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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日月炼体

    一面之下,似藏二人。

    许映真心头只觉讶然无比,她向来敏锐,先前宋寒枝同她相伴亲昵,如暖阳煦煦,此刻却似玄冰幽泉。

    “师姐,你怎么?”

    她话未说完,宋寒枝已抬眸看来,自顾答道。

    “或许,现下才是真正的我呢?”

    宋寒枝墨色瞳孔极深邃,她口出惊语,却神色不改,只接着道:“师兄师妹,既此番师父闭关疗伤,我也便先离去了。”

    说罢,她迈步走入自己的南殿。

    许映真瞧宋寒枝身形已没于殿门之后,便扭头看向楚今朝和花花。

    “大师兄,花花,二师姐这是?”

    楚今朝摇头道:“先前我同你讲过你二师姐性子有些古怪,便也是因为间歇时寒枝会突而这般冷若冰霜,但也会迅速变回。”

    “我曾向师父问询会否是一体双魂这般的奇特状况,但她否决,只道是功法所致,有些语焉不详。”

    “寒枝修行的乃《明净心莲法》,此为炼心明悟的无上经文,可由自身对万事万物的体践中养出一朵心莲,以红尘苦海相托,叫修行者心境澄明,绝无心魔困扰,一日千里,堪称神奇。但似乎因某些缘故,师父助寒枝推演,改动了此道经,或许正因此才致使她性情会时不时巨变?”

    “你师姐想必极快便会变回原样,不需担心。”

    “原样?”许映真心头喃喃,但也只点了点头。

    楚今朝先前反噬未完全缓解,如今眼下青黑,面容惨白,只得勉强朝她嘱咐一二,便也回去西殿。

    宝珠望向北殿,猫瞳中的担忧已散去了大半。

    “反正秀秀也经常闭关,只是此番闭关年头稍微长了些。”

    她已回过神来,安慰许映真,尾巴甩了甩,又道:“小映真你也别担忧,你已有《十八转半》,洗泥胎此境本就是打根基,便是没有秀秀在旁指导,按部就班修行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仙塾中对你的教导,也已足够了。”

    而正是此言,许映真才猛地想起一事来。

    “我只心忧师父安危,旁的倒不重要。”

    “不过我才反应过来,前些天的仙塾轮课,我已然缺席,想必是要被扣上一次出勤。”

    “罢了,下次行课再去解释,看看能否撤去,不能便算了。”

    许映真从不在这等事上自怨自艾,空掷心神,极快将之抛于脑后。

    狸猫点了点脑袋,想着刚刚的李秀递给自己的锦囊,便也走向北殿。除李秀开辟出的洞府被封闭,其余之处仍旧如同往常,而在正厅中有她的小窝。

    待此地只余许映真一人,她抬首朝天悬宫门看去,门口所栽金桂被先前风浪所冲卷,细小花瓣散落一地,密密麻麻,香浓馥郁。

    她叹了一声,也重回东殿中,盘膝坐在净水莲台上。

    身下莲台传来清凉之气,叫许映真波涌心绪渐渐平息,便想起了先前三尺青所赐下的那篇经文。

    “《日月不灭经》?”

    竟为一道中品术法,此术主采日月之精,辅纳奇珍灵物,洗涤血肉之身,直至将之打熬得无垢无瑕,堪称肉身成圣,举手投足便有搬山移海的威能。

    而此术无境界之分,不过是由弱至强的过程。

    “我正在打熬肉身,本就有洗麟池、龙鳞古参丸、清髓液相助。若再修行此道锻体术法,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那可真就成了铁打的身子一般。

    许映真深呼口气,放空心神,引气海一颤,法力自其中涌现,淌入金紫经络中去。

    “日升乾,月落坤,天元化一气,地母孕灵窍……”

    她依照道经中记载,法力冲入往日不曾流经的经络,皮肉肌肤隐约泛起些异样光泽,而高悬的皓月漫洒清辉,透过窗棂雕花落入室内,被许映真身上那些异样光泽所牵,汇入她体内。

    经文为引,月华加身,其质阴寒,呈青白色泽,涌入经络中去冲刷那层金紫。

    许映真初时心感滞涩艰难,便只拆解了一小部分经文,加以她天资奇高,便入佳境,渐渐顺畅起来。

    ……

    月明星稀,穹无厚云,但却也下起了场淅淅沥沥的细雨。

    雨若丝线,没入山林无踪迹,却扫去最后一丝夏日燥气,人若深吸,肺腑间都是一股凉意翻涌。

    天悬宗中,十二重八角高楼,见得法阁顶首处有个白裳女子站立,她素色寒容,银瞳墨发,撑着一把油纸伞,正抬首望天。

    “这般恐怖的星宿大劫都能扛下来吗?”

    银瞳女子将手伸出伞外,细密雨滴汇入掌心,化作一掬水。

    她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好一场秋雨啊。”

    她猛然握手,那一掬水迸珠溅飞,四散坠落。

    ……

    许映真不知岁月流,纳毕月光吞日辉。

    此术法乃中品,极为玄妙,借助日月轮转,恰合阴阳,月寒与日灼相互中和,便可全无后患,持续施展,不似先前炼体须有间歇。

    而她那经络中的金紫光膜已化开大半,融入血肉中滋养穴窍。

    直至她的殿门被推开,钻进来只狸猫,挥爪散出碧色神识,将许映真从修行中唤醒。

    “快醒醒,寒枝那丫头等你许久了,今日正是要去仙塾。”

    许映真睁开双眸,纳气归元,顷刻翻身而起,也顺便将净水莲台收入白墟镯中,连忙朝殿门奔去,口中喊道:“谢谢花花提醒!”

    “二师姐,等等我啊!”

    宋寒枝早站天悬宫口,面色焦急,挥手间白色长绫飞出,卷住许映真的腰身,将她带至腾空而起的飞云纱上。

    “走。”

    此刻天光蒙蒙,穹顶微亮,再过不久便是行课之时,宋寒枝双手掐诀,紧迫无比,甚至腾不出心神同许映真说上半句话。

    等到两三刻过去,终于是赶至六堂山,宋寒枝将师妹送至明阳洞口,自己也朝青寒洞而去,只来得及留下一声。

    “师妹,待会儿课毕和上次一般在洞口等我嗷!”

    许映真方才落地,还未站稳,闻言却露出个笑来。

    熟悉的师姐。

    洞口处有不少弟子匆匆赶来,而其中个少年瞧见许映真,双眼一亮,凑上前来,正是那日明阳洞中曾和她攀谈过的王崔。

    “你来仙塾修课?”

    “莫非你是来明阳洞吃喝玩乐唱小曲的?”许映真疑惑地投去目光,叫王崔闻言一噎。

    “呦,终于来仙塾了?不怕到时塾考不过,从真传被打成外门弟子?”少年信步踏来,赤衣裳,高马尾,眉眼讥讽,不是李琛又是何人?

    许映真啧啧两声,又捏着嗓子道:“过不过我是不知道,但这真是谁家做真传,能做成这副贱人模样啊?”

    “你!”

    “切。”许映真翻了个白眼,又道:“宗规第一百七十三条,同门不得动手滋事。真传亦是如此,你过来啊。”

    法阁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李琛到底是有些顾及,愤愤挥袖,踏入洞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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