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头痛击?
刘虞的眉头几乎是不自觉地拧成一团。
就事论事,刘虞很清楚自己对于军事所知不多。
但同样是十余万的异族骑兵,由卢植、皇甫嵩轮流率领朝廷精锐迎战西羌,却也是难以在野战中战而胜之,只能依仗着城池之利维持相持之态。
如今乌桓骑兵同样也是高达十余万之多,准确数目暂且未明,但是幽州所能调动的兵力数目与质量尚且不如朝廷。
所用之将,恐怕更是难以与卢植、皇甫嵩等人相比,如何能胜之?
刘虞满心都是质疑,但李基就在当前,也不宜一口否认,转而是颇为委婉地提醒道。
“子坤先生,以朝廷之精锐于三辅之地迎战西羌尙不能正面战而胜之,如今幽州恐是力有不逮。”
李基深知此刻想要取得刘虞的支持与信任,那么自己更是不能有丝毫的动摇,以着沉稳淡然地语气答道。
“兵者,该就战论战,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同,焉能一概而论之?否则高祖皇帝被困于白登,又焉能有武帝遣将横扫漠北,扬强汉之名。”
“其三:幽州乃为抵御外敌,上下一心,愿赴死者不计其数,而观乌桓不过为利而聚,焉敢死战?人和尽失。”
“若当真如此,可谓是幽州幸事也。”刘虞大喜,赞道。
被李基这仿佛随手一抚便可将乌桓如尘埃般从大汉的棋盘中扫去的气度所感染,尤其是提及武帝所扬的强汉之名,更是让发须俱白的刘虞不禁顿生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感。
李基雅然一笑,自信道。
“其二:幽州地形了然于心,设伏诱敌皆可用之,乌桓乃外来者,不知地形变化。地利俱无。”
“子坤先生所言或深得兵法之妙。然,说来惭愧,今幽州诸将以骑都尉公孙瓒最为勇烈,但其人桀骜,对老夫却是多有不服,甚至就连其人都早早率兵出城不知去向,老夫恐难以对其调度。”
只是,刘虞被李基激起了几分豪情,却不代表这个素来保守的老头就会真的像个愣头青那样对李基言听计从。
即便刘虞不通兵法,也不禁感觉李基所言可谓是有理有据,并且极具说服力,令刘虞大为心动。
“其一:时将至六月盛夏,炎热难耐,我军大可守株待兔,而乌桓需来回奔走。天时可占。”
“其五:乌桓乃为劫掠而来,后勤多乃就地牟取,而我军粮仓却是盈满,将士俱可饱腹。后勤差异。”
“具体用兵之法,不如等那骑都尉公孙瓒抵达蓟城且说服其后,再召开军议详细述说,刘使君认为如何?”
不过感受到刘虞态度的转变,达成目的的李基此刻倒也不急了,转而开口道。
顿了顿,刘虞心中纠结思索一阵,有些惭愧地说道。
“其四:幽州有仁德州牧统筹四方,又有公孙伯圭等幽燕豪勇之将,再兼之基亦有一二分急智,岂是乌桓一个个鼠目寸光部落首领可比?将帅不如。”
“只是子坤先生纵有五胜五败之论,不知具体又打算如何用兵设谋?老夫身系幽州,若非是稳妥万全之法,实在不敢冒险。”
李基脸上流露着一抹笑容,沉稳儒雅地说道。“大汉有五胜,乌桓有五败,还请使君鉴之……”
这仅仅是让刘虞愿意多付出一点耐心,以听李基高论。“便是就战论战,依子坤先生之见,此战幽州优势何在?”
不过,相对于此前刘虞一心只想着固守蓟城的想法相比,此刻被李基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语下来,刘虞倒也是提起了几分底气,认为眼下似乎幽州与乌桓也并非是没有一战之力的。
“此事易耳,只要使君以军令使骑都尉公孙瓒入城,基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公孙瓒听从使君之命,齐心协力共击乌桓。”
“以天时、地利、人和、将帅、后勤五者而论,皆为汉胜而乌桓败也。”
旋即,刘虞又想到了什么,道。
刘虞沉吟了一番,也转而表示认同。
对于刘虞而言,无论李基之计最后是否能够得到自己的认可,只要李基能够说服公孙瓒那就已然是大功一件了。
有着李基与公孙瓒协力守备蓟城,足可保证蓟城稳如泰山。
“不过,不知刘使君麾下有多少骑兵?”李基问道。
刘虞略加思索后,答道。“城内约有三千余骑,不过在代郡与上谷郡的马场中尚有八千余匹战马可随时调用。”
“那么不知刘使君可否下达调令,将那八千余战马调往蓟城,或有大用。”李基请求道。
“可。”
刘虞略加思索后,也便答应了下来。
对于刘虞而言,只要李基愿意全力助他守住幽州,这八千余战马就算是赠予吴郡,那又有何妨?
