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不太放心的张飞将这匹“乌云踏雪”交给燕云十八骑亲自照看。
张飞还需闲暇下来后,再去调教这匹身上多少还带点胡味的乌骓马,慢慢达到那种心意相通的默契。
而后,张飞以着大踏步迅速地登上城墙。
只是张飞尚未走到李基的身旁,声音便是先一步地传了过来。
“子坤先生,就差一点点,俺便将丘力居阵斩了……”
“翼德辛苦了。”
李基先是回头道了一句,然后安慰道。
“那丘力居好歹也是如今的乌桓首领,必然有着不弱的武勇,左右还有大量亲卫相护,难以取其性命也是正常的。”
“此番翼德大展威风,让乌桓的士气大降,已有着莫大的功劳。”
被李基如此夸奖着,张飞尽管很想保持那威风凛凛的模样,但那张大嘴还是忍不住咧了开来。
死的“谷王”难楼自然是值得哀悼的,但是活下来的丘力居反倒是成了笑柄。
只是在乌桓大营再度立起来后,在大帐之中所坐着的乌桓大人以及邑帅们尽数都有些沉默不语,且不时就偷偷地打量着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似水的丘力居。
但刘备、关羽以及李基的夸奖,却足以让张飞满足乐呵好几天的时间。
张飞咧着大嘴好一阵,方才想起来回捧李基一句。
这也是乌桓大军扎营普遍选择的地形。
脱了披风,丢了头盔,没了坐骑……
欲要攻破城池,自须有武勇之士讨下“先登之功”,在城墙上攻下一小块区域,再慢慢扩散,直至打开城门,彻底攻陷城池。
毕竟在人吃马嚼的情况下,不仅仅是粮草消耗极大,对于水源的需求也是极高的,所以乌桓大军往往都是临近河流区域扎营,以便于满足大量战马的水源需要。
或许,在绝大多数眼中,“猛张飞”的形象断然不假,环眼一瞪,就足以吓煞不少胆小之徒。
只是在刘备、关羽以及李基面前,张飞反倒一直都是那种淳朴直率弟弟一般的行事做派。
“有没有谁能告诉本王,那个黑脸汉子到底是何人?居然连素来以武勇著称的‘谷王’难楼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那也是多亏了子坤先生在城墙上让人高声指明丘力居的位置,否则俺一个转眼间就得丢了丘力居的踪迹。”
(PS:古代四大军功: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斩将夺旗不需要特别解释,“先登”一般所指的是攻城先登上城墙且稳住一块区域,陷阵则是冲入敌方的阵地或者突破敌方的防线的士兵或将领。)
可在蓟城有着如此猛将的情况下,且顺利地耀武一番后,乌桓之中谁还敢自信能夺下“先登之功”?
这让丘力居率领着乌桓大军后退了约莫十里之地,挑了一处背临水(永定河古称,“”同“磊”)的平坦之处扎营。
因此,别人的吹捧,张飞不甚在意。
试问,如何能让自己的失败变得好看?
丘力居感受着每一道看过来的目光,都觉得是异常刺眼且别有意味的,甚至丘力居怀疑当时那个黑脸汉子能够在一众亲卫之中左突右奔,未必就没有其余乌桓大人暗中放纵的原因。
在张飞的那一阵冲杀之下,所展现的惊人武勇,无疑是吓到了包括丘力居在内的一众乌桓人。
因此即便是如今丘力居恨极了张飞,但考虑到双方士气的变化,丘力居也只能是心有不甘地传令撤退,待重整士气后,再行攻城。
片刻后,明白不能让这种状态持续下去的丘力居,率先沉声地开口道。
对此,李基略微笑了笑,自是不会特意在张飞面前邀功,而是重新将目光放在城外的乌桓。
只是,原本就深知难以攻陷蓟城的丘力居,此刻对于攻陷蓟城这一念头更额外添了一分阴霾。
那无疑就是吹捧敌人。
死在了张飞矛下的难楼,也就成了最好的计量单位。
而丘力居主动提及此事,反倒是让不少乌桓大人以及邑帅的注意力随之转移。
其中一个邑帅回忆了起来,开口道。
“王,我记得那個黑脸汉子曾以汉话自称是燕人张三。”
“张三?”
