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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天假神柄专其雄

    当夜,邓开山命人杀鸡宰羊,取来好酒,四人在聚义厅中一番豪饮,各诉衷肠,转眼间各自都有些醉意,邓开山拍着刘晗卿肩膀,酒气冲天道:“刘兄弟,你说你带把的汉子,怎么还被媳妇撵来撵去的,换做哥哥我,哪个娘们敢这般对我,你看我不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刘晗卿撇嘴道:“非也非也,我才不怕她呢,要不是老太婆从中作梗,我哪里会在这里,早就该在洞房花烛温柔乡中......”三人听他说罢,忍不住哈哈大笑。邓开山道:“刘兄弟放心,我已吩咐下去,这几日,但凡见着两个姑娘带两个随从的,全都放过去,谁敢阻拦,直接先打三十棍,赶下山去。”刘晗卿抱拳道:“多谢三位当家。”一旁元乙道:“刘兄弟,咱话说回来,我兄弟三人虽是落草为寇,却只劫钱财,不图人性命。前去二十余里,还有一处五峰山,山上原本有座托塔天王庙,如今被改成了天王寨,聚集了百十来号人,为首的唤作‘黑阎罗’陆奎,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你可得小心才是。”

    刘晗卿醉眼惺忪,看着眼前三人,邓开山哈哈笑道:“我们三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只劫财,不劫色,但那陆奎却是不同,这厮凶狠好杀,凡有人从山下过,图财害命是常事,遇到女子,先劫上山,享用完了,便杀来吃肉。”他凑近了些道:“今日还有小的们来报,说中午放了一对女子和仆人过去,到了五峰山,便被陆奎劫掠上山了,啧啧啧,可惜了那女子,生得水灵极了,便宜了陆奎那王八蛋。”

    他是山贼,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也不奇怪,刘晗卿听在耳中,喃喃念了两遍,忽得惊出满身大汗,瞬间酒全醒了。

    他粗略一算,自己脚程快,从逃跑到如今,刚好已过一日,但仲画辞为追自己,难免会加快脚程,她和木槿有马,觉明自不必说,若是一路快马加鞭,算行程,只怕也刚好到了五峰山下。

    刘晗卿不敢再想,来不及多做解释,辞了邓开山、廖晟、元乙三人,飞速下山,运起“镜花步”,也不管灌木荆棘,幽谷深涧,一路风驰电挚,心中又急又怒。他多年在寺中收佛法熏陶,本是个随性宽厚的性子,这会儿却在心底暗暗发誓,若仲画辞有个三长两短,他定将整个五峰山的土匪赶尽杀绝。

    此际月明星稀,隔着茂林,看不到半点亮光。刘晗卿细算着方向,也不管前方如何,发足狂奔,眼见着前面茂林松弛,渐有星斗之光,林中一条大路,蜿蜒不知去向,大路旁巨石嶙峋,刻了五峰山几个大字,知道天王寨离此不远了。

    仲画辞几人一路小心翼翼,又往前行了半里路,并不见有强人出没。心中不由长舒一口气,眼见着头顶树叶遮天蔽日,林中光线灰暗,已然分不清时辰几许,想着这一路赶来,只怕时间已晚,说不得,今夜只能在这深山老林中过夜。

    仲宣自告奋勇,先去前面探路,过了少顷便回,对众人道:“前面有个破寺庙,只有断壁残垣,并无避雨屋檐,只能在此将就一晚了。”领着众人来到破庙前,正是刘晗卿遇小锦毛打劫之处。

    众人见那破庙不过剩下两堵墙,实在简陋了些,木槿从未出过远门,听说晚上要在此处过夜,吓得泪水在眼眶打转。仲画辞看了一眼,道:“先歇息一下,再往前走走,实在不行,选个山洞也好。”

    仲宣领命,拉着觉明道:“和尚,走,跟我去前面探路去。”觉明“哦”了一声,刚和仲宣走没几步,忽听得山上杀声四起,林中冲出十余名山贼来,当前一人,将手里刀舞得如风车一般,正要开口念贯口。忽听得对面那和尚大喝一声,率先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牙缝里胆敢蹦出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这一声大喝,两边人马尽皆懵了,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唯有松风过处,呼啸应答。

    那和尚见对面十余人尽皆挠头皱眉,满脸疑惑没了声响,又喝道:“呔,有没有管事的,出来说话。”为首山贼刀也不舞了,上前一步道:“我乃此山锦毛狮子邓大王手下喽啰领头那个,那个......”一时没想好名头,“那个”了半天道:“先锋大将小锦毛。对面的秃驴,哪个山头的?”

    觉明哪管你哪个山头的,只记得从师兄那听来的教导,但遇强人,先报贯口,再报名号;若遇劫匪,切莫慌张,反向劫他,胜造七级浮屠。想通这点,学着师兄教的话语,开口道:“少废话,识相的,把钱财留下,若不然,休想从贫僧这里离开。”一看旁边握了跟木棍的仲宣,学着师兄道:“看见了吗,此乃我师弟,天生大金刚之力,金刚腿,铁头功,世间无双,不信你们大可一起上试试。”

    一语说完,忽觉不对,想着这是寻常师兄介绍自己所用,回头看仲宣,只见他眼瞪如铜铃,如吃了十五只蛤蟆,惊得合不拢嘴来,手举木棍看看觉明,又看看前方群贼。群贼也看看觉明,又看看仲宣,见此人瘦弱如鸡,那木棍也只是路边捡的寻常家伙,绝不像武器,心中难免打鼓:这他妈是天生大金刚之力的高手?如何也不敢相信。

    觉明见众人兀自发呆,大喝一声,道:“尔等还不表态,难不成非逼我师弟动手?”说罢,像仲宣使了个眼色。仲宣腿都吓麻了,心中把觉明祖宗十八带都骂了个遍,但这时却不敢认怂,心想反正对方若一刀看来,大不了往这死和尚背后一躲,爱砍谁砍谁去。也跟着跺脚大吼一声。

    中喽啰闻得这一声恍如驴叫,脸上怀疑之色更重。忽见小锦毛往二人身后瞅了两眼,忽的一愣,站直了身子,指着仲画辞和木槿,口中振振有词道:“一个,两个,两个,一个。嗯,两个,两个娘们。”回头对众人道:“大王说了,今日若遇到两个女子的,便放行,咱们撤。”

    众喽啰收了惊愕神色,回身便走。忽听得身后又是一声大吼,那和尚道:“就这般走了?贫僧同意了吗。就算贫僧同意,贫僧师弟也未必同意。”

    仲宣恨不得一棍子往这和尚头顶抡去,心中一个劲念道:“我同意我同意,我一千个一万个同意。”

    众喽啰听得这声,都不由怔住。小锦毛用刀一指道:“和尚你待怎样?”

    觉明合十唱喏道:“统统给我留下买路财,牙缝里胆敢蹦出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小锦毛唾了一口,正要发怒,忽被身后两个山贼拉住道:“大王有令,不许跟有两个女子的队伍动手,违者打三十大板,逐出山寨,你可想好了。”

    小锦毛脸上几个抽搐,憋得通红,从来都是他们打劫别人,何时遇到过打劫山匪的?为难地看着觉明、仲宣,又看看身后众人,动手又怕违命,不动手又气不过。忽听得觉明大喝一声:“快点。”吓了众喽啰齐齐一跳。各自在身上搜了半天,纷纷掏出铜板来,递给小锦毛。

    小锦毛脸色比哭还难看,哆嗦着上前,极不情愿地将铜钱塞到仲宣手中,如丧考妣道:“哥哥,给留几个吧,早上刚被打劫过一次了,实在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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