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
整个晋州炸了锅。
太原府衙口门外被堵得水泄不通,十大灵使剩下的九位悉数到场,指名道姓要看看这个拿了晋州府自成立以来,第一枚金令的人,到底几条胳膊几个脑袋?
灵使不能入衙口,门口新摆上去刚刚一个月的鸣冤鼓,还没轮得上百姓用,连一刻钟都没撑得住,就被敲了个大窟窿。
童战火急火燎走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比他还高一头的大汉。
“老童!人呢!”
那大汉嗓门如雷,寒冬腊月裸露着粗壮的臂膀,寸头下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儿:“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啊,你不是打算私吞吧?”
私吞?
童战听得有点儿懵:“私吞什么?”
一旁负着长剑的女子嫣然一笑,飘洒的黑发里夹杂着几根红色的发丝,她捋了捋鬓角:“侠临贴啊,金令侠临帖,老童,这么多年同僚,你别懂装不懂行不行?你的演技太差了。”
“我真不知道,三娘,你好好给我说,到底咋回事?”
童战一头雾水,看向那女子。
三娘哼了一声:“谁叫你平日里本就老实呢,看来是真不知道,区大头,和他说。”
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七八岁孩子一般高的人,可看他的样貌却已有四五十岁了。
人的名字可以随便起,但绰号一定是最符合他的。
此人的头,几乎占据了全身的三分之二,似乎一步走不稳都能摔倒,他的两只手短小精悍,声音沙哑:“你们这儿有一个叫郑涯的,领了金令,说是十日之内平息禁寒蝉,整个晋州府御灵卫以下全部听他调配。”
站在最前方的彪形大汉拍了拍胸脯:“是啊,我们这帮入灵的灵使,这不赶紧来听宣了么?”
又有人道:“这金令侠临贴,但凡侠临过程之中的所有收获皆可不必上交,又有一块炎古,三枚玉瑰。他一个刚入灵的小子,要这些干什么?”
“让他出来!”
后面有人已经急躁不安了,“他再不出来,我们就进去了!童大人也别怪我们几个不守规矩,有人坏了这规矩!”
童战哪儿能拦得住这么多人?况且大多都是他做灵使的时候共同生死过的同僚,自然不能强加阻拦,几人一言一语的,已经赶着童战来到了偏房。
就在众人围在灵徒居住的房间附近时,这里已经站满了衙口的灵徒们。
衙口的灵徒都是散编,直接隶属郡守,自然和这些郡守都十分熟络,当即就有人指出郑涯的房屋所在。
“这下这个郑涯倒霉咯。”
“是啊,你都不知道,当时我给他送牢里的时候,他可厉害了,好像天下没人能治得了他似的。”
“九大灵使都来了,这不得给那小子打得屁滚尿流?”
大汉一马当先,直接站在了门口,可还未等他叩门,里面便走出来了一个少女。
正是许兰薇。
几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看到一个水灵的小丫头走出房间时,都大眼瞪小眼。
大汉指着许兰薇,满脸的不可思议问童战:“这就是郑涯?”
“褚大哥,这不是,这是许兰薇,陇县许家的后人。”
童战解释了一下,“郑涯受了伤,现在还未……”
“郑大哥说了。”
许兰薇负手而立,面带微笑,对着晋州九大灵使朗声道:“各位都是远道而来,听了金令才至此,大家也都是大名鼎鼎的大人物,他区区一个灵徒,自然不能让各位灵使白跑一趟。”
话音一落,众灵使脸色好看了起来。
“这小子还算是回事儿。”
“这两句话说得老子爱听。”
“陇县许家的后人是他朋友,那此人应该不是什么偷奸耍滑之徒。”
众人议论一番,区大头站了出来:“既然这小子还算是厚道,让他自己出来说话。”
“郑大哥说,邪祟手段高深,谁也不知道潜藏在何处,不便露出真容。”
许兰薇抿嘴一笑,昂首阔步,走到了众人中间:“此次金令侠临,兹事体大,郑大哥说他本想求助各位灵使一同清剿禁寒蝉,可不知众位实力如何,万一有浑水摸鱼之辈,那可不好说了。”
听闻此话,众人愤愤不已。
三娘直接道:“他一个刚刚入灵的小灵徒,哪儿来这么大脸敢和我们……参见特使。”
话还没说完,许兰薇就掏出了金令。
在场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她收起金令,仰起头:“郑大哥说了,谁能接住一刀,谁就有资格和他一起去剿灭禁寒蝉。”
“小丫头!”
大汉直接站起身,怒不可遏道:“别太放肆,这里可是太原府!”
“看来这位灵使,想接这第一刀了?”
许兰薇水汪汪的眼睛一眨,转身一个轻跃,在空中轻轻一转,落在了大汉面前。
大汉一横手,手中九环雁翎刀已然出手,“我看看这小子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说着也不管许兰薇如何,直接纵身一跃,跳到了房间门口,一把推开木门。
众人只看得大汉冲入房间,随后便没了声音,可这份短暂的安静没有持续三个呼吸,那大汉竟连人带刀直接飞了出来,摔在地上。
再看雁翎刀,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豁口。
三娘眉心一皱,“褚老大,怎么回事?”
褚老大的气还没理顺,胸口憋着气,说不出话来。
见此,区大头手持一盘铜锁,纵身闯入了木屋,这一次,仅仅只有两息,区大头的头就冲着地上,搓行而来,正正倒在了褚老大怀中。
“呃……”
“镇……镇……”
他没镇完,人竟是双眼一花,昏了过去。
三娘皱起眉,站起身。
余下六个灵使皆是面面相觑。
倏地。
一股强大的灵气自门内冲出。
一团宛如烈火的气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焚烧的气息。
童战退在一旁,惊骇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夜之间……这小子怎么变得如此可怕……”
一众灵徒哪儿见过这么躁动的灵气,当即全部钻在房间里,挤在窗户上向外偷窥。
火焰正正砸在其余的灵使群中。
筒体赤红的刀落在正中,半个刀身没入地面,而在那厢房的门口,一个穿着灵镜司官服的少年,正双手抱在胸前,侧身倚着门框,歪着头看向所有人。
他的手里正抛着一块玉瑰,丢在空中,又稳稳接住,慢声慢气道:“晋州灵镜司如果就是这个水平,那现在禁寒蝉没有吃下这个晋州,真是多亏了你们运气好,你们每天托人在祖坟上放炮仗么?”
三娘面色一沉。
他不过刚刚入灵,怎么可能……
所有灵使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把刀上。
结果,呼之欲出。
灵骨!
入灵境的灵骨!
这是神通幻化出来的武器!
都说剑修是天下第一攻击修士。
而面前这个少年,神通法器是一把不入流的刀,更不可能不是上古传承的法器,力量怎么会这么强?
三娘咬紧牙:“你……”
“你什么?”
郑涯转过头,看着那风韵的妇人:“你连我一刀都接不住,打什么禁寒蝉啊?这玉瑰和炎古,是谁想要就能要的?”
他没有再搭理那些站在院子里瞠目结舌的众灵使,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刀前,手抓着刀柄轻轻一晃,炙热的灵气随着刀身,消散在了空中。
“郡守大人,灵镜司早晨管饭么?”
郑涯伸了个懒腰,走向正堂:“不管饭的话,我就要花这块玉瑰买包子去了。”
“管。”
童战对着三娘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追了上去,“你要吃啥?兰薇会做。”
许兰薇愣了愣,赶紧跟上。
她可不能饿着这位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