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片漆黑的大海上,陈凡试着弯下腰捞起一片黑色海水,惊讶地发现它们在自己的掌心里就和普通的水别无二致。
抬头望向天空,那里确实灰沉沉一片,但也不应该让海水的颜色如此漆黑。
疑惑之时,漆黑的海中忽然凝结出大片寒冷的冰,雪白的冰面没有一丝杂色,就是简单乃至有些单调的白。
不知为何,这片白茫茫的冰面迅速扩张开来,占据了陈凡视线中的全部海面,一直延伸到无边无涯的天际。
为了自己不被寒冰冻住,陈凡只好抬起脚站到了冰面上,看着眼中所见即刻从黑到白,如此神奇的景象让他心神不禁有些恍惚,下意识开始向天边走去。
……
……
不知过了多久,陈凡早已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片冰面上,只是缓慢但稳定地在冰面上行走着,没有受到任何脚下寒冰的影响,也从未滑倒在地过。
隐约间,陈凡似乎能够看到远方有一层黑色的平面,向四面八方延展而去。
于是陈凡加快脚步,不多时就看清了那层黑色的平面——那是一层漆黑的土所搭建出来的荒芜地面,代替了寒冰继续向天边延伸,就像是滴入牛奶中的一瓶黑墨,迅速占据了陈凡的视野。
挠了挠头,陈凡踏上黑土地,继续向前方走去。
荒原的远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悬在天空中的火球,就像一团硕大的火焰般散发出光与热量,让黑土地周边的寒冰开始慢慢融化,不多时便将这片白色从黑暗的地面上抹去。
这一次没有用太长的时间,陈凡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空旷荒野上,出现了一棵参天巨树,无边无际的树枝遮挡出一处巨大的空荫,而在这片树荫下,站着三个奇妙的人。
之所以说他们奇妙,是因为其中一人看着比陈凡年纪还小,却老气横秋地双手负于身后,又无法洗去身上青衫所带的少年气息,静静看向天边。
第二人是位身材高挑的妖艳女子,穿着一身单薄的紫黑色袍子,额头上还顶着一对肉色的细长犄角,也和少年一样,怔怔看向远处的天空。
而最后一人则是一位身穿血色盔甲的高大将士,手持一杆比自己还要高出些许的大枪,枪身上划痕无数,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枪。
与其他两人不同,高大将士只是扫了一眼天际,就冷冷盯着妖艳女子,手中长枪逐渐握紧。
妖艳女子毫无所察,依旧看着远方的天。
挥了半天手也不见回应,陈凡只能甩动一下酸痛的胳膊,明白这三人是看不到自己的。
于是,他也好奇看向了天边。
这一看,陈凡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数十里外的天空中,有一道深深的沟壑,里面除了极其凝重的黑色外什么也没有,仿佛突然出现般直抵天涯,就像是被传说中开天的巨斧劈出来的一般。
看着那道沟壑,少年不寒而栗。
看着被劈开的天,妖女喜笑颜开。
看着笑颜如花的妖女,将士不解而愠。
直到天空中那道深刻的伤痕被寒风吹拢,少年才收回目光,掸掸青衫上的灰尘,似有些恍然:“我一直以为异类降世是一句无稽之谈。”
妖女察觉到将士的目光,丝毫不躲地和他对视起来,掩唇而笑:“传说异类降世之后,会毁灭这个无聊的世界,倒是一件好事。”
高大将士眯起眼,没有说话。
少年则不喜皱眉:“传说只是传说而已。”
“如果你不信,你为什么不敢去天边看看?”
听到妖女的嘲讽,少年哑然。
没有人敢去天边看上一看,哪怕是他们三人。
正因为他们三人非常强大,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强,所以更不敢靠近天边的那道伤痕。
抬头向刚才天上的沟壑位置看去,青衫少年喃喃自语:“如果异类降世是真实的,那么那个降世的异类,此刻会在哪里?”
此时的火球已经有小半消失在天边,夜色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股令人不安的寒冷开始笼罩整个荒原。
妖女紧了紧裹在肌肤上的袍子:“你们北齐圣教不是号称万法通天吗?怎么会连一个异类都找不出来?”
“教主自有计较。”少年厌恶地看了妖女一眼,随后盯住了一直沉默的高大将士,“你们大正朝呢?”
此刻,高大将士终于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沉默,用低沉粗糙,就像是刀剑与巨石不断摩擦的声音开口:“只要异类没有做出灭世的举动,陛下就不会去寻找。”
少年闻言微怒:“如果预言是真的,你们大正这不是在束手待毙?”
高大将士冷漠地瞥了一眼少年,将长枪背于身后:“陛下说过,没有谁生下来就是该死的。”
说完这句话,高大将士双足紧绷,呼啸破空而去,一跃不知多远,狠狠砸在地上后再次蹦起,就像一块儿巨石般起起落落,几个呼吸间便从少年和妖女的视野中消失。
在他离去后,少年目光不善:“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相遇,我一定会杀了你。”
妖女却不理他,只是呆呆看向高大将士离开的方向,取下腰间硕大的酒壶,满满灌了一大口酒。
吐出一口酒气,妖女的身形逐渐飘渺虚幻,最后只留下一片微风吹过。
树下除了少年再没有其他的人,他看着妖女消失的地方,冷哼一声:“邪魔。”
随后望着高大将士离去的方向,蹙起细长的眉:“可惜不足道。”
抬起白皙的手,少年在空气中画出一道门,然后伸手。
他竟是真的推开了这扇门,走入其中不见身影。
目睹了全程的陈凡无比震撼,下意识扶住了身旁的参天巨树。
入手一片粗糙。
于是,陈凡看到从天边升起两道烟尘。
其一雪白而霸道,另一漆黑而坚韧。
鬼知道陈凡是怎么看出来烟尘的霸道和坚韧的。
而随着两道烟尘升起,无数人忽然出现在陈凡的身边,仿佛一开始就在这里一样。
人群中有茫然的姑娘,有不甘心的官员,有疯癫狂笑的书生。
不管衣着如何,神情又怎样,它们纷纷开始跪倒在地,不断地磕头朝拜。
就像是一群被献上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