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宗后山,七七蹲在方清源的小腿旁,对着前方身躯如山,但却沟沟壑壑的熊风,一脸的担忧。
此刻,熊风的气息明显不稳,这对于元婴存在而言,已经是控制不住的表现。
方清源也是满脸凝重,之前熊风以一敌二,力战何欢宗两位元婴,还有着天元法阵的压制,熊风也是到达了极限了。
熊风倒是不在意身躯上裸露的伤口,他痛饮着方清源送来的灵酒,语气十分豪横:
“那对狗男女,修得是什么玩意‘双性力’大道,合击起来,元婴后期也顶不住,但老子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当年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区区致命伤罢了,无妨!”
酒水从熊风腹部的伤口渗出,混合着鲜血,流成小溪。
方清源知道何欢宗不好惹,但能将熊风伤到这种地步,也是他所没有料到的。
现在他竟有些迟疑,自己当初决议要回白山处理此事的决定,是否还正确。
熊风像是看出方清源的迟疑,他将手中酒坛一摔,大声喝道:
“你犹豫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还想怎么地?我都能豁出去为你拼一次命,你在顾虑什么?”
方清源被熊风如此喝斥,七七在一旁小声劝道:
“老祖,方宗主他是在担忧你。”
熊风见七七插话,更是恼怒,他对着七七吼道:
“你给我闭嘴,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偏向他,几百年了,迟迟结婴不成,一点长进都没有。”
被熊风这么一吼,七七眼中泪珠就开始汇聚,她修为再高,在熊风面前还是小孩子的心态。
而方清源此时发现了熊风状态不对,熊风往日不是这样的,联想到何欢宗功法,方清源断定,熊风身躯上外伤虽然严重,可神魂中的伤势,更是麻烦。
他显然被影响了情绪,何欢宗最擅长操纵情欲,熊风这是着了道。
于是方清源心中一动,从仙府中取出当年,那大周书院南外政院姬禹留下的山水泼墨图,此图是姬禹在清源宗观战老狮子与御兽门镇守使的战斗,结束后被屠武曌撺和着,留下的心意。
这图乃是姬禹手书,具有镇压心魔,梳理神魂的功效,在当场的四件宝物中,此图堪为第一。
果然,在方清源取出此图在熊风面前展开之后,一股浩然之气从图卷上涌现,自动往熊风身上一扑,下一息一道污浊的气息就被彻底荡清。
而后熊风明显一怔,然后看了看委屈的七七,表情有些犹豫,最后捂着肚子装疼。
见着熊风恢复正常,方清源将此图继续留在此处,说不定还有潜在的浊流隐在熊风心中,长时间镇一镇也好。
然后方清源拉着七七出门,让熊风静心养伤,依照熊风目前的伤势,短时间内是休想动手了。
出了洞府灵地,方清源对七七道:
“刚刚熊兄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他一时失控,心魔缠身,才这般没有遮拦。”
七七哀怨的看了看方清源,然后回道:
“也完全不是气话,这些话他应该憋着心中好久了,我是他最期望的孩子,可就如他所言,几百年了,依旧无法结婴,我太让他失望了。”
方清源内心偷偷叹气,这种事他该怎么说呢?
目前也不是解决父女两个心结的时候啊,外边还有大军压境呢。
还好,这时外头司空极给他解了围,并且带来一个不算差的消息。
当门中弟子,将司空极书信给方清源后,方清源便自语道:
“终于迎来了转机,只是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深坑呢?”
两军阵前,还是熟悉的大帐,方清源再次开启了与司空极的谈判,但这一次,方清源发现了不对劲。
司空极竟然站在另外一人身后,当此人掀开斗笠,方清源内心一震,然后便是满脸决绝。
手一滑,田尝手令已经扣在手心,准备随时激发,对于方清源这种反应,来人如同星辰般虚幻的脸庞处,说出平静的话语:
“方宗主不必惊慌,本座前来,是为了将此事做个了断,伱有田城主手令,我自然不会对你出手,不然此令一出,本座也讨不了好不是。”
来人正是白山摘星阁老祖司空宙,传闻他已经修为达到元婴后期,乃是白山所有的元婴修士中,修为最为高深之人。
刚刚方清源浑然没有发现不对劲,现在他想想,若是司空宙偷摸出手,他怕是连用出田尝手令的机会都不会有。
显然司空宙也要跟田尝交代过去,故而才这么客气,只是他的耐心容忍度在哪种界限,这点方清源目前还不清楚。
“能够坐下来谈,这是好事,说句实话,方清源,你让我刷新了对你的认知。”
方清源带着七七与熊霸,坐在大帐另外一侧,而司空宙独自坐在对面,在他身后则是站着司空极与柴艺,还有何欢宗的中行隽。
其余的金丹修士,竟没有资格站在他身后,全部被留在帐外,充做看门的。
简单夸过方清源两句,司空宙又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大家的预期,就让此事到此结束;你得了田城主看重,想要脱离白山,这可以,但做出相应的补偿。”
对此,方清源点头认可,他心中甚至暗喜,要是能掏钱解决,那最好不过了。
或许是瞧出方清源所想,司空宙开始了但是。
“但是,你不能这么轻易走了,脱离白山交钱就行,日后谁还在乎白山的规矩,所以你要先证明自己有走的本钱。”
方清源疑惑问道:
“如何证明?”
