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追上来之后，在楚璃错愕下，主动拿出了星辰镜。
少年精致俊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是好看，“你不是要星辰镜吗？我给你呀。”
楚璃前往天山派这一趟来回耗了两天的时间，她再次回到蓝城山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一弯新月斜挂天际，夜色如水，月辉倾注，夏虫脆鸣，几许繁星相伴。
楚璃一路走回幽梅殿，在绕过青石板小道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几道凄残痛绝的叫声，似乎有女子正在忍受着烈火，空气中传来些许烧焦的味道。
楚璃心下生出几分好奇，正想去问个大概的时候，却忽闻路过的人在讨论着这件事。
“这大半夜的是谁在施刑呀？”
“听说是大师兄。”
“啊？大师兄看起来温润有礼的，怎么会这么狠心对同门施以极刑”
“害，其实也算不上大师兄狠心啦。”
“受刑的是御剑堂的一位师妹，她早就被妖怪害死了。妖怪夺舍了她的身体，混在外面宗门内。整天鬼鬼祟祟地去查探锁妖塔的情况。”
“听说这一次她想用法术炸掉锁妖塔。”
“啊，锁妖塔里关押的可都是上古时期便为祸世间的妖魔精怪，要是锁妖塔塌了，这世间恐怕会生灵涂炭，再难有安宁。”
“谁说不是呢，还好妖怪施法的时候被路过的大师兄发现，这才避免了一场浩劫。”
“……”
楚璃在他们身后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她微微垂眸，精致的侧脸一半露在皎洁的月色中，一半隐在黑夜里，让人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路过竹林的时候，一抹修长的身影在暗处忽隐忽现，楚璃微微皱眉，心下生出了几分防备，纤指下幻化出了暗刃，厉声道。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她话音落下，竹林阴影下的那个身影微怔，随后从夜色中缓缓走出来。
莹莹月光洒下来，少年眉目如画，清俊的脸庞逐渐清晰。
楚璃定眼一看，她指间的暗刃生生顿住了。
那是——祁若竹。
他朝她走来，一步一步，走得很轻很慢，似穿过了漫长的光阴岁月，最终走到了她面前。
祁若竹紧紧盯着她，仿佛这世间一切都是虚无，唯有她是真实。
他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深情，仿佛涌动着无尽的情丝，要将她绕进眼底，刻在心里。
楚璃从未见过这样的祁若竹，他的眸中有眷念，有怀念，有毫不掩饰的爱慕，甚至有一丝难以掩盖的后悔。
“祁若竹，你……”就在楚璃想要开口问他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淡雅好闻的气息传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她便被祁若竹揽在怀里了。
月光寂静恬雅，洒在青石板小路上。
祁若竹紧紧抱着楚璃，似乎要将她嵌在怀里一般。
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廓，楚璃只觉得有几分痒。
她急切地想摆脱这种莫名变得暧昧的氛围，于是尝试挣脱他的怀抱，只是刚一动，便被他抱得更紧。
就在她想骂人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楚璃，对不起。”
他的话在她心里掀起轩然大波，楚璃身形彻底愣住。
她的脚步虚晃了一下，睫毛微微颤动着，脸色泛起几分苍白。
眸中闪着几分氤氲的水雾，一滴泪珠悄无声息地落下。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恢复前世的记忆了？
想到这，楚璃娇弱的身躯微微颤动着。
这一声对不起，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她总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那段辉煌惨烈的往事，可是当他再次提起时，她依旧会觉得心痛。
一股久远的悲伤萦绕在她的心尖，让她无从适应，无法忘怀。
她突然就信了一句话，刻骨铭心爱过的人，怎么可能在一瞬间轻易放下。
楚璃闭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肆无忌惮地落下。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心酸与无奈，明明脆弱不堪，却倔强地想要一个答案。
“对不起什么？”
祁若竹只是抱着她，想了很久，却给不出一个答案。
对不起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说。
就好像这一句对不起，原本就是他欠的她的。
那天听了叶清茉的胡言乱语之后，他回去便做了一个梦。
想起那个无休无止的噩梦，祁若竹的心便微微颤抖着，向来清冷的眸中满是害怕。
他的梦境零零散散，破碎不堪。
在梦中，他变得不像自己，他不可一世，他残忍霸道，他偏执恶劣。
他无情地折断她的羽翼，用仇恨与鲜血将她禁锢在身边，日日夜夜折辱于她。
他以为将她囚禁起来就可以永远留住她了。
可是整整两世，他都是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漫天的鲜血与残魂散落世间，他拼命地想抓住什么，最终却什么也留不住。
他从梦境中惊醒时，满身大汗，心中充斥着无尽的悲伤与绝望，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他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过着梦境中的场景，蓦然觉得那些梦境并不虚无，而是真实地可怕。
真实到他一想起就会觉得铺天盖地的心痛绝望朝他袭来，摧枯拉朽之间，他无法挣脱，只能沉溺其中。
他固执地抱着楚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抚慰他空旷寂寥的心。
良久良久，他才回答楚璃的话。
“楚璃，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对你很坏很坏。”
闻言，楚璃微微仰起娇美的脸庞，脸上的泪水还未干。
微风又过一盏，吹落了树上的几片梅花。
楚璃唇边闪过几分苦笑，苍白的脸上满是柔弱，让人心疼。
她以为他梦到的仅仅是他们那辉煌且惨烈的皇朝前世，殊不知，他的梦里，其实远不止那一世。
还有一些过往，她从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