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晗卿如释重负,心中忍不住担心仲画辞如今安危:“也不知他们一行四人,如今到了哪里。这一块穷山恶水,危险重重,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赌气跑路,让她身陷险境。”这般一想,心底已然无心再逃避。
经过这番变故,已是深夜时分。此时五峰山盗匪已平,宁南征命人打扫战场,天王寨四周五步一个火把,十步一堆篝火,将四周照得恍如白昼。
刘晗卿站在一块大石旁,费了半天劲,才将那少年身上手铐脚铐尽数除去,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如何成这般模样。”少年初时低头不语。宁南星拿了些吃的,递给他,少年小心翼翼接过,狼吞虎咽,吃了一半,眼泪忍不住簌簌而落。
刘晗卿摸摸他的头道:“莫哭,都过去了。”一旁宁南星听他轻言细语,心中想起他救自己时那番言语,秀靥绯红,低头不敢看刘晗卿。
刘晗卿丝毫没注意到宁南星异样,摸着少年头道:“你家在哪儿,可还有家人?”少年摇摇头,忽地扑通跪地,对着刘晗卿猛磕三个响头,开口道:“师父,你收我为徒吧,我想跟着你学本事。”
刘晗卿微笑道:“我都还是弟子呢,如何教你?”少年匍匐在地,道:“师父打败那些土匪之时,我在角落都看见了,他们不是对手,求师父收我为徒,教我本事。”
刘晗卿将他托起,替他抹了抹脸上尘土道:“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如何到了这里。”
少年道:“回师父的话,徒儿没名儿,街上的人都叫我狗崽子,我便也这般称呼自己。”刘晗卿心想:“狗崽子,这算什么名。”听少年继续道:“我本来在寿张县乞讨,有个道士说让我跟他走,有肉吃,我不从,他就抓了我,和我一起被抓的,还有三个伙伴,道士带我们路过这里,又被山寨的大王劫上了山。”
刘晗卿道:“那其余伙伴呢?”狗崽子闻言低头,泪珠在眼眶打转,终究没落下来,哽咽道:“都死了,我把他们都埋在了后山。他们见我喜欢逃跑,就给我带了这链铐子,每日让我帮着搬酒。”
刘晗卿见他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凄惨经历,和声道:“那你在寿张县,可还有家人。”狗崽子摇头道:“早没了,小时候还有个疼我的油翁爷爷,后来油翁爷爷死了,也就没人管我了。”
他说到小伙伴时候,尚且强忍泪水,说到亲人,言语却淡然,想来时间已久,恐怕父母是谁,也不曾见过。刘晗卿不忍再问,替他整理整理衣装,拍拍脑袋,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一旁宁南星见状,不忍打扰二人,悄悄去了。少顷回来,拿了一壶水,递给刘晗卿。此时她换了身妆容,面上惊疑之色尽祛,花蓉绽放,柔雅清丽。柔声道:“刘大哥,哥哥从活着的山匪处问了,他们一共四个孩子,被劫上山已有两三个月,那道士应是人贩假冒的。”刘晗卿道:“我已猜到了。”
宁南星见他情绪低落,忍不住道:“刘大哥,接下来有何打算?”刘晗卿道:“此间事了,我要在山下等一个人,以前我负气出走,如今想来,实在太不应该。”宁南星双瞳剪水,神情温柔,注视刘晗卿道:“刘大哥要等的人,想来定然是很重要的人。”忽而一笑道:“那这个小家伙呢,刘大哥准备收他为徒吗?”
刘晗卿吓了一跳,道:“自然不成,我闲云野鹤一个,如何会教徒弟。”一指迎面走来的宁南征道:“宁将军武艺高强,又是带兵打仗之人,不如让宁将军带他回去吧。”
宁南征老远听见,走上前和刘晗卿打了招呼,道:“恩公,此处收拾妥当,我便要领兵下山,如蒙恩公不弃,不如去府上一坐。”宁南星听得兄长此语,双目柔如春水,满心期待看着刘晗卿。
刘晗卿便将心中所想与宁南征说了,宁南征性子豪爽,不爱客套,闻言道:“恩公有自己的安排,我等自当遵从。恩公以后但有所遣,宁家在所不辞。若是恩公有幸到了汝宁郡,还请到寒舍小叙。”
刘晗卿谢过,又与宁南征商讨狗崽子的去留。宁南征倒是无妨,声称若将狗崽子带在身边,定会言传身教,好好待他,唯独狗崽子自己不乐意,死活不跟宁南征走,宁南星摸着他头,询问他为何。狗崽子对宁南星极为友好,只是嘟着嘴说要跟着师父。刘晗卿笑道:“你要拜我为师,我可没答应。”宁南星道:“刘大哥,我看他认定你做师父了,只怕很难改变。”一旁宁南征也道:“适才拷问土匪,也说这小子年纪不大,性子却是烈得很,若不然,也不会给他戴上链子了。”
刘晗卿摇头,对狗崽子道:“我如今身不由己,实在无法收徒,你若跟着宁将军,学成武艺,他日立功成名,搏个封妻荫子,也未尝不可,何苦跟我受罪。”
狗崽子闻言低头不语,心中自然是老大不愿意。宁南星俯身安慰道:“放心,有南星姐姐在,绝对没人敢欺负你。”狗崽子目光清澈,看着宁南星摇摇头,又生怕这般回复,惹得宁南星失落,只得又点点头。
宁南星见他答应,神色欢喜,正要开口向刘晗卿邀功,忽尔颦眉捧心,神色难受至极。刘晗卿不知缘故,起身正要询问,只见宁南星缓缓倒下,急忙一把搂住,看向旁边宁南征道:“怎么回事?”
宁南征满脸疑惑,不知缘由。刘晗卿本当她是旧疾发作,见宁南征面上神情,心中已然明白,抱起宁南星便往山寨后面跑。宁南征、狗崽子不知缘故,紧随其后。刘晗卿一路上问起宁南星平日状况,宁南征道:“舍妹虽非习武之人,平日里身体素来良好,并无恶疾缠身。”
刘晗卿神色肃然,寻了处山匪客房,放好宁南星道:“宁将军可会疗伤?”宁南征摇头犯难。刘晗卿道:“今日山匪之中,有一人乃是鬼市之人,宁将军领兵进来之时,他便消失了,我怀疑,宁姑娘中了鬼市毒针。”
宁南征闻言皱眉道:“鬼火柔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