这时司空极接话,他上前半步,恭敬道:
“生死赌斗三场,三局两胜,你赢了就可以走,输了就乖乖上山。”
“只限金丹层级,你可以出手,前两局每方可以指定一位对手,最后一局盲选。”
“或许你可以用这枚手令试试,看看能不能带着整個清源宗,离开白山。”
司空极言毕,方清源一时无言,这算什么?
说让你走,但要打赢,而自己若是不想打这比斗,那司空宙会不会悍然出手,将自己掠上山去,而田尝的手令,到底能起多少作用?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若是自己不敢,那司空宙会不会借此发挥,给田尝那边可能的问责找理由,想必田尝也不喜欢没有勇气的人吧。
可要是进行赌斗,自己这边该派出谁去,七七还是熊霸?他们两个有必赢的把握吗?
既然司空极主动提出,想必都找好人了,以整个白山的金丹储备来打清源宗,自家胜率怎么看都是希望渺茫,要不,干脆拼了?
方清源脑中快速转动,他在想若是能请帮手,谁能来助拳,司徒静雨?楚夺?或者去找田尝借人?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了?第一局你准备派谁出场,还是说自己亲自上?”
司空极的话语让人听起来十分厌烦,这时七七在一旁拉着方清源的衣袖,小声道:
“第一局让我出战吧,我一定赢!”
方清源看着七七,看出她眼眸中坚定的信念,这是一种可以为之付出性命的觉悟,对此,他迟疑了。
“报!外界白山御兽门门主乐川想要入内,正在闯入,如何处置,请老祖示下。”
司空极眉头一皱,刚想开口,方清源便断然喝道:
“此乃我授业恩师,什么擅自闯入,注意尔等的言辞,七七熊霸,我们外出相迎。”
柴艺与中行隽则是默不作声,他们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见司空极还想说话,司空宙轻轻摆手,制止了他,对于尊师重道之人,他向来欣赏。
“一起迎迎吧,好歹也是御兽门修士,不能不给面子。”
有着司空宙发话,众人便在方清源之后,齐齐往帐外走去,刚出了帐门,便看见乐川正与方清源交谈,而后将和善的目光扫向这里。
顿时,柴艺心中一突,然后默默躲在中行隽身后。
两方人站定,乐川将方清源护住身后,然后对着司空宙道:
“当年是我一己私心,将方清源拉入白山,现在他想走,我这个师傅,也该为当年的错误负责了。”
“这样吧,干脆不要进行什么生死斗三场,搞什么三局两胜,我们一局定胜负,由我来跟你比如何?”
司空极哑然失笑,他脱口而出:
“凭什么?”
岂知乐川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司空宙身上,然后继续道:
“我说的不是跟司空极,而是跟你,司空宙,我要挑战你,当然,咱们之间差距甚大,对我而言并不公平,这样如何,倘若我能将你逼退此地一里之外,你就认输,可否?”
“你说什么癫话.”
司空极话音未落,便被司空宙打断,他认真盯着乐川,像是要看出乐川的底牌,他不明白乐川怎么这么有自信。
柴艺也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这个老伙计,这还是那个惜身惜命,笑里藏刀的老狐狸吗?
方清源也在一旁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乐川对自己好,但眼下这种情况,乐川决然提出这种要求,谁能理解他?
“你相信我吗?清源!”
乐川转首对方清源低声问道,而方清源看着乐川眼中深处透出的慈爱,他放下了疑虑。
“我相信您,师尊!”
乐川鼻子一酸,然后继而道:
“当年我辜负过一次,这块心结我始终消不去,后来你原谅了我,但我知道,这是因为你可怜我,而不是消除了这块心中块垒,现在我乐川,就要用此来弥补当年的错。”
方清源没想到,当年熊风这件事,乐川还过不去,虽然事实也是如此,可他真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师尊,您不必如此,弟子真没有记恨您。”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自己过不去,你别劝我了,解除不了这个心结,我再修几百年,也结不了婴,让我亲手解决这个心魔吧,清源,以后出了白山,一定要好好生活。”
“师尊,我.。”
乐川一把拨开方清源,然后对着司空宙吼道:
“来吧,你在害怕我吗?我乐川今日就要越境对敌,成为白山千年不息的传说。”
司空宙欣赏的看着乐川,他缓缓飞到了高空,对着乐川行了个礼数。
乐川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将得自喀尔狩的七重登仙令吞入腹中,这枚虫兽刚进入乐川身躯中,便活了过来,而后伸展百只锋利的鳌足,插入乐川的血肉之中,开始汲取法力、灵气、血气、元气等一切东西。
而后更是钻入乐川的后背,化掉乐川的脊柱骨,将自己身躯充当临时的天地之桥。
瞬息之间,一股远超金丹修为的气息从乐川身上传来,乐川此刻须发飘飞,白衣御风,他回首再看一眼方清源,而后便决绝的冲上了高空。
上方,司空宙静静的看着乐川行径,没有率先出手,他看出乐川已存死志,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其应有的体面。
只是乐川想用这种方法击败自己,司空宙暗中摇头,乐川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或者是他太高看自己,可惜了这段师徒之情。
正当司空宙脑子里想着这些时,乐川已经来到跟他平行的地方,然后对他称谢道:
“多谢阁下的等待,但现在在下还有一点准备没有完成。”
司空宙不可置否,但下一息,他本来平静的星辰之面,就开始扭曲。
只因此方天地,一道无情且宏伟的意志瞬间降临,然后牢牢盯住乐川,而余光则是瞅向了他。
“啊!”
司空宙第一次失态,他顾不得再看乐川如何了,下一息,他的身影就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伴随着天空千里雷声,乐川的大笑,尽显癫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