作为一州州牧,尽管由于种种原因尙不能完全掌控幽州军政,以至于出现公孙瓒手中的骑兵比刘虞的都还要多的状况,但是区区八千余战马在刘虞看来还真不算什么。
而与李基如此交流一番过后,刘虞原本眉间一直有所萦绕的郁气可谓是散去大半,明白当下起码守住蓟城不成问题。
因此,当刘虞带着李基回到席间时,向来颇有几分不苟言笑的刘虞,脸上也是多了几抹笑容地开口道。
“诸位,宴席继续,歌舞勿停……子坤先生,请坐于老夫侧位即可……”
……
随后的三天里,李基并没有呆在府邸之中深居简出,反而是向刘虞求得允许后,在齐周的陪同下到府库、粮仓、兵营等关键之处亲眼确认。
免得出现些文书上有三千,实则不足一千的状况!
尤其是经历了吴郡那曾经存在的空饷状态后,对于此事李基可谓是尤为不放心。
不过幸好,上行下效,刘虞并非是贪财腐败之人,因此被刘虞所掌管的蓟城自然也就没有那等事情。
待第三天夜间公孙瓒抵达蓟城后,李基先是向刘虞说明去说服公孙瓒后,又装模作样地主动拜访一番公孙瓒。
有着李基居中调和,且刘虞与公孙瓒俱是觉得李基是倾向于自己的态度,这反倒是让水火不容的两人巧妙地暂且恢复了些许融洽。
而后,在李基作为主导下,刘虞与公孙瓒召集了各自的心腹部众参加了这一场军议。
刘虞坐于主位,公孙瓒与李基各自坐在左右侧首座,且公孙瓒与刘虞的心腹可谓是泾渭分明地各坐一侧。
军议之中,则是应李基要求悬挂上了一副幽州的地形图。
而尽管在李基的劝(忽)说(悠)下,公孙瓒认为李基会暗中帮助自己在军议中争夺话语权,力排众议全力出兵抵御乌桓,但公孙瓒对于刘虞的态度依然是颇为不屑。
这也让参与军议的双方心腹部众相互怒目而视,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度。
“咳咳……”
直至李基轻咳了两声,然后站了起来朝着众人行礼,道。
“承蒙刘使君与公孙将军看重,那么便由吾抛砖引玉,以定解当下幽州困境之法。”
刘虞率先表态,道。“还请子坤先生畅所欲言。”
公孙瓒见状,冷哼一声,也跟着道了一句。“某愿听子坤先生的破敌之策。”
有着刘虞与公孙瓒的表态,自然也是让在场的其余心腹部众尽数认真了许多。
迎着一道道目光,李基也不胆怯,径直走到了那一面悬挂的地图之前,手指朝着渔阳城的方向一指,道。
“根据探子汇报的迹象,如今大量乌桓正从四面八方往着渔阳城聚集,欲强破渔阳城。而待渔阳城一落,必将顺势南下进攻蓟城。”
李基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自己的习惯在地图上以木炭画出着乌桓的行军路线。
尤其是李基通过文书知晓了乌桓在大汉之中一個个定居地点后,更是相当准确地描绘出乌桓都是从哪些方向开始朝着渔阳城聚集。
“若是等乌桓各部的骑兵尽数聚集成众,其规模恐怕将超过十六万之多,可谓铺天盖地之势。”
“因此,欲保幽州不被乌桓所祸,则必须瓦解乌桓聚众之势,否则不仅渔阳城坚持不了一个月便会城破,便是蓟城亦唯有死守一途。”
随着李基不急不缓地分析着当下的局势,在场不少人的眉头不禁为之一凝。
作为刘虞心腹且主要掌管军事的鲜于辅,更是直言开口道。
“子坤先生,莫非汝派兵驰援渔阳城,又或者是欲趁渔阳城下乌桓兵力未多之际,强击乌桓?”
李基的手掌一挥,无比肯定地开口道。
“若如此行事,取死之道罢了!”
“亦不知此计是那张纯,还是张举所设,但不管是去救渔阳城,还是趁乌桓立足不稳之际强击,俱是陷阱。”
“渔阳城比之蓟城小,不可久守。”
“而由于乌桓俱是骑兵,有马快之利,即便幽州集中兵力前去渔阳城,乌桓见汉军势大,大抵便是呼啸散去。”
“可前去渔阳城易,想要退却……难!乌桓届时必然如饿狼一般沿途紧紧撕咬我军,拖延我军时间,待乌桓大部赶至。”
“我军下场便是唯二:要么无奈入渔阳城等死;要么在野外被聚而歼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