丘力居与一众乌桓大人回忆了一下,还当真想了起来当时那黑脸汉子自称“燕人张三爷”。
只是当时被张飞的吼声所慑,相当一部分人完全来不及注意张飞所吼的内容。
“未曾听闻幽州有名曰‘张三’的如此豪壮勇猛之士。”
“不过这个确实是汉狗们惯取的名字……”
“哼,什么豪壮勇猛之士,依我看,那就是一个狂徒罢了。”
……
面对着大帐之中诸多乌桓人的议论纷纷,丘力居也是皱着眉头回忆了起来,完全想不起来关于“张三”的情报。
这让丘力居暗自准备遣人去向张举、张纯询问“燕人张三”这个名字。
‘莫要让本王知道你这狂徒家住燕地何方,否则定要屠了此地,以解本王的心头之恨。’
而“谷王”难楼的身死,让“燕人张三”之名根本就不可能在乌桓大营之中压得住。
这让丘力居需要足够的时间去重新提振乌桓士气之外,还需要将原本难楼所掌管的乌桓部落与骑兵进行分润。
这既是为了保证上谷郡方向所来的乌桓骑兵的战斗力,也是通过如此瓜分利益安抚其余乌桓大人的心思。
只是,当张举、张纯被丘力居亲自派遣心腹询问“燕人张三”之时,张举、张纯几乎是一脸茫然。
在幽州,“张”本来就是一个大姓。
再加上汉代的取名习惯往往都是单字,且平民们基本都不识字,因此名唤“张三”的平民那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因此,丘力居苦等了张举、张纯那边的消息,最终无疑是一无所得。
随后,在休整了五日后,丘力居率领着乌桓大军尝试性对蓟城发起进攻。
结果可想而知。
在双方兵力差距不大,且乌桓这边也缺乏大量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完全没能给蓟城带来破城威胁之余,反倒是攻城多久,就活生生地被张飞骂了多久。
且张飞还专挑难听的来骂,骂得可谓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再兼之张飞的声音有若奔雷一般,穿透力与传播范围都尤为惊人,即便是在战场边缘指挥的丘力居等人都还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绝大部分的乌桓人都听不懂汉话,否则恐怕就不是丘力居等人气得七窍生烟,就连诸多乌桓人的士气都得断崖式下降。
不过这一漏洞,在李基临阵指挥了两日后,也就特意为张飞给补全了。
专门在城中寻了一个精通乌桓话的青年跟在张飞左右,让那青年将张飞所骂的汉话以乌桓话翻译一遍,由张飞二度以乌桓话再度复述一遍,主打一个双语无障碍交流。
“你们乌桓人是不是天天骑马骑多了,全都是罗圈腿,就连爬云梯都爬不利落了?”
“哈哈哈,俺家乡七十余岁的老太太动作都比你们这些乌桓人来得灵敏,这就是乌桓人与汉人的差距吗?”
“丘力居,你难道不想夺回你的马吗?为何缩在后方不敢现身亲自攻城,只派这些恐怕趴在马背上都没力气蠕动的罗圈腿来送死。”
“快一点,爬快一点,俺杀得都不够起劲!”
……
一开始被猛骂了一通的乌桓人无疑是愤怒的,然后慢慢所感受到的就是无力与绝望。
攻又攻不破,骂又骂不赢……
这让乌桓大军的士气几乎是断崖式地开始暴降,无论丘力居等乌桓大人如何督战激励,愣是难以提升攻城的士气。
渐渐的,攻城的乌桓就仿佛只是做做样子,最终甚至连装都不装的,每日就派骑兵在蓟城周边游荡劫掠,已经完全了没了攻城的心思。
只是蓟城周边早就被坚壁清野,就连蓟城最近的两座小城都增派了兵力驻防,除非牺牲相当的乌桓兵力,否则想要拿下绝非易事,反倒也成了鸡肋。
一时间,这反倒是让丘力居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今丘力居麾下的大军不过是接近八万之数,如果分出半数越过蓟城往南劫掠,这反而会让两头都有被汉军所吞的风险。
也幸好有着张举在渔阳郡以及右北平郡源源不断地送来粮草,否则丘力居还当真连留在蓟城外对峙的心思都没有。
……
而随着蓟城与丘力居这边陷入了一个似乎双方都奈何不了对方的状态,另一边由蹋顿所率领的八万乌桓骑兵,也赶到了位于渔阳郡与右北平郡交界的一处乌桓定居点。
只是,这一处乌桓定居点在蹋顿赶来之前便已经完全化作焦土。
且在焦土前方还有着大量头颅所堆的京观,旁边还插着一面旗子上还似乎书写着什么汉字。
蹋顿领着一众邑帅走到那面旗子的面前,让左右亲卫摊开那面旗子,其上赫然书写的是:
【汉·白马义从,于六月一十三日屠尽此地乌桓,立京观于此!】
蹋顿见状,心中可谓是又怒又恨,拔出腰间弯刀将此旗斩成两半,喝道。
“若不屠灭所谓白马义从,吾当身如断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