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沧桑文学 > 禅影侠踪 > 二十、鬼气苍黄棘叶红

二十、鬼气苍黄棘叶红

    小曲儿带着陆思弦一路前行,只见两旁一应吃喝杂耍,百货俱全,更有狮虎蟒蛟,人首蛇身、双头四手......各种怪物沿街表演,直把陆思弦看得瞠目结舌,心中又是讶然,又是惊惧。

    小曲儿见怪不怪,指着眼前景象道:“这些不过是日常杂耍罢了,真当鬼市百鬼夜行或中元节的时候,那才叫热闹呢,好多杂耍花活,便是我这般见多识广的,也未必见过。”

    陆思弦不置可否,道:“你倒见多识广,难怪孤先生要推荐你带我来。”小曲儿得意道:“那是自然。”二人一路闲聊,在鬼市中走了半晌,沿途行人店铺渐少。忽见前方涌出一湾阔水,蜿蜒不知流向何方,水边一处歪倒的牌坊,坊内隐约有歌声传来。

    小曲儿抬指嘘声道:“小声些,切莫声张。那怪人唱歌时候,最恨有人打搅,若是惹恼了他,你我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陆思弦虽是心中有些不屑,但他今日在鬼市见了各式性格怪癖人物,倒也不敢造次,细细聆听,只觉那歌声神似昆山小调,唱得倒也凑合,悄声冷冷道:“搞得神神秘秘的,这人是何人?”

    小曲儿急得压低声音道:“你还真不怕死,你要再这般大声,我可走了。”说罢,偷偷往里看了一眼,悄声道:“你可知,无相师大人为何要让你来寻他?”

    陆思弦摇头道:“不是要手段高强么?”小曲儿道:“那只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典什么的老太婆,和他有深仇大恨。”

    陆思弦瞪眼一愣,似乎未料其间竟有这般纠葛,神色惊喜交加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无相师答应得这般爽快。”小曲儿道:“是啊,可不能惹恼......”“恼”字尚未吐出全音,忽觉得脖子一紧,一只大手如铁钳一般将他扼住,缓缓提了起来,耳畔听得一个声音柔声道:“我唱歌的时候,最恨有人打扰,你们两个看来是活腻了。”说罢手头用力。

    小曲儿只听得脖子咔咔作响,喘不过气来,心中暗想:“完蛋了,这下脖子真的要断了,小爷今日算折在这怪人手上了。”双腿乱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开胸前衣服。

    那人看到他胸前掌印,手上力气不由得一松,忽地再次用力,将小曲儿提起,口中阴柔道:“无相师让你来找我,他就没跟你说,让你不要在我唱歌的时候找我吗?”

    小曲儿白眼直翻,指了指旁边陆思弦,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是......他......找......你......”

    那人面上一笑,另一只手忽地抓住陆思弦脖子,渐渐用力道:“竟然还是个地面来的人,找我却是为何?”小曲儿道:“他......知......典......典......”眼见着要背过气去。

    那人闻得“典”字,忽然松手,小曲儿顿时瘫软在地,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那人扭头看着陆思弦,陆思弦只见他身着戏服,面上彩涂描绘,仿佛是个戏子一般。那人嘿嘿一笑,道:“他想说什么?你知道什么,典什么,快说清楚,若有半个我不感兴趣的东西,我先拧断你的脖子。”

    陆思弦不顾脖子上冰冷五指,面上竟然莞尔一笑,道:“九闻段伶官藏身鬼市,今日终于得见。”看了眼小曲儿道:“他说得没错,墨羽飞虹典朝颜,就在苏州。”

    段伶官闻言一愣,抓着陆思弦的手慕然松了,口中喃喃道:“典朝颜在苏州,典朝颜在苏州。”忽而手上青筋暴裂,捏住陆思弦怒喝道:“你在耍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典朝颜在苏州吗?”陆思弦微微一笑道:“若是这般,自然不必来跟前辈相谈。在下过来,只是想跟前辈说一声,下个月,典朝颜将会中毒,到时候武功大打折扣,虽然依旧深不可测,但对于前辈而言,将会是你杀掉她最好的机会了。”

    段伶官神色一顿,忽而嘿嘿冷笑起来,笑声阴森尖锐,说不出的慑人。只听他道:“典朝颜是什么人,你说中毒,便能中毒?若真那般简单,我又岂能躲在此处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他说罢,左右打量自己,一副顾影自怜姿态,忽而仰天长啸,似有声泪俱下之感。陆思弦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与仲府仇怨深重,典朝颜身居仲府,对仲府忠心耿耿,多次坏我好事。我如今要全力对付仲府,典朝颜必出手相助,到时候,在下略施小计,便可让典朝颜孤身入局。”

    段伶官只是冷笑,道:“典朝颜何许人也,就你小子这等身手,她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寻常毒药想要毒她?痴心妄想。”

    陆思弦不置可否,道:“寻常毒药,自然是不行,但若是‘灵虫蛊’呢?”

    段伶官冷笑一收,将陆思弦上下打量一番。不再言语。陆思弦知道他心动,道:“下个月初,在下将会放出鱼饵,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让典朝颜身中灵虫蛊之毒,这之后的事情嘛,就还得麻烦前辈了。”

    段伶官嘿嘿一笑,道:“你想借我之手,除掉典朝颜。就凭你,也配和我合作?”陆思弦道:“前辈乃江湖高人,自然不屑于与晚辈合作,但此番行动,前辈多年深仇大恨得报,岂不是可喜可贺之事,只要能合前辈心意,晚辈又能借此心愿得了,合不合作,不过是形式而已。”

    段伶官双目如炬,盯着陆思弦,皮笑肉不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若敢有别的企图,我先杀典朝颜,再杀你,一样痛快得紧。”

    说罢,他忽的嘿嘿一笑,神色狰狞道:“典朝颜,典朝颜,三十八年了,你欠我的,总该还给我了吧。”撇了眼眼前二人,喝道:“还不滚,莫非是想去十八层地狱看看?”

    小曲儿闻言打了个机灵,拉着陆思弦便跑。段伶官也不追赶,身段轻柔扭动,广袖一挥,兰花指高翘,便似鬼影般飘到牌坊之下,忽的轻启歌喉,唱道:

    “杀的那东吴家死尸骸堰住江心水,下溜头淋流着血汁。

    我教的茸茸蓑衣浑染的赤,变做了通红狮子毛衣。

    杀的他敢血淋漓,交吴越托推,一霎儿番为做太湖鬼。

    青鸦鸦岸儿,黄壤壤田地,马蹄儿踏做捣椒泥......”

    声音在空阔河边空灵哀怨,渐行渐远,说不出的诡异。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