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晗卿愕然,仲画辞也不客气,拉着他往床下拽,口中道:“我知道你洞房之日逃婚,定然与祖母有关,典姥姥不愿说,连你也不愿说,那好吧,就我一个苦命人,你们彼此之间互相怄气,却要拿我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好吧,我如今也不问了,倒要看看你们拿我当挡箭牌挥到几时。”说罢,也不管刘晗卿,脱了鞋袜上床,背对刘晗卿睡了。
刘晗卿愣在当场,仲画辞心中委屈,他如何不知,恨不得将老太君那日与自己所说和盘托出,但又想到老太君心中顾虑,内心忍不住几番挣扎,叹道:“我知你心中之苦,你那时受欺辱至此,只叹我不能早日相识,不然,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可惜,一切都已太迟,我不忍你再入心魔,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只得出此下策,昨日听闻五峰山贼匪抓了一名女子,我以为是你,心急如焚之下,孤身闯寨才知不是,我虽逃婚有负于你,却不该让你深入险地,千不该万不该,是我不好......”
他将心里这几日所想尽数说出,仲画辞听在耳中,芳心早软了,只是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起身看着刘晗卿,道:“你搬个凳子坐过来些。”刘晗卿依言而行,仲画辞歪着头道:“你适才所说何意。我所受欺辱是什么,我有心魔,又是什么?”
刘晗卿微微一叹,道:“辞儿,祖母都已说与我知晓了,”
仲画辞更加疑惑,道:“知晓什么?”刘晗卿于心不忍道:“便是,便是陆思弦欺辱你之事。”仲画辞无语笑道:“我的事情,和陆思弦又有何关联。”刘晗卿瞪眼瞧着仲画辞,左看右看,俄而恍然大悟,咬牙道:“老太婆骗我?”仲画辞嗔道:“不许对祖母无礼。”
刘晗卿气急败坏道:“她也太过分了,竟然拿你的清白欺骗于我!”仲画辞蛾眉紧锁,轻轻拍了一下刘晗卿额头,道:“祖母说了什么,你且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
刘晗卿面红耳赤,俄而一叹,便将成亲那日,老太君单独面见自己之事一一说了。
仲府后院暖阁,老太君正襟危坐,看着面前刘晗卿红装楚楚,气宇轩昂,忍不住道:“四丫头之事,我都与你说了,你心中可还明白。”刘晗卿对着老太君深深一揖道:“祖母放心,从今往后,我自当一心一意对她。”
老太君蹙眉道:“你怎么对她,那是你的事情。”顿了顿缓缓道:“你不过一名庙里长大的俗家子弟,能入我仲家,已经是开了天恩了。我本想你入赘,奈何四丫头不许,我也无可奈何。今日是你二人大喜之日,有些话,我必须与你说清楚了。”
刘晗卿见老太君神色肃穆,不敢拂逆,跪地道:“祖母请说。”老太君道:“四丫头昔日曾与陆家那小子有过婚约,此事你早已知晓,但你可知,陆家那小子欺辱过四丫头?”
见刘晗卿神色愕然,老太君点点头道:“她是女儿家,事关清白,自然不便与外人道。你如今既与她成亲,当知此事是她心魔,不可问,也不可提,更不可以此事与她起争执。”刘晗卿叹道:“她是受苦之人,我疼她尚且来不及,如何还会伤害于她。”
老太君点点头,甚是赞许,又道:“此事暂且不提,今日你与四丫头完婚,她心中自然当你是一家人,但此事老身依旧心有介怀。”昔日陆思弦花言巧语,从老太君手中骗取《绣玉卷》,险些致仲家于万劫不复之地,此事仲画辞早与刘晗卿言说,老太君对此事耿耿于怀,尤其对外人信任大减,刘晗卿自然理解。便道:“晚辈了解,祖母有话直说。”
老太君道:“理解就好,我仲家的亲可不是那么好攀的,今日我要与你约法三章,你若做得到,今日你这声祖母,我便答应,你若做不到,以后仲家,四丫头认你,我却不认你。”
刘晗卿低头不语,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不悦,碍于老太君是长辈,不好反驳,只得默不作声。老太君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缓缓道:“这第一件事,便是与你出生有关。仲家乃当今皇亲,又是皇商,身份不同。你既是在寺庙长大,这个身份,日后自然不能再提。从今以后,我要你不许再踏入寺门一步,不许谈任何与佛家有关之事。此乃避嫌,你可明白?”
刘晗卿沉吟片刻,摇头道:“祖母见谅,这第一件事,只怕我便做不到。”老太君冷冷道:“这第一件事你都做不到,只怕后面两件你就更做不到了罢。”刘晗卿道:“晚辈从小在寺庙长大,得师父抚养成人,虽不能报师父养育之恩,却不屑做忘恩负义之人,寺庙与我而言,与家无二,若是成了家,便将养育之地抛之脑后,只怕这等薄情寡义之人,仲家也不能容。”
老太君冷冷道:“我看,你不是做不到,你只是并不在意四丫头罢了。”刘晗卿道:“画辞对我而言,比性命还重要,我与她一路走来,说我不在意她,只怕老太君自己也不信吧。”心中想到仲画辞,又道:“若是她此时站在这里,只怕老太君这第一件事,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老太君怒道:“她被你巧言令色骗了,自然站你那边,便是心中这般想,也不会这般说。”刘晗卿微微笑道:“既然如此,老太君为何不让她来跟我说?”
老太君一时语塞,不屑道:“莫要扯到她头上,今日是我与你定规矩,若是你做不到,今日这拜堂你便不用去了。”她这般一说,刘晗卿心中也来了气,起身道:“晚辈敬您是长辈,才如实相告,若是晚辈是言而无信之人,今日暂且先答应您老,来日我与画辞伉俪情深,我照样进出佛门,到时候,老太君可还阻止得了我么?”
老太君不料他竟会说出这等话来,回神细细一想,却也有些道理,心道:“他若那时候真的这般,只怕我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嘴上却强势道:“你大可试上一试。到时候闹得仲家鸡犬不宁,你看看是我坐不住,还是四丫头坐不住。”刘晗卿道:“我既然与您坦诚,自然不会这般做。只是这个条件太过苛刻,还请老太君换一个。”
老太君怒道:“这等事,哪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当是做生意么?”刘晗卿急道:“我与画辞两情相悦,原先您老也是同意的,如今事到临门,您又唱这一出,只怕您在做生意的嫌疑大些。”
老太君怒极反笑道:“好得很,今日这洞房,你就别想进了。”看了眼旁边典姥姥道:“典丫头,今日给我盯死,只要见他踏进洞房半步,先给我把腿打折了。”
典姥姥面露难色,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老太君嘿嘿冷笑道:“我在仲家五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小子想跟我玩心眼,且看谁玩得过谁。”
刘晗卿气得往后退了两步,指着老太君道:“老太婆你,你,你......这等让画辞守活寡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老太君哼声道:“那也比便宜你这和尚强。”刘晗卿怒道:“我已还俗了。”老太君道:“我管你,总之第一个条件你若不答应,这第二个,第三个,不提也罢。”
刘晗卿气得直跳脚,奈何有心无力,他虽智计百出,但老太君这等硬来的法子,他实在想不出应对之策。