陌很清楚,现在最紧迫的还是处理这具特殊的尸体。
他伸手按向桌面下一个红色按钮,停尸间的地面随即分开,从中间升起一座纯银棺材。以往他都是跟着廖叔练手,这也是第一次上阵实战。他取出一根笔在银棺上描绘起来,完全不是传统的画符,更像是某种极为古老的象形文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万涵陌双眼再次染上黑墨,银棺自动开棺,叶老的尸体就飘入了棺中,随着一声盖棺,银色棺材逐渐沉入地底。
万涵陌这才擦了擦头上的细汗,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被隐藏摄像机捕捉在案。一个遥远的密室里,大大小小几十号人,正看着一个个巨大屏幕。
闪烁的屏幕前,照出一身唐装的廖叔,而在他身后,一个巨大身影也正注视着万涵陌的一举一动。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一切尽在我等掌控之中。”
巨大身影,如是说道。
廖叔躬